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就不能找个女人帮她洗吗，意图太明显了。

明月夜为自己吃亏而气愤，殊不知他们一路过来多么艰险，洛云傲不知道派了多少人找丢失的皇后，若能找别人不是早就找了。

梦离殇摸了摸被打的脸，再见她生气的模样，难得的笑了起来，那一笑险些迷了明月夜的眼睛。

她赶紧看向别处，免得被他那张脸迷、惑了。

“你转过身去，我自己来！”

梦离殇优雅的转过身去，嘴角含笑的想着她生气的模样，心中无限感慨。

她能活着真好。

明月夜望着他的后背，比划两下，这才脱了衣服，可脱完后发现了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她自己根本无法进入浴桶，还的由梦离殇帮忙。

她用衣服遮着重点部位，另一手戳了戳他的后背，为难的要求道：“那个……”

“什么……”兴许想逗一逗她，梦离殇没有故意装作不知道。

明月夜无可奈何的生起闷气，暗自骂自己是个没有的废物，一边气一边难过，却不肯再低头求他。

许久等不到她再说话，梦离殇奇怪的转过头去，却瞧见她默默流泪，知道自己玩过火了。

“对不起！”他后悔没立刻回答她，她的心正是脆弱的时候，经不起玩笑，他怎么就忘了呢。

“我是不是很没用！”连洗澡都让人伺候，因着自己留有前世的那段记忆，从小到大，她的起居除了凉风，一般不让别人假手，洗澡的时候也只是让凉风在一旁看着，不用她伺候，可是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还要低下头去求一个男人帮她洗，高傲如她，她做不到。

梦离殇抱起她，手触到她干瘪的身子，除了心疼再无其他。

明月夜羞涩的拿衣服捂住脸，没办法看他，唯有选择这种自欺欺人的逃避方式。

把她放进水中，顺好腿，取走飘起的衣物，明月夜咬咬嘴唇睁开眼：“我自己洗，你先出去吧！”

“你走了吗？”没听见走步离开的声音，她问道。

“没有！”梦离殇就站在她身后，她看不到的地方，背对着她。

“为什么还不走？”这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不都说了不用他了吗，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实在可恶。

“等你洗完了，抱你出来。”他理所当然的说。

“哦！”她倒是忘了这事了。

撩拨了些水泼在身上，顺手散开头发，蓦地用手一摸，已不像以前那般顺滑，枯柴一般的毛糙，也难怪，一个月不吃饭，只喝些药汤，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身体瘦骨如柴，那些大的伤疤更明显了，胸口那道伤口已经愈合，然而不摸也是痛的，永久的留在心上。

“梦离殇……”

“嗯？”难得她会叫他。

“如果不是奉命行事，你会救我吗？”比起奉命行事，她更期待一个纯粹的答案，简单不参杂意图的理由。

“会！”他毫不犹豫的答道，这才是他心底深处最真的声音。

明月夜微微笑起，接着问道：“为什么？”

“因为有人可以对我这张脸熟视无睹，视如粪土，有人可以真诚的与我把酒言欢，对月当歌，而那个人不再是我不在触及的女皇。”他们可以作对真正的普通人，追求普通的快乐，仅此而已。

“那你会不会背叛我？”为了碧水国，为了你忠诚的皇室，为了臣子的义务，背叛她，如毕宁天那般狠心。

“不会！”他斩钉截铁的说，这个世上负谁都不会负了她。

“如果我想死的话，你会不会帮我完成心愿。”她不知道如何相信一个陌生的人，世上除了凉风再无她可以相信的人，可惜凉风也去了，剩下她一个独活在世，她想找那么一个可以相信的朋友，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成为她想找的那个人。

很矛盾，很可笑的想法。

心间划过一阵刺痛，他转过身望着她哀戚的背影，坚定的说：“若真的有那一天，我必先自尽于你面前。”他已经看着她死过一次了，绝不会再看她死第二次，那种噬骨碎心的痛，他受不了。宁愿不看不见，也不要那么痛。

明月夜心中莫名悸动，一股暖流涌过心头，重生意味着什么她不清楚，未来会怎样也无人能意料，活下去比死需要更大的勇气，她能坚持下去吗？真的很难预料。

“我们做朋友吧，普通人的朋友，我不是女皇，你不是将军的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你……同意吗？”她扭头期待的仰头望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梦离殇踟蹰了，他想成为的不只是她的朋友，而是能相伴一生的人，如果不答应一定会伤了她，如果答应了伤了的就是自己。一辈子的朋友意味什么，很难说。时间太长了，他怕他等到肝肠寸断。

等不到他的回答，明月夜失望的转过头去，继续洗澡，当自己什么也没说，“朋友”这个词太奢侈，以前受不起，现在换不来，无所谓了。

她这个样子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有个朋友反而还拖累人家呢，孑然一身不是更好。

“好，我同意，一辈子的朋友。”

明月夜的手紧紧攥起，激动万分，嘴角勾起美丽的弧度，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

看着她突然颤抖的小身板，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她需要一个活着的理由，而朋友就是她暂时活下去的理由，他愿意当这个理由，哪怕一辈子只能远远地望着她，他也愿意。

“我叫叶明月，叶子的叶！”前世的本命，成了艺人后一直用的明月夜这个名字，很少有人关注她的本名。

梦离殇以为这是她重新为自己取的名字，用这个新名字向他这个新朋友介绍自己，于是学着她的话也自我介绍说：“我叫梦离殇，美梦的梦。”

她笑了，他也笑了，两人坦诚相待。

洗完澡，梦离殇抱她初来。明月夜穿上衣服后，梦离殇照例给她做了舒散筋骨的按摩，明月夜怪怪的躺在那里，有心阻止他继续，又不好意思开口。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了？”见她欲言又止，他停了下来。

“嗯……”她看着他，那张脸还真是妖孽呢，皱个眉头，换个眼神都那么妖娆，看她都不好意思了。

“是不是我的力气大了？”他又问，明月夜的表情明显就是有话要说。

“有点儿痒，不太习惯！”以前睡着，不知道就罢了，现在头脑清醒，一只大手在她身上动来动去的，是种煎熬。

他松了口气：“慢慢习惯就好了。”他以前不是也不习惯为她洗澡吗，“穆青说你全身的筋骨必需隔几天就疏通一次，不然长时间不活动，再想活动了就困难了，我还想你能早点儿站起来，跳舞给我看呢，我从来没看过明月夜跳舞呢，据说千金难换呢。”

他一边说笑，一边为她疏通，丹凤目眯出飞扬的线条。

站起来，她还能站起来吗？她都不敢奢望了，跳舞就更不敢想了。

“我还能站起来吗？”

“当然能！”他十分肯定，“穆青说你的腿其实恢复的很好，断了地方基本都好了，之所以站不起来，可能是缺乏锻炼吧。穆青都这样说了，就一定能站起来。”

“穆青是谁，他说的话那么管用吗？”如果已经好了，那她以前怎么站不起来，她怀疑那个穆青在搪塞梦离殇。

“穆青是南疆有名的神医，他人虽然疯癫了点，但医术相当高明，你当着他的面千万别说这些话，不然你就惨了，会被念死的。”穆青最讨厌别人轻言他的医术了，即使真的无药可救了，也不能说是无能，否则后果很严重。

南疆、穆青，明月夜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南疆十三寨的世子，好像也叫穆青来着，不会这么巧是同一个人吧，她曾经还下令绑架过他呢，真是冤家路窄。

“哦，对了。你好像曾经绑架过他，他这个人挺记仇的，所以对你说话重了的时候，你不要听就是了。”明月夜越不想听什么越来什么，梦离殇好意提醒她也是怕穆青没轻没重的伤了明月夜脆弱的心。

“他这个人其实很好的，你的命多亏了他呢。”

呵呵，明月夜暗自苦笑，难怪他看到她想了会说那么一堆乱七八糟的狠话呢，现在找到原因了。

“你摸摸自己的脸，是不是觉得脸上的疤没有以前那么深了！”明月夜摸了摸，确实没有那么多的沟沟壑壑，明显平滑了很多。

“也是穆青的功劳！”当然他不敢将穆青那番豪言告诉她，如果让她知道穆青是嫌她丑才给她治的，她肯定又得伤心，那么美的一张脸毁了，着实可惜，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勉强，穆青说烫的太严重了，能恢复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帮她疏通完，又在脚腕和胸口上涂了药，然后帮她盖好被子，才离开。

这一晚明月夜睡的极不安稳，闭上眼就做噩梦，梦见凉风死去的画面，梦见洛云傲将她的腿打断的画面，梦见许许多多人、事，最后根本不敢闭眼，直愣愣的望着烛台，看着蜡烛一点点儿燃尽，熬到天边泛起亮光，才累到不行，睡了会儿。

明月夜送早饭进来的时候，看到她睡在地上，心疼的将她抱回床上，明月夜感觉到他的气息，睁开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