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冒带着六子来到马西庭,原先美丽的庭院依然在,并没有受到战火的多少侵扰,钓鱼的白胡子老爷爷还在那里红光满面的钓鱼,怡然自得的神情很是满足。
尤冒悄声告诉六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老爷爷,还真是神了,兵荒马乱的大家都往外边跑,他却这么悠闲自在。”两个人悄悄的走到老爷爷身边,老爷爷头也没有回,笑呵呵的跟尤冒打招呼:“小娃娃半年不见,怎么又想起我这个老头子来啦,你的小媳妇儿娶回家没有啊?”
“呵呵。”尤冒开心的看着老爷爷,调皮的说:“老爷爷虽然老了,耳朵和眼睛还是好使的很嘛,老爷爷怎么还在这里钓鱼啊,不怕那些乱军打起来伤到你啊。”
老爷爷毫不在乎的说:“我这把年纪了,多活一天是老天爷照顾我,不让我活我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再说了我老头子一个,他们没事管我干什么,我是用不着逃跑的。”
尤冒招呼六子过来,给老爷爷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六子,老爷爷知不知道现在县城里边是什么情况啊,我们想进城看看,有没有危险啊。”
“进城自然没有危险,你又不是捣乱的娃娃,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只是你们家的宅子恐怕已经归了别人了,可不敢找他们硬拼,吃亏的课时你们啊。”老爷爷惆怅的跟尤冒说:“小娃娃今天好不容易来了,我老头子年纪一大把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见周公了,你们买点酒咱们喝几口酒怎么样啊?”
六子很长时间没有喝酒了,听到老爷爷这个提议,拍手称快,说:“好啊好啊,尤冒说老爷爷的烤鱼非常好吃,我再去买点酒,咱们高高兴兴的吃点喝点,也不枉认识了老爷爷这样的人物。”也不等尤冒答话,六子吩咐道:“尤冒你现在这里等着,咱们过来的时候我看到有一家买酒的铺子,马上回来。”
尤冒留下问老爷爷:“你见没见过我的小媳妇儿啊,那天我们从县城出来,就再也没有见过,我今天回来主要是来找她的。”
尤冒他们那天逃走,有一股强盗知道了消息,组织了很多人马过来抢劫,不少老百姓都遭了秧,老爷爷只是听说了这件事,具体有哪些人遭到了抢劫,里边有没有芳姑他们家,还真是不知道。
说道这里尤冒不自觉的担心,那天他可是看着芳姑逃出城外的,既然很多人都遭了不测,芳姑也不免有所闪失。
老爷爷看尤冒脸色阴沉,收起鱼竿和颜悦色的说:“你不要担心,如果他们遇到了强盗,这都过了多少天了,你现在担心也是多余,如果他们还好端端的,那你更没有必要担心啦,高高兴兴的把今天的酒喝完,不要灰心。”
尤冒点点头,苦笑着看着老爷爷,心里只期盼着自己能早日见到芳姑,然后带着他们一家上山。
六子回来的时候,老爷爷的烤鱼也做好了,三个人嘻嘻哈哈吃喝聊天,好不快活。
酒喝到高兴处,六子问老爷爷:“尤冒的老婆是不是很好看的,要不然他也不能这么着急的回来找她,我们下山的山下边还在打仗呢,对面就是那些当兵的。”
“好看,只是尤冒小娃娃的小媳妇儿当时不太愿意,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你要是能帮着尤冒把媳妇儿讨回来,那尤冒准得给你几百个大洋,哈哈。”老爷爷喝了酒不像平时那么沉闷,天南海北三瓜俩枣的跟他们胡说胡吹,高兴的不得了。
三个人都喝醉了,索性围着火堆睡在小河边,一切的烦恼都暂时忘记了。
天亮了,尤冒告别了老爷爷,要去那里找找有关芳姑的线索,顺便看看自己原来的家。
城门口多了岗哨,进出的百姓看起来还算平静,但是六子担心他们的枪被搜出来,建议尤冒把枪藏起来,尤冒用枪的经验不如六子,听从他的,只带着盘缠进了城。
以前的县城是平和忙碌的,现在有了驻军,显得有点紧张和不安,尤冒带着六子来到自己家的皮货店,这里已经变成了驻军的大本营,对面芳姑家的粮店也住进了兵丁。
尤冒指着皮货店对六子说:“这就是我们家的,现在看来是要不回来了,那边的粮店就是芳姑家的,也是别人的了 ,这条街上没有多少以前认识的人了。”
站岗的小兵看到尤冒对着他们的指挥所指指点点,立马端着枪过来:“你们要干什么?”尤冒吓了一跳,六子赶紧过来圆场:“这位军爷,我们是从乡下来的,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我们这就走。”
他们要走,小兵可没有放他们的意思,拿枪指着他们说:“不要废话,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敌人的特务,都给我进来。”
这是什么世道,连说句话指点一点房子都不行,无奈人家手里边有枪,尤冒和六子只好乖乖的跟着他们进了皮货店。
“报告旅长,抓到两个特务。”小兵邀功似的把尤冒和六子送到了一个当官的跟前,尤冒赶紧解释:“我们不是特务,我们是这里的人,只不过想过来看看,这位大哥误会了。”
那旅长摆手示意小兵下去,笑眯眯的问:“刚才我听到你们说你们是乡下的农民,现在又说是这里的人,你们前后两句话说的我知道该相信哪一句,是特务也好,是老百姓也好啊,说谎话可是不好的,你们说该怎么办?”
尤冒气的两眼冒火,难怪先生告诉他们要去闹革命,眼前这个身在高位当上了旅长的人还是这么一副小人嘴脸,真是让他无法理喻。
六子想找些借口再说什么,尤冒拦住他说:“我们就是这里的人,刚才还不是怕被你们欺负,所以说了谎话,为了保命说些谎话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你们手里有枪,当然你们愿意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不想再多说什么。”
旅长哈哈大笑,说:“那你的意思是我蛮不讲理喽,那你要是能证明你是这里的人我就把你们放了,证明不了那可不能怪我不好意思啦,我们前几天中了敌人的埋伏,我可不敢在你们身上冒险,这个意思你懂吧。”
“这个不难,我随便找一个街上的人就能证明我是这里的人。”尤冒转身要出去,旅长拦住他说:“既然随便拉一个进来都认识你,那你就不要出去了,大头出去找个人进来,快点。”
不大会的功夫,一个人被带了进来,那人吓的哭爹喊娘,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旅长不耐烦的止住他,说:“你这是来我这哭丧的吗,我问你你认不认识这两个人。”
谁知道尤冒和六子只因为什么被带进来的,更何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人立马摇头说:“不认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求军爷放了我吧。”旅长很高兴听到这样的回到,一摆手让他出去了。
那个人尤冒真的不认识,也不知道是新来的还是自己年纪小,认不全县城里边的人,反正这下话是说大了,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旅长得意洋洋的看着尤冒和六子,说:“这下可不能说是我愿望你们了吧,人家说什么你们也听到了的,老三啊,带他们下去吧。”正在里边忙活的老三听到旅长招呼他,赶紧跑了出来,出来看到尤冒不由的一愣,尤冒看着他也是一愣。
“尤家少爷,你怎么回来了。”老三激动的指着尤冒对旅长说:“旅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尤家少爷。”
老三不是别人,正是那天跟尤冒和芳姑的父亲老张在一块合计着要开粮店的魏老三,尤冒大喜过望,高兴的叫道:“魏三叔,你怎么在这里啊,我还以为咱们县城没有认识的人了呢,真是把我急死了。”
魏老三赶紧给旅长解释:“旅长他们犯了什么错了,我老三要替他们求求情啦。”
旅长态度立马转变,过来握着尤冒的手说:“原来是尤家的少爷,失敬失敬,我跟老三可是过命的交情,既然他认识你,那就保证没有错,刚才真的是不好意思啊,快请后边坐吧。”
既然知道是尤家的少爷了,还用得着这样吗?好歹说这也是他们家的产业。尤冒不客气的说:“这位长官,知道我是尤家的人,那你就应该知道这是我们家的房子了吧,长官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吧。”
人家的家,一个外来人这么客气的请主人进去坐,说起来实在让人别扭,旅长尴尬的说:“你看你看,我这是高兴的忘了,老三你招呼尤家少爷吧,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忙。”
魏老三笑呵呵把尤冒他们俩拉倒后边,在小屋里,魏老三小声嘱咐他们:“你们可别这样跟他说话啊,他那脾气上来了,杀个人跟杀鸡没有区别,以前这是你们家的宅子,可是现在不同啦,谁手里有枪谁就是大爷,他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千万不要顶撞他,记住没有?”
在尤冒眼里,以前的魏老三虽然吃饭发愁穿衣发愁,什么事情都发愁,可是没有卑躬屈膝的奉承过任何人,今天魏老三的样子实在让尤冒失望。
尤冒叹口气说:“魏三叔,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现在难道被人家收编了,也学会了这一套了?”
魏老三以前的经历尤冒不知道,他说,他以前在外边讨生活的时候跟现在的这个旅长在一起干活,因为两个人意气相投,所以拜了把子,如今人家当了旅长把自己安排进了自己的队伍,魏老三于情于理都得稍微维护一下这位旅长,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六子倒不觉得这有什么,拱手道:“谢谢魏三叔的救命之恩,我是六子,以后要魏三叔帮忙啦。”“嗯那是那是,尤冒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回到了县城就不用担心了,有我在你们一切可以放心的,只是尤家的房子我可没有办法,就放他们先住着吧。”魏老三打发手下人准备了酒菜,苦笑着说:“尤冒啊,以前三叔是没有本事,哪敢有帮助别人的心思,今天我有点小能耐,终于能请得起你吃饭了,咱们好好喝一顿。”
六子昨天才跟着尤冒在老爷爷那喝了一顿,今天刚进县城就有人请喝酒,心里那个高兴啊,拍着尤冒的胳膊说:“还是有钱人的日子好啊,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人照顾,我六子先干为敬。”
六子他们成天的抢劫杀人,哪知道这半年来尤冒所经历的种种变故,芳姑找不到了,魏三叔由以前的穷苦人,摇身一变变成了旅长的副官,手下还有许多的小兵伺候他,这是尤冒所不适应的。
尤冒喝完身边的酒,阴沉着脸问魏老三:“三叔知不知道芳姑他们家的人现在怎么样了,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家的房子,专程是来找芳姑的。”
“这我可不知道啊。”魏老三放下筷子说:“这半年真是好像又活了一回一样,谁知道来的是我的把兄弟啊,当初要是知道他来,你们就不用跑了,到如今你和芳姑应该也已经结婚了。”
尤冒问:“我听说就在我们逃出城的那天,城外有强盗过来抢劫,不知道芳姑他们是不是也被强盗拦住了?”魏老三摇摇头说:“这个应该没有,老张他们家住在北边,抢劫的人好像听说是在西边,不是一个方向,应该不会出事,你要是想去找芳姑,明天我派几个人跟着你去,应该能找到的。”
自己的家是暂时要不回来了,可能永远都要不回来了,尤冒也关心这个问题了,只是着急想要见到芳姑,吃完饭他告别魏老三:“三叔我们现在就要去找芳姑,我跟她分开这么长时间了,实在想的厉害,就不在你这多留了。”
魏老三要派人跟着他们,尤冒不愿意跟兵丁在一起,谢绝了他的好意,只问了一下芳姑他们家所在的村庄现在处在谁的势力范围之内,魏老三估摸着应该是他们控制的地界,找传令兵给尤冒写了个字条,说:“你们要是碰见我们的人,就给他们看这个字条,他们不敢为难你们的。”
六子接过字条乐颠颠的说:“这就是戏文里边说的通关腰牌,谢谢三叔了。”
告别了魏老三,两个人马不停蹄的奔向芳姑所在的古水村,这里确实有很多姓张的人,芳姑一家人也在这里住过,不过现在已经搬走了,约摸离开已经有两三个月了,再问他们家的人有没有人受伤或者是别人害了,村民说一家人走的时候好端端的,只是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虽然暂时找不到芳姑一家人,可是知道芳姑当时确实没有碰到强盗,尤冒的心里踏实了不少。
“现在怎么办?咱们还要不要继续找啊,你这个老婆还真是不容易娶到家。”六子笑嘻嘻的开尤冒的玩笑,尤冒想去找,可是天下之大,仅凭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啊。
尤冒这时候还得去求助一下魏老三了,他的把兄弟好歹是个旅长,手下的人绝对少不了,让他们留意一下芳姑他们,找到的希望还大一点。
不过过去了半个月,旅长所控制的范围内没有看到芳姑的身影,尤冒再住在这里也没用,他在酒楼摆了一桌酬谢魏老三和旅长,说:“我为的是一个姑娘,耽误了旅长的大事了,这顿酒是我给你们赔不是的,尤家的店和宅子你们住吧,有旅长和三叔看着我们放心。”
说道打仗的时候,六子问旅长:“你们是不是要打银早山边上那个县城啊,要是真的愿意我们也可以帮忙的,那边我们可是熟悉得很,轻轻松松拿下他们根本不是问题。”
上次旅长他们中了埋伏,损失了好多兵,听到六子这么说,旅长严肃起来,阴沉着问尤冒:“他说的是真的?”尤冒可不想掺和进去打仗杀人,赶紧否定:“六子他是喝多了,他那里有这个本事,吹牛的话不能信。”
旅长抓起六子的手放在桌子上,冷冷的笑道:“你看他的手,这分明是常年拿枪磨出来的老茧,再看看六子兄弟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山上的土匪,杀人应该杀的不少了吧。”
六子脸色大变,突然有哈哈大笑起来,说:“旅长真不愧是旅长,一眼就看出了我说干什么的,旅长你说吧,咱们时候去攻打灰平县城?”
“既然你们有办法,那咱们明天就动身去打他们,你们有多少人马?”旅长拍拍六子的肩膀,做梦都没有想到来了两个人就解决了他的大难题。
魏老三和尤冒还算清醒,魏老三问尤冒:“你们真的能帮着旅长打下灰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六子在旅长跟前夸下了海口,谁知道他们是真的有本事拿下来还是喝多了说大话,要说是不能吧,按着旅长那脾气,一不高兴现在就得把六子和他拉出去毙了。
尤冒小声说:“还是等明天清醒了再问六子吧,我只不过是被他们请上山当教书先生的,我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配合旅长拿下一座县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