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几个大晴天,封子倓他们几个就受不了了。他太骄傲了,以为自己的计划一定会万无一失的,从来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退路。现在,他们已经快到了襄峡一带了。他们乔装成了难民,混过了好几关的检查。眼看,就到了这渺无人烟的危险地带了。
襄峡到玉门一带,是出了名的洪涝地区。越往北,路越难走。因为这一带的河流流向自南向北流,所以一旦进入了河流结冰期,北方的一段结冰,水过不去,决了堤,这洪水就来了。淹没的是玉门以及襄峡北部哪!该死的是,随着文书一关一关的下达,其他路是过不去了,只有这条路走了。要他们等结冰期过去吗?他们是要迫使自己走入绝境哪!
眼看快进关了,有很多人在修堤坝。封子倓看着那些修堤坝的人,突然心生一计。
可就在他刚刚想好的那会儿,把守城门的兵役居然把他们往一边儿赶:“你们哪来的?怎么专挑这种危险地方来呢?”
巫师躬着腰蹒跚地上前几步:“探亲的哩!”
“听口音不像是我们这里的人!”
“当然不是。我们走投无路了这才奔这来!”巫师憨笑着说。
他们说了好一阵子,这才肯放他们进去。封子倓冷哼了一声。过了玉门,往西便是虎口,往北则是南疆。
南疆。
欧阳雪的到来给这座原本死气沉沉的孤城添了不少生气。你看她在那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真是一刻也歇不下来。但她总是扬起堆满灿烂的笑容的小脸给那些重疫的病人,帮助他们一天天的好转。她原本白皙的小脸也变得脏兮兮的,漂亮干净的裙子也沾了不少污渍。
这会儿啊,她正吃力地提着一桶水,正要从河边往回走。康许城见了,马上冲过去想要帮忙。他的手因为兴奋而太过于颤抖,而这一颤抖,就不慎把欧阳雪推进了身后的小河里。接着,他也跟着跳了下去。
欧阳雪可不懂什么水性啊!她在水里挣扎一会儿,就在快没有力气的时候,感觉被人托起来了。她扭头看着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心头不时一跳,脸不由绯红。
康许城将她托上了岸,还好,欧阳雪还没有晕过去,不用做人工呼吸(嘿嘿!)。欧阳雪吐了几口水,便起身想把对方骂几句——“哈哈哈……”对方却指着自己的鼻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欧阳雪看着对方也是一副狼狈相,想骂的话也不由咽了下去,反而在那里笑岔了腰。
康许城笑的更过分了,反而在地上打起滚来。欧阳雪止住笑,狠狠推了他一把:“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打滚咧?”
哪知这一把推得狠,康许城径直下了水。
“喂……”欧阳雪惊讶极了。但马上,坐在地上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
一只手突然搭在岸头上,倒把欧阳雪吓了一跳。然后人头逐渐浮了上来,接着是身体……
欧阳雪怔怔地看了半晌,突然仰头大笑,笑的没有力气了,就径直躺在这草地上。
怎么没听见那个混蛋的声音?她想着,也就不笑了,腾地起身,正好对上对方阴沉沉的表情。“这、这是,总(怎)么了?”她一时有些口齿不清了。
可对方依然一言不发,就这样狠狠地瞪着欧阳雪。
糟糕,晴转多云了!不对,是转为暴风雨了!她心中暗叫不好,接着有种想要逃的感觉。
突然,对方撒腿就跑,只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本大侠的演技太逼真了!”
好久,欧阳雪才反应过来。这是肿么回事?!“喂!你……”她只好站住原地跺脚。
糟了,水!“算了,不跟你计较了!”欧阳雪提起水都被他弄泼了而横倒在地上的木桶,又装满了一桶水便要走。
老天,怎么看上去文雅的男子会是这种混蛋啊?她仰头叹了声,不过这种混蛋,也不错哦!
她提着水往回走,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又是一天快要结束的时刻了,离她执行任务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欧阳大夫!”听见有人在叫她,她马上加快脚步,并且扬起笑容应了句“来了!”
原来是有一个病人晕倒了。欧阳雪手脚麻利地处理好了问题,却听见有人在那冷言冷语:“少在那猫哭耗子假慈悲!”
欧阳雪的笑容僵住了。而这屋子里的其他病人马上进行反驳:“你不是欧阳大夫负责治疗的瞎搅和什么呢?”原来在那讽刺欧阳雪的是一个极度讨厌安国并且拒绝接受欧阳雪的治疗的人。
“你懂什么?她是安国滴,将来有一天会把你们一个个都毒死!”那人把声音都抬高了。
“才不会哩!俺相信欧阳大夫。你看她把这瘟疫都弄好了,要是没有她,咱都没活路!”
欧阳雪笑了笑,说:“不要吵了,好好歇着吧!”
“大夫你掉河里啦?”有人注意到了她湿透的粗布衣服。
欧阳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就要去换咧!”说完就跑了出去。这个康许城!
之前拒绝欧阳雪治疗的那个人听到这个“咧”,又开始喋喋不休了:“你说他们安国恶不恶心啊,怎么说话还要加上个‘咧’呢?舌头卷了很是咋滴?真搞不懂他娘滴打什么打啊,老子的家都没了……”
“睡吧睡吧!”在床上的那个人不是家破人亡的?他们都不想去思索这些了。他们本来是累了,累到想一了百了了。可突然就出现了一张明媚的笑脸,他们求生的希望又重新燃烧起来。
对,就是要他们求生,要他们复活,要他们自相残杀。
夜空中,一弯新月。
“北边的人们似乎已经蠢蠢欲动了。”见康许城进入帐篷,康许军直截了当地说,“你怎么还是一天到晚往城内跑?那里不是有叔父打点吗?难不成,是为了那个女大夫?”
康许城立马收起捉弄欧阳雪成功的喜悦,换上了一张成熟睿智温润如玉的脸:“堂弟,以后堂哥不会的了。”这个康许军,在整个家里排行老二,却常常做事干净利索,从不拖泥带水,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比他大堂兄还要成熟,往往他们争论一件事时都是康许城先败下阵来。但同时,人们都说康许城很有人情味,康许军却是冷血动物。康许军,总是要理智一些。所以成孝祉才这么看重他啊!虽然这次他们由于楚矜前干涉的原因而不是一路。
两人面对面地坐下,中间则是一张地图。上面主要是些城镇,河流以及山脉,并不是很详细。而且只包括了南姬北部以及安国南部、昌佑东部。
“据说封子倓在清水镇一站已经败了,而且往北逃了。估计左右的关卡已经封了,只有襄峡至玉门一带没来得及封。这一带地区十一月前后就要进入结冰期了,极有可能会使大坝决堤。还有大约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出了玉门要么就是往西,要么就是径直往北到这里来。”康许军口若悬河,终于打住了。他抬头看自己的堂兄,还在那盯着地图看。
好一会儿,康许城说道:“这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倒是难出关了。”啧啧,真是言简意赅了。
“不是没有可能,凡事都要面面俱到。”康许军原本停在襄峡的手指突然往西南移:“这里是临川,相信大军会安置在那里。离襄峡不远。”然后往北移,稍微偏一点儿:“大皇子与诸葛勤在这抵御着昌佑,难保有一天不会给破了。再说,那安国的皇后慕容氏是昌佑的人,难保这两个不会联手。”是虎口。
两人的心情不免沉重起来。虎口战役还没到高潮就因司马渊给退了,难保对方不会带着怨恨大举进攻。
只是,这些与南疆又有何关呢?康许城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还加了一句:“这里闹瘟疫,谁还敢到这来呢?”
“瘟疫不是快好了吗?”康许军反问。
“的确是快好了,就在这几个月内。”康许城相信欧阳雪的医术。
“这么说,明年开春的时候,也就是天气阴晴不定的时候,就有可能起战事。”康许军却已经想的很远了。
这时,康许军盯住康许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听说这个女大夫是安国人,你胆子也够大。再过一阵子我派人将她送走的。”
“怎么你们谁都不信她?”
“你的戒备心太松了!”康许军重重拍了桌子一下。
康许城心里很难过。欧阳雪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为这些病人劳累,从来不抱怨一句;她对病人就像对亲人一般照顾。很多病人都喜欢她。为什么叔父不喜欢她,就连堂弟也不喜欢她。
“二位公子,都尉大人有事请主帅营走一趟。”
“快去吧。”康许军起身,看了眼康许城。
(欧阳雪会给大家带来什么呢?惊喜还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