酒楼的小二很矛盾,方才殷太尉之子被人用茶杯砸了头,偏偏说那人藏在福乐居,派人来寻,找遍一楼、二楼都没发现可疑人物,非吵着要上三楼,掌柜的曾交代过,老板今日可在呢,任何人不准去三楼打扰,可殷太尉之子这边不听解释,一路争执到了三楼,惊吓了老板自己也不用在这待了,可惜这肥差了,唉,这两边都不能得罪啊。
“各位爷,那贼人真不在这,或许他已经逃脱了,我们老板在这休息,掌柜的吩咐不能打扰啊,各位爷您不能上去啊……”小二用哭腔哀求着。我怎么就成贼人了,我这是正义的化身好不好?
“让开让开,管他掌柜的还是老板,谁也得让我们家老爷和公子三分,别废话,再拦着让我们老爷封了你家酒楼!”那领头的爪牙到现在还不忘炫耀一下殷家的权势。
说话间,那爪牙首领大力的把门推开,正想进去搜查,却看见房间正中央站着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那男子身穿月牙白锦缎长衫,腰间挂着一块璞玉,一看就不是俗物,只见男子轻摇手中的纸扇,脸上露出一个和曦的微笑:“不知在下哪里得罪了各位爷,使得有人要封了我的酒楼?”这男子竟是这福乐居的老板,年纪轻轻就有这么一番作为,比起那知道吃喝玩乐的殷高进不知道强多少倍!
明明这男子面带温暖的微笑,爪牙首领还是感到一阵阴冷之气透入脊背,不由的打了的寒颤:“有贼人……砸伤我家公子,就藏……在你们这福……乐居。”爪牙首领磕磕巴巴开口。
“哦?”这年轻老板倒是不急不忙,“这么说,各位爷是怀疑我窝藏了你们要找的贼人?”这缓慢的音调配上年轻男子好听的声音,更让人心里一阵舒坦。
爪牙们却不这么觉得,这男子定不是凡夫俗子,明明面带微笑的跟你说话,却让人感觉一股压迫感,低下头不敢直视。
发愣间,那男子又开口说话:“既然,各位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在下还有账务没处理完,恕不远送”男子转身背对他们:“来人,送客!”稍显冷漠疏离的语气把送客的话说出来,令爪牙们又是一阵恶寒。
那小二上前一步,弯腰对爪牙们做了个请的姿势:“各位爷,这边请!”
爪牙首领抬头看向那男子,颀长的身材更显的挺拔,似乎有一种让人不自觉臣服的王者气息。默默地对同伴摆摆手,示意大家退出房间。
待爪牙们退出房间,小二殷勤的为自己的老板关上了门,听见关门声,大家都舒了一口气。小二面带喜色问爪牙们是否喝口茶水再走,自己的差事还在,心里越发崇敬感激那位年轻老板了。爪牙们哪还顾得喝茶水,说来也奇怪,平时跟着公子也见识了不少大人物,怎么今日就害怕了呢,况且那人明明面带如二月春风的笑意,给人的感觉却如冬日凛冽的寒风……
年轻男子踱步到窗口,看着殷高进带着爪牙们骂骂咧咧的离开,点头示意我们安全了。
殷高进带着爪牙们拐进福乐居附近的一个小巷里,安排两个爪牙在这守着,交代了几句带着剩下的人走了。这个小巷子口正好能看清福乐居门口的情形。
我和豆豆从书桌底下钻出来,豆豆连忙帮我拍打身上的灰尘:“小……,公子,我们安全了!”我抬头,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如此,打扰了,多谢仁兄相救,小弟在此多谢了!”我用尽可能感激的口气说道。
那男子缓缓开口:“公子不用客气,在下只是举手之劳,只是不知公子如何惹了那群人?”温和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
“行走江湖嘛,就是见不得那些仗着权势欺压百姓的鸟人干的鸟事……”我手舞足蹈的为他讲述了整个事件的过程,讲到殷高进被 砸的瞬间呲牙咧嘴的表情,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那男子仿佛被我感染一般,也呵呵的笑了出声。我被他好听的声音吸引,抬头望向他,蓦地跌进一片温柔,感到一阵眩晕,他怎么会有和那个人那么相似的眼神,温柔的快让我窒息了,嘴角的微笑让人忘掉所有忧伤,心莫名其妙的疼了一下子。
顾茂,这么久了,我还是忘不掉你,明知道你是个虚伪的负心汉,可是看见跟你相似的眼神我还是不争气的想起了你。
那男子打量着眼前这个正在手舞足蹈的身材矮小,面貌俊俏的男子,不,应该是穿着男装的女子。
这装扮的手法也太过拙劣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女子,试问哪个男子没有喉结,又有哪个男子有耳洞呢?
这女子,有意思。
“在下林昭,这是我的随从豆豆,还没问仁兄怎么称呼?”我压抑住心底泛起的丝丝伤感,强挤出一个微笑。
“沈奇。”
沈奇,神奇?真是个有意思的名字,想到这我又不禁笑出了声。
沈奇克制住自己心中的疑惑:“相见即是有缘,公子可否赏脸喝一杯?”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对沈奇有股莫名的好感,想也不想的便答应下来。豆豆在一旁扯扯我的衣袖,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小姐,老爷交待不可饮酒!尤其还是个陌生男子!”我尴尬的对沈奇笑笑。豆豆这小妮子还真是麻烦,好不容易有人请吃饭,怎能拒绝?待会得找个理由把她打发了。
“公子,这边请。”沈奇引我们来到隔壁的雅间,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男子招招手,男人用冷漠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眼,诺了一声便退下了。
我拉着豆豆坐在我旁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我与豆豆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弟,冒昧让豆豆入席,沈公子不会介意吧?”
“呃,那是自然,林公子对小小侍从都如此关切,沈某佩服!”沈奇怔了一下又恢复正常。想来他也是古代人,封建等级思想怕也入骨三分,和奴才同桌而食,怕也很难接受吧。
说话间,几个小二鱼贯而入,把色香味俱全的菜摆在桌上,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借贵店美酒敬沈公子一杯,多谢沈公子几日搭救之恩,请,在下先干为敬!”我端起面前的雕刻精美的白玉酒杯向沈奇致意,说完非常爽快的一饮而尽,那酒入口辛辣,逼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吞下好一会,方觉酒的甜美,让人回味无穷。
沈奇端着酒杯,细细打量对面的女子,谁知那女子非常爽快的一干为净,被这酒辛辣的流出了眼泪,秀色的笑脸都皱在了一起,复又尝到酒的后劲甜美,又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可爱的像只小猫。
“林公子果然爽快,沈某也干了!”我盯着沈奇,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握住酒杯,仰头而进,露出完美的下巴,美男就是美男,连喝酒的样子都那么迷人。
俩人互让以后持箸品菜,那头的洛相府,洛相挥挥手示意侍卫下去,洛相夫人瘫坐在太师椅上啜泣着:“老爷,快派人把默儿寻回来,默儿身体刚恢复,身边只有豆豆那一个丫头伺候着,万一碰到贼人可怎么办是好啊,可怜的默儿,是娘亲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洛相坐在首位的太师椅上,手里捏着一张纸条,纸条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勿寻,玩够即回。
洛相被夫人吵得不耐烦了,眉头皱了皱:“别哭了,默儿不会有事的,默儿长大了,让她出去闯闯吧,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洛相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更加坚定了心中那个信念。
这福乐居的菜果然美味,豆豆起初拦着我不让我喝酒,我用不让她吃四喜丸子威胁她,换来了耳边的清净,豆豆又被我和沈奇强迫喝了几杯酒,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我和沈奇边喝酒边畅谈,谈我们的过去,谈我们的将来。
沈奇的母亲是妾,一直被正妻欺压着,男人喜新厌旧,哪还记得沈奇的母亲,没了父亲的庇佑,沈奇从小也受尽了凌辱,他的母亲及其能隐忍,从小对沈奇严格要求,教给他很多东西。沈奇长大后就独自出来闯荡,一步步把福乐居经营了起来,令我惊奇的是,福乐居不仅仅只有京城有,在夏国其他比较繁华的地方也有,类似于现代的连锁店,从心底越发佩服沈奇了。
我们俩不知道喝了多少,我也不知道自己醉没醉。当我意识到天已经黑了时候,推开眼前的酒杯,把一直酣睡的豆豆摇醒,豆豆睁开惺忪的眼,嘟囔了一句:“小姐,咱要回去了吗?”我用力点了点我沉重的头,复又回头向沈奇做了个揖:“沈奇,今天很高兴认识你,还有,你们的菜很好吃,改天,我还会来叨扰的啊。”
沈奇似乎千杯不醉,用那不变的温和的笑脸看着我,让我心神一阵恍惚。
“好啊,随时欢迎。林公子住哪?我派常乐把你们送回去。”沈奇笑意更深,眼里夹杂着温柔,那么一瞬间,常乐以为自己看错了,常乐是沈奇的护卫,常乐的母亲是沈奇母亲的贴身丫鬟,常乐比沈奇大两岁,从小眼见了沈奇受的苦,习武以后就伴在沈奇身边,从没见过沈奇像今天这样的开心,眼神里竟然出现了叫温柔的东西,难道就是因为那个俊美公子?
沈奇要让人送我们回去?我和豆豆连住宿的客栈都没找好,让他们送我们去哪?“不劳烦了,我们住的地方离这挺近的,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沈奇你早点休息啊,记得啊,我改天找你玩啊……”我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被豆豆扶着走出了福乐居。
常乐代沈奇送二位公子出了酒楼,复又回到书房,沈奇双眼微闭坐在书桌前,似在思考什么问题。常乐试探的开口:“三皇子?”
沈奇睁开那双细长的桃花眼,又眯了起来,恢复了平时温和却拒人于千里外的神情:“讲。”由于饮酒的缘故,双颊微红,更显得这个美少男俊美无比。
常乐早看惯了他家主子的俊美容颜,从容的开口道:“她叫洛云默,夏国洛相最小的女儿,从小爱慕烨王,不久前给烨王写了一封露骨的书信表明心意,被烨王拒绝后生了一场病,现不知为何,现在带了个贴身丫鬟出了相府。”
沈奇握紧了在书桌下的拳头,心里闪过一丝痛,神色却半分未变,她有爱慕的人了呢,烨王,又是那个该死的夏天烨!总有一天要把烨王踩在脚底,为默儿雪耻。
默儿,这个称呼似乎存在心间很久了,现在竟这样轻而易举的脱口而出,想起那个可爱的小人儿,心里不由泛起温柔。
常乐见沈奇许久没说话:“三皇子,可是需要派人跟着他们?”
沈奇勾起嘴角:“不必了,洛云默,夏天烨,有意思的紧啊。”总在心里觉得还会再见面的。说罢挥挥手,示意常乐退下,常乐应了一声转身刚要走,沈奇突然又开口:“还有,以后不要叫我三皇子了,就叫公子吧。”
“是,三……,公子。”常乐退出书房,轻轻的把门关上。心想,三皇子这是怎么了,有点和平常不一样呢。不管了,只要保护三皇子安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