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者们莫名其妙,只看着居延腼腆而兴奋的脸膛,摸不着头脑。
居延走上一步,伸手抽出腰间长剑,摆了个架势。
一面六棱的盾牌突兀出现。
修者们顿时呆滞。这面盾牌明显由灵力构成,蓝黑相间的沉重,十分吸引眼球,金属特有的光芒活灵活现。更难得的是,六角棱状在阳光下变幻莫测,似风车般旋转,灵力凝积的盾面散发出明亮的坚硬。
居延收势,灵盾毫无征兆地消失。
轻轻将身一跃,居延直挺挺的身形跃上半空,脚下如履平地,飞鸟般驰骋了一番。一个完美的大圈之后,轻俏的脚步落地,稳稳立在雪地之上。
凝脉二重?!
修者们浑身颤抖,深深的悸动在心头火燎般跳动。
齐刷刷的眼神,赤裸地射向谷底正中的石堆。呼拉一声爆响,修们按捺不住,拥挤的脚步踉踉跄跄,疯狂涌上前来,瞬间便在穆恒指尖排成整齐一列。
韦然得意满满,悠哉地赶向谷口。
临走时,促狭眨眨眼,拍拍穆恒的肩头:“兄弟,你不防也进去溜达一趟!”
“算了,这种事情,作不得准……”
转身挥挥手,穆恒看着面前一队幸福而兴奋的小白鼠,无良的笑容在眼里火花般跳跃,只是陷入痴迷的修者们无暇顾及。
“鲍萱……,你小子第一个,优先!”
穆恒的话语,在鲍萱耳边天籁般响起。穆恒大人的声音,原来是这般的迷人!
修者们鱼贯而入,唯恐落后。
谷口的韦然,眯着眼席地而坐。嘴角叼着满堂红,心不在焉地看着修者们下饺子似的从石阵中欢天喜地地出现。
炽热的气氛,融化了霄土镜阴风怒号的天地。
有句话叫做,幸福是短暂的,而痛苦是一生的漫长。
这话不假。
勉强过了五人,异状出现。
陆凯着地,赤红着脸检查了状况。
“大人……大人!”
韦然睁大眼:“不用着急,习惯了就好,嘿嘿……”
“不,不是。我怎么一点变化也没有……”陆凯怯生生地回道。
也许自己悟性太差?也许自己插队时,苍天有眼?也许,也许再过一个时辰,幸运女神的怀抱,温暖而幸福?
韦然傻眼,彻底傻眼。
‘千里’打断了韦然惆怅的思绪。哦,对了,纪军还在风雪交加的任务途中。
还有妖赶来冰澜谷?韦然撇了撇嘴。
来一个,干一个,来两个双,搞一双!
韦然很无奈,这些妖,难道不是妈妈生的?怎么如此百无聊赖,而且还不怕死。
“后面还有几个?要是多的话,你自己先跑路吧……”
‘千里’突然哑火。
韦然猛地一拍屁股,随即站起。
大爷正在兴头上,怎么有这么多败火的破事!
惆怅不能当饭吃,失落不能作衣穿,这里面一定有缘故。大爷我最擅长的就是仔细地创作问题、研究问题、解决问题,最后才是给敌人制造问题。
收起慵懒,韦然皱眉开始思考。
谷中的修者们潮水般涌来,急迫的面容,仿佛自家的茅房被烧着了一般。
两眼精光闪亮,韦然旁若无人,仔细地察看周围。
灵力!
韦然豁然开朗。
罢了,既然灵力不够,就等它浓郁了再说。
试试大爷我喜欢的妖气。想到这里,韦然化成一道流光,直扑谷底。
行到大阵之前,韦然屈指一弹,‘飘絮’展开,一条乌黑的小舟浮现,小舟盘踞在阵眼上方,强劲的寒风丝毫不能撼动。
韦然单手一甩,万妖煞气形成一滴黑水,挂在舟底。
旋即一阵风般,重新杀到回到谷口。
一丝黑色,在修者们的眼底出现,伸缩不定,形态猥琐。
连探了几次,黑色突然拧成一股巨硕的柱状,顶端一朵乌黑猛突起,形成蘑菇样形状。
修者们心里滴血。恶寒啊!大人的审美,难道天生有欠缺?
修者们鄙夷的眼神,几乎抹杀了韦然仅有的一点妖娆。
韦然强打精神,面色不变,丝毫没有惭愧的感觉。然而心底里的诅咒,却不下千遍。
话说人和妖的本源,区别就这么大?
黑色妖雾,越来越浓,最后,一艘令修者们叹为观止的大船出现在半空,这艘怪船,黑色船身黑色桅,黑色缆索黑色帆。宽大的甲板,甚至能驾驭飞剑。
韦然面色稍霁,神色慢慢转为淡然。这么气派的船,放眼天下,罕有匹敌。
修者们心底里暗暗惭愧,对自己刚才的猥琐心态痛心不已。
大人,虽然跟自己一般年纪,但那淡然的心态,宽大的胸怀,怎么能用无知去揣度!
******************************
姚羽开始卖力,反正过错在可怜的赖柱身上。哪怕不是及时赶到冰澜谷,但有人垫底,岳阳也不能计较什么。
摩云两只眼睛,牢牢地盯着冰澜谷,岳阳大人,不知有没有得手?
赖柱的小眼里,精光闪闪。
岳阳?有什么了不起,照说,如果顺手,半途就应该遇到凯旋而还的岳阳。他一定是遇上了什么蕀手的事儿。
麻烦就好!到头来,还不是要我赖柱来搞定一切?
至于姚羽,算了吧,这厮油滑无比,从来捡便宜跑得飞快,卖苦拼命则原地等待。如果不是在岳阳手下做事,赖柱内心甚至偏向岳阳。
冰澜谷瞬息便在眼底。
然而,风云突变,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黑色开始在冰澜谷上聚集。黑雾越来越浓,瞒天遮地,妖气更是掩盖了所有。
赖柱心里暗暗吃惊,想不到岳阳除了金翅鹏族的金色绝杀之外,竟能聚起如此正宗的黑色妖雾。
妖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说法,一个妖,能凝成的妖气颜色越多,便越强大,前途也越光明。
比如鲁克,虽然不是妖将,但五彩的鳞毒,一直为众妖所忌惮。
韦然心里突然没来由的悸动。
手搭凉棚,朝西向仔细观看。天际低云在空中不停翻滚,三团妖云,迅疾无比地催动,来势极快。
风云动,妖气凝结长空,来势汹汹啊。
韦然纵身一跃,跳上黑舟。修者们也察觉到异样,看着韦然身影在黑色巨舟上瞬息不见。
摩云一直观察这团巨大的黑云,不祥的感觉开始在心头萦绕。
岳阳大人的随身云彩,从来光明正大,金灿灿阳刚无比,绝对不是这团黑色这般阴险。
姚羽一往无前,率先扎入黑雾,锐利眼神开始寻觅岳阳身影。
摩云和赖柱,停在黑色边缘,将注意力转到冰澜谷口的一干修者。
一番打量,赖柱心花怒放,这些鲜活的修者,修为浅薄,在赖柱的眼里,地蝗肉干远远比不上修者的血肉美味。
多久没有享用过人类的鲜血和脂肉?赖柱开始一门心思研究这个问题。
谁说自问自答,便没有乐趣?
摩云还未打量完谷口的情景,黑色的妖雾中,姚羽摒弃了灵动和速度,慵懒地从云头随意降落。
姚羽这姿势奇异之极。摩云瞪圆了眼睛,看着那火红的身影,越来越淡。
直到姚羽下落到极点,眼看就要撞上霄土镜的雪色地面,摩云才骇然发现,姚羽的嘴角,黑色血迹如同淅沥的小雨,洋洋洒洒。扑棱的双翅,竟然开始抽搐。
不好!
摩云和赖柱同时醒转,两妖左右分开,十分默契地向黑雾包抄。
赶到黑雾边缘,摩云对赖柱轻轻点头,两妖电闪般切入。
摩云快了一线,直接撞入妖雾。白色的一双大蹄,当空出现,惨白的骨架上没有一丝血肉。
赖柱直接现出原形,身上浓郁的黑色毛发毫无征兆地脱落,瞬间变白,根根鬃毛如钢针般,顶端淬着透明,满天花雨直刺妖雾。
‘杀白!’赖柱成名的绝杀,天生可以秒杀一切黑色。
紧接着,赖柱直立,张口大叫一声,嗷嗷吼罢,两颗犬齿,从口中飞出,弯曲的锋芒,化作两道白色闪电,一上一下,侯在妖雾边缘。
妖雾散去,一名修者在云端现出身形,脚下踏着一支黑色小船。
修者们自下仰望,大人风姿潇洒,笑吟吟站着船头。
最碜人的是,黑色小船的底上,赫然一行白色字迹:慈航普渡!
有文化太可怕了!尤其是大人这种半吊子的文化。
修者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唯一的宽慰就是,天空的两只妖看不见那四个白色的大字。
可是,大人为什么偏偏要将字写在船底?
看清了小船,摩云和赖柱心底一凉。
一面玲珑的小帆,傲然立于桅杆之上,帆面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白色鬃毛,无风自动。摩云的白色骨蹄,此刻隐隐约约,正画在小帆之上。
那修者一指赖柱的两颗犬齿,小船上黑色的缆索,无穷无尽的绵延生长,不一刻便密密缠缚在犬齿之上。
“收!”那修者随口轻叹,微微摇晃的头颅,充满了寂寞。
“还有什么招数?”
摩云赖柱面面相觑,互相交换着突突直跳的恐惧。
“唉,拼命是必须的,但要有价值!”说罢,那修者身上突然冒出金色火焰,熊熊的燃烧惊呆了摩云。
这是岳阳大人的‘焚空’!
*****************************
纪军被找到的时候,天空昏白太阳几近落幕。
韦然紧贴在纪军胸口,面带微笑。这小子,那颗心,居然懒惰罢工!
居延远远地看着,想起帐蓬里自己赤裸的胸膛。
大人,大人为什么如此喜爱宽厚的依靠?
五色彩珠将纪军浑身熨烫了一遍。
纪军的意识模糊地开始苏醒,舞蝶的天性,开始在阳光烂漫的五彩中不停颤栗。
“为什么这么拼命呢?拼命要有价值。哦,对了,这句话,今天第二遍了……”韦然的面容布满了沧桑。
惆怅的话音未毕,纪军的身躯突然爆裂!
韦然猝不及防,百花绽放的颜色,顿时涂满了韦然一脸。刚挂在脸上的所有苦逼的灿烂,瞬间惊慌失色,在雪白中电闪般地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