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古镇。夜。凉风习习,这个白日里繁华嘈杂的小镇此时显得格外的安静。
七古镇,位于穆青山深处,在京城东北方,离得并不太远。从京城去往七古镇,就要越过这穆青山。路途曲折蜿蜒,极费时间。但山脚下有一条小道,能从穆青山天然形成的岩洞中穿过,然后抵达七古镇。只是知道这条路的人并不多。所以尽管靠近京城,这七古镇却也颇有些与世隔绝的味道。虽是与京城少有往来,但这七古镇的繁华却也不输京城。白天这镇上人来人往,街道两旁的店铺栉次邻比。也热闹非凡。只不过入夜之后,这七古镇就显得平和安宁,一如镇上人们的生活,安稳宁静,波澜不惊。
此时住在镇东头的铁匠吴远摇摇晃晃的走在街上。除了偶尔响起的狗吠声,只剩下夜风吹拂的沙沙声。从镇上酒馆走出的吴远拿着酒壶,摇摇晃晃的走过青石板路,不时的打着酒嗝。“哈哈~~好酒。好酒。”一边走着,一边不停的拿起酒壶又往嘴里灌去。这铁匠吴远,在镇东头开了一家铁匠铺,给偶尔进入七古镇的客商钉钉马掌。生活得闲,酒就成了他的唯一嗜好。他是镇西楚老头的酒馆的常客,有时在那里呆上一整天,喝到酩酊大醉的时候就摇摇晃晃的走回家去。若不是楚老头的酒馆打烊,他这会怕是还坐在酒馆的长椅上,不停的灌着酒呢。
嘴里哼着小曲,不停感叹着:“好酒,好酒。”的吴远晃荡着走过小桥,眯着眼睛看向前方“咦~~这房子怎么晃来晃去的?哈哈哈。有趣,有趣。咦?往左去了~~。”他自己左右摇摆,却指着桥边的屋子哈哈大笑。正当这时,就觉得眼前忽的一亮,一道白影瞬间划过,在黑夜里显得十分突兀,着实让他吃了一惊。这一吓,他揉揉迷醉的眼,顺着白色影子晃过去的方向看去,只见镇上的那棵百年老树的枝杈上,一袭白色清影在风中轻微摆动。
“鬼啊~~”这晚七古镇的宁静被吴远的惨叫彻底打破了。
“哎,知道吗?吴远说咱镇上闹鬼了。”
“真的假的”
“得了吧,你听那小子瞎说,八成又是在楚老头这喝醉了酒,看花了眼吧。”
“哈哈哈”
“说的也是。哈哈哈。楚老头,拿酒拿酒。”
“我说你们大清早的别喝这么多酒。”楚老头说到。
“哎,我说楚老头,这摆着生意不做,还有你这么往出推的吗?”一酒客嚷道。
楚老头嘿嘿一笑,便也不再做声了。说起这楚老头,三年前搬到镇上来,开了这家酒馆,他的酒醇香绵长,镇上之前又少有酒馆。没多久,这镇上的人酒都来光顾了。大家喝喝酒,聊聊家常,说说镇上的事。日子倒也过的自在平和。要说起七古镇有什么风波,大概就是吴远遇鬼的这事了。
不过说起另一件让镇上的人谈论不休的大事,那大概是在一年多前,镇上搬来的富户洛家。据说洛老爷在京城为官。但年事已高,便携带家眷高老还乡了。镇上老一辈的人还隐约记得早已迁出七古镇的洛家。如今锦衣归乡,自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最津津乐道的话题。这倒还不是让他们谈论不休的重点,而是洛老爷还乡家眷中最小的女儿——纳星。
洛老爷归乡的那天,锣鼓吹吹打打,从渡口一直到了洛宅。洛老爷在镇口下了软轿,拱手相谢镇上前来迎接的人。乡亲们热闹的喧闹着。这时,家眷中突然一阵混乱,只听一声轻柔的叫喊。一顶轿子折了一根轿梁,斜斜落了下来。丫鬟家丁们一拥而上,忙看有没有伤到主人。
掀开轿帘,一只柔弱无骨素净的纤手搭在丫鬟手上。“我没事。”轿中人柔声说道。声音不大,却格外婉转动人。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人们都看向走出轿子的人。只见她明眸皓齿,身着彩衣,金络完成的发钗将她乌黑的长发轻束。人群中开始轻呼:“好美。”女子细长如黛的眉,像两弯新月。眼眸漆黑明亮,烟波流转,又有盈盈柔情笑意在其中。“好个温婉柔弱的美人儿。”人们赞叹。再仔细看去这女子左眉骨的上方,隐隐有一小块红色胎记。奇怪的是,这胎记并没有影响到
女子的美貌,反而让她看上去更加艳丽动人。那小小的红色印记仿似一颗星印在眉骨。
洛老爷走上前,看到女子并没有受伤,便拱手向各位乡亲道:“各位乡亲受惊了。不碍事不碍事。这是小女纳星。来,纳星。见过各位乡亲叔伯。”只见她微微欠身,轻启朱唇:“多谢各位乡亲远迎。”
那一天,所有来迎接洛老爷的人都惊异于洛纳星的美貌。之后尽管很少见到洛家这位小姐,但她归家之日的情景却是人们津津乐道的事。
但也不是镇上的人都有幸目睹洛纳星的美貌,楚老头就没有看到。楚老头是个自由随性的人,每日睡到自然醒才打发小二磨磨蹭蹭开了店门。那天楚老头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错过了迎接洛老爷的时辰,自然也没能看到洛纳星的美貌。每每有人谈论起这件事,他就不以为然的皱皱眉。
人们发现楚老头是个奇怪的人,虽然开着酒馆,酿的一手好酒,却不见他饮酒。他虽不饮酒,身上却时常有浓郁的酒香。“总之,是个奇怪的人。”镇上的人都会这么说。就是这个奇怪的人,在这年的秋天,变得更加奇怪了。酒馆里来了个青年,一身青衣,总是用斗笠遮面。每次都不说话,只是用手指一指小坛的桂花酿。就那么喝着坐上一整天。更奇怪的是,这楚老头也拿了酒坐在青年对面。两人都一声不吭的喝上一整天酒。这样大概过了十几天,就在人们见怪不怪的时候。这情形突然起了变化。
“饶命饶命。”只见这几日戴着斗笠,常坐在酒馆青年一脚将前来打酒的吴远踩在酒馆门前的立柱上,吴远蹬着两腿使劲挣扎着。青年微微又一使劲,吴远便叫的更厉害了。镇上的人哪见过这般架势,都站在一旁不敢做声。酒馆里只听见吴远一个人的惨叫。就在人们惊慌失措,不知道该不该报官的时候。只见楚老头走到那青年身边,左手抚上青年的肩,缓缓的说了句:“少侠,得饶人处且饶人。”青年没有做声,下一刻,楚老头的左手背瞬间被划出一个长长的伤口,鲜血淋漓。
人们开始尖叫起来,四下逃散。这人太可怕了,人们甚至都没有看到他用了什么武器,就只在瞬间看到了楚老头的伤口,当下吓的魂飞魄散。楚老头因为疼痛不由得向后退去。这空档,只见那青年一把提起吴远的衣领冲出酒肆,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