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吱呀一声拉开，明月夜抬头眺望，手扶着并未完全开启的大门，微侧脸庞想要知道身后人的忧虑，然犹豫再三向门外迈出一步。
风若南攥着缰绳的手蓦然一紧，眸中露出点点喜色，欲上前去，却在看到跟出来的梦离殇的时候止住。
“离殇，容我点时间。”她没有回头，扶着大门的手缓缓滑落，眼眸后望，没能看到梦离殇的表情。
梦离殇呼吸一滞，尊重她的意愿，折身后退，没有再跟上。
感觉不到近旁的温度，明月夜这才走下台阶，一步一顿，走的有些艰难。长披风裹着孕态的身子，依然单薄的可怜。
两人的距离不算远，明月夜却走了很长时间，兜兜转转，走走停停，踌躇着躲避着近在咫尺的见面。
说怨不怨，说爱不爱，不敢捂着胸口，自问对他还有多少感情。
风若南苦涩一笑，脸上积聚了太多无可奈何，看着这样的明月夜，嘲笑自己的妄为。
“对不起！”他上来便是一句道歉的话，他早早寻了缘故出宫，不过因着无颜面对她，想一个人驰马静一静，却不想莫万红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想要伤害她。
明月夜吸了口气，屏住呼吸，闭上眼睛良久，脑中混沌，想不出要说点什么才适合他们现在的关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道歉管用的话，天下就没有那么多受害者了，“既然你一开始选择做另外一个人，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她忽而睁开眼，凌厉的注视着他，没有意识到风若南是为莫万红的事情道歉。
“我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至少他把握了一次机会，虽然这步棋走的惊险最终也失败了。
他承认无数次后悔过，“后悔”这个词紧紧缠绕着他，有时候紧的让他呼吸困难，但是想到现在只能与她如此对视，便不觉得那么后悔了。
空气中他的声音异常坚定，铿锵有力，明月夜冷冷一笑，眼圈顿时红了大半。
“不后悔？”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她竟然指望堂堂南王能有那么一两件后悔莫及的事，痴心妄想了，“既然不后悔，南王您屈尊降贵的跑到这来做什么？难不成离殇这将军府的风景好的让南王您魂牵梦绕，到了非来不可的地步了。”
“你说的对，这将军府确实有一样风景是我今生可遇而不可求，不止魂牵梦绕，已经到了锥心啼血的地步了。”他蹙眉望着她冷俊的容颜，眼中泪光闪闪。
明月夜颤抖的笑了起来，躲在披风下的手抖的剧烈：“何必呢？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将军府中的风景未必就是最好的，南王还是珍惜您府中的风景吧。”
“久相忘，到此偏相忆，若错过了此风景，再好的风景我也无心欣赏。”明月，你便是我心中那最美的风景，错过了你，今生还有谁能入的了我的心。
“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明月夜低下头，心意已从诗句中传达，错过便是错过，雨打霜过，再好的风景也会有逝去的时候，现在她知道他是风若南，有时候偶然回忆起在南王府的那段日子，也是美好的，究竟他们因何错过，已经不重要了。
“明月！”风若南伸出手钻进她的披风中，准确的握住她的手，明月夜惯性的缩了缩，到底没有坚持挣脱开。
“你喜欢梦离殇吗？”这个问题他一早就想知道了，从青岳到碧水，两个国度的间隔，这个问题却始终纠缠着他，几度欲问都没有勇气。
梦离殇背靠在大门内，只能隐约听见他们的谈话，忽然听到风若南的问题，他的心一并跟着紧张起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仅对风若南来说很重要，对他来说同样重要。
毕宁天咬咬牙，走到梦离殇身旁，与他一起等到明月夜的答案。
刹那间，许许多多的瞬间在脑海中闪过，与梦离殇相处的点点滴滴如洪水般奔腾不止，就连那些远在青岳国的记忆都清晰无比，如果这些足以证明“喜欢”二字，那么她是喜欢离殇的。
“喜欢！”她的回应慢了许久，让等待答案的男人们紧张的差点窒息。
她对离殇的感情是模糊的，谈得上喜欢，却还谈不上爱，谈的上舍不得，却谈不上生死相依。冯亚男带给她的记忆太过深刻，在一个男人的阴影还未完全消除的时候，她不敢妄下断言，说她可以立刻爱上另外一个人。
“有多喜欢？”风若南显然对此不满意，急切的追问道，他不愿接受这样肯定的答案。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她始终向往的爱情便是如此，只是她福薄、命薄，至今未能如愿。
风若南颤抖的松了手，倍受打击的后退半步，勉强站稳：“那我呢，你到底喜欢过我吗？还是一直把我当成替代品！”
明月夜背过身去，阳面闭上眼，两行泪悄悄滑下，稳住嗓音说：“没有人是替代品，你就是你。”
如果她仅仅当他是替代品的话，她会恨他一辈子，她选择忘记前世的恩怨的时候，便不再仅当他是冯亚男。
“堂堂南王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她回答完，急速的转过身来，眼中一片模糊，眼泪终究将他和世间都朦胧了。
“我是蠢，蠢到以为自己可以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将你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狠狠的践踏在脚下，可是……”他却没有，想的全是怎样弥补过错，怎么重新找回遗失的感情。
“倘若我可以聪明一点，就不会在你决定嫁给梦离殇的时候还请求皇兄让他答应将你许配给我，你这个狠心了的女人！”风若南吼到最后，颓然的跪在了她面前，那般无助的样了震撼了明月夜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心。
“为什么你要嫁给他，为什么？”风若南忽然哭的像个孩子，久违了被遗弃了感觉来回在身体里冲撞着，很痛。
明月夜惊愕的伸出手去，悬在半空中落不下去，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的打在光滑的青石板路上，滴滴答答，十分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