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的敲门声从门外响起,原本在床上阖眼睡着的男子蓦地睁开双眼,声音不带一丝刚醒后的沙哑,对着门外说道:“谁?”
“老大,时间差不多了吧!”秦霄站在门外,依旧是一身蓝色衣衫,手中折扇轻摆,悠悠的说道。
南宫佐从床上坐起,闭上眼轻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神色就从适才的警戒恢复了平日之中的淡漠之色,对着门外吩咐道:“将水送进来吧!”
“好嘞。”秦霄闻言对着早就恭敬的站在他身后的小童挥了挥手,端着水的小童这才推门而入。可是前后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打开门的时候屋中的人早就已经衣衫工整的坐在那里等着了。
见这一幕秦霄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说道:“老大,你不会为了起床方便没有更衣就睡下了吧?”
南宫佐淡淡的瞥他一眼,语气平缓的回道:“如果你想的话我保证你明天清醒的时候会发现一定‘更衣’过了。”
那语气,那眼神,虽然平淡的要死,可是秦霄才不是傻子,忙咧嘴一笑。“不用不用,我自己能保证,就犯不着劳动老大您了!”弄不好他清晨一睁眼就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被扔在哪里。那种事情别人体验他看看就可以了,犯不着自己去体验一把。
懒得搭理他这种恶趣味,南宫佐走到水盆旁简单的清洗了一下之后才又重新开口问他,“别人都起了么?”
秦霄颔首,“都起了,都在等你。”因为这几日是关键时候,所以他为了保证事情不出差错,并不是简单的吩咐几句下去而已。更多的时候是自己注意每一个细节,所以休息的一直都不是很好。而且他也看在眼中,老大有多么担心齐姑娘,精神也不是很好。所以难得他昨夜算是真正的睡下了,今天大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也就没有着急叫他。
“走吧。”南宫佐目光平静的看他一眼,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之后就率先迈步离开了。
而秦霄也早就习惯了他这种真实的冷淡性子,自己乐颠颠的摇着扇子跟了出去,神情从来不见半分凝重。
即使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多么大的抉择。
“唉……”这声也不知道是叹给谁听得。
所谓的其他人,其实也就只有莫司命,颜自颜穆还有颜任。而南宫擎,此刻也是站在大厅之中的一角,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似乎很自由。可是有心人都是明了,这不就是表象而已。
左凌云此刻也在大厅之中,他原想自己就不去了,毕竟现在这个时候结果无论是什么样子的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可是无奈南宫佐虽然没哟明说,可是他却看出来他的意思是让他跟着一起,只得就凑了这个热闹。
颜自见他来了,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皱眉大声的道:“找我们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如果不是要给了什么说法的话就别浪费我们时间。”自从知道了南宫佐的身份开始,他就已经没有再浪费时间在这里的心情,反正根据枭楼那群人的办事作风,他们在这类根本也就不要妄想什么残图上面的东西,闹到最后,怕是连命都要搭上。可是心中一想自己这段时间被算计险些丢了性命还被人利用就咽不下这口气。
南宫佐瞥他一眼,不语,却是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南宫擎,漠然的说道:“你不是很想要拿残图上的东西么?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
原本沉默的南宫擎在听见这话的时候眼中初的闪过惊喜之色,旋即又换上疑惑,疑惑的盯着自己这个从未看透过的亲生儿子,说道:“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南宫佐蓦地笑了,那笑容就想以往那样的温和,似乎又恢复到了那个曾经众人眼中的书生形象。“当然是让你看看你追寻了这么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沉默,还是沉默。
南宫擎看着他,目光一转也不转,似是想要看透他此刻在打着什么主意。可是除了那虚伪的笑容之外他甚至于连一丝用意也猜不透。停顿了片刻,心中下了决定,已是有了主意。
“走吧!”
南宫佐满意的颔首,对秦霄吩咐道:“备马车。”语毕,迈步就朝门外走去。
颜自满目狐疑的与颜任交换了个眼神,后者轻轻摇头。就在心中拿捏不准到底要不要去的时候,莫司命开口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交流,说道:“事情难道还能更坏?现在去知道个结果也好。”他倒是要看看他们就是是为了什么赔掉了他爹的性命。最重要的是……
既然一个后辈都这么说了,而且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颜自略微点头,赞同的道:“走吧,去看看到底这小子要耍什么名堂。”说完也是跟着而去。
在众人都出去之后,左凌云才晃悠悠的最后一个走了出去。
走出府邸之后,门外早就备好了三辆马车,各自上了之后,马车就哒哒的朝目的地驶去。时间也不长,众人都是感觉马车已经停了下来。颜自掀开帘子一看,外面正是之前那个所谓的王爷府,心中气又是不打一处来。
“各位,到了。”秦霄此刻已经站在马车外面对着他们微笑,招呼他们下车的样子就像是招呼平常客人一般的熟络。
颜自轻哼一声,下了车之后就跟着那边早一步下来的南宫佐南宫擎身后走了进去。
与之前的门庭紧闭,守卫严格想比,此时这府邸门外空荡荡的连一个看门的人都没有,使得他们心中更是打鼓,不明白为什么不过仅仅两天,差别就有如此之大。
南宫佐一行人走进去不过片刻,之前那个曾经出现过的男子就迎了上来。初一打量过去,似乎与之前没什么不同,可是再仔细一看,似乎又有点不一样,只是他暂时还看不出来。
上官天迎了上来,先是对着南宫擎作揖,尔后就转身看向南宫佐,恭敬的道:“师傅,你要的都已经准备好了,是现在去看看么?”
闻言,南宫佐挑眉,算是赞赏的说道:“很快啊,走吧。”
秦霄在后边对上官天笑笑,后者面无表情的在前方带路,一行人跟着朝后面的别院走去。按照之前他们所踩点知道的,这里是这位王爷的妾所住的地方。
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当他们真正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本设计雅致的别院此刻已经变了样子——原本栽种的花草树木全部都被拔掉,小池的水也早就不见踪影,只剩下被挖的乱七八糟的坑。
才刚一迈进这里,南宫擎原本的镇定就悉数不见,脚下的脚步加快了两步走到坑边,目光如鹰的盯着其中,像是想要从中找到什么一样。
可惜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早就暗中按照残图的指示找到了其中的地点,正是此处,可是为什么会什么都没有!“你把东西给藏到哪里去了!”蓦地转身,南宫擎朝满面镇定的南宫佐大声吼道。
此话一出颜自等人先是一怔,旋即目光都是紧紧的盯住那空荡荡的大坑,心中滋味各异。
且不说现在那里面空空如也,就算是现在里面都是金银珠宝他们也有所顾忌而不能伸手。
很可惜,无论他如何动怒,南宫佐的态度依旧没有改变,仍旧是微笑的看着他,语气很是风凉。“我哪里藏了?东西好好的在那里呢!”
“放屁!”南宫擎在听见这话之后终于是彻底爆发,脚下一跃就如利箭一般朝他射过去。众人都是惊愕的看着这忽然发生的一幕!
可是就在他化作爪状的手马上就要触及到他亲生儿子的脖子的时候,一把薄薄的纸扇蓦地挡在两人之间——竟是抵挡住了那凌厉的攻势!
诧异于错愕出现在南宫擎的眼中,心中怒火又升,手上加上了两层力道却是发现根本不能移动半分!
秦霄见他不死心,口中“啧啧”两声,出言“相劝”道:“伯父,息怒啊!”虽然是劝说似的话语,可是那语气却是带着几分挑逗之意。
南宫擎面色通红,咽不下这口气,手上又是用了两分力气,可是那看似薄的一碰就破的扇子却是纹丝不动,死死的挡在两人之间。
最可恨的的是那始终带着吊儿郎当笑容的年轻人就站在那里,一手举着扇子,悠然的看着他,似是闲散逗闷子般的态度更显得他的可笑。
重重的“哼”了一声,南宫擎蓦地收回手,往后快速退了两步。目光中警戒意味浓了许多。
这边他才一退开,那边秦霄就晃悠悠的拿开了扇子,不语微笑的重新退回到南宫佐的身后,就好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大可以去看看,你费尽心思所要得到的东西值不值。”南宫佐蓦地说出这样一句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是眼睛一眯,心中一动。
南宫擎并没有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有所举动,而是站在原处朝那个偌大的坑探视了许久,最后才举步走到那里,却仍旧没有看到什么他想要的。
既然他没有发现,那么不介意帮他一把。南宫佐朝上官天使了个眼色,后者就朝南宫擎的身边走过去。
“别过来!”南宫擎警戒的倏地转身,目光阴森的盯住离他仅有数步之遥的上官天,警告意味浓厚。那犀利的目光就像是出笼的野兽,随时可能伤人。
上官天年轻的面容上有着不容忽视的稳重之色,听见这声怒斥之后步伐仅是顿了顿,旋即毫不在意的继续朝前走去。
就在南宫擎已经准备动手的时候,秦霄又是笑插了一句道:“伯父,如果我是你是不会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么做的。”
还未有动作的手蓦地狠狠握拳,指甲都陷入肉之中。南宫擎知道自己现在再如何动怒都是没有用的,如今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而这刀俎,还是他的亲生儿子。
别过视线,他不想能看见那道平静的,像是不认识他一般的眼神。
那眼神的主人,似乎比他还要冰冷。
上官天从头至尾都没有在意过南宫擎的表现,只是按照南宫佐的要求走过去而已。众人都是只见他径自走到那坑旁边之后就蹲下,一手在那坑中动了两下,然后就站起身来。
就在众人都不明所以的时候只见他忽然抬起手,南宫擎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却见对方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动作,于是疑惑的看向他摊开的手掌,只见上面只是一些泥土,除了这些再没有他物。
“什么意思?”南宫擎皱眉,觉得自己似乎是被耍了。
虽然没哟转过头,可是这话却是对南宫佐问的。后者唇角轻勾,一派如沐春风似的微笑不变,回答道:“这就是你要的宝藏。”
“开什么玩笑!”这回还不待南宫擎说话,颜自不满的插嘴。“当年我们帮助先帝脱险,他怎么可能会耍我们!”当年这残图可是先帝亲手交给他们五家的,他承诺的回报怎么可能是什么都没有的谎言!
别说颜自了,就连比他们小一辈的颜穆都是不能接受。难道他们这一路来危险重重最后换来的就是一场美梦?莫司命神情更是青红变换,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爹,难道就为了这种结果送了命?
左凌云在这时走到南宫走的身旁,目光也是盯着上官天手中的那一小撮土,并没有别人那样愤慨,反而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先帝怎么可能如此?”出乎众人意料的,这个时候开口的居然是一直没有说过话的上官天。而且从那语气与表情,都是蔑视至极的。
“放肆,这里哪里容得了你说话!”颜任不满他的态度,出言怒斥。南宫佐他们现在得罪不起,这么个晚辈的晚辈居然也不放他们在眼里,实在是太过分了!
左凌云此刻蓦地轻笑出声,众人的怒火一下子都被打断,都转向他,不知他在这种情况下笑是个什么意思。
只见左凌云径自笑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看向脸上怒色还未退去,错愕之色又升的颜自,开口讲道:“颜叔,这里除了南宫之外最能说话的就是刚才你训斥的那个人了,别说我不提醒,要是还想好好的活着就不要招惹他。”
这话说了个不明不白,弄得颜自颜任等人交换眼色,前也不是,退也不是。
南宫擎丝毫不在意周围的人在哪里叫着,一双眼只是死死的盯住眼前的这些土,心中百味翻腾,只想等一个答案。
黑眸安静的看着周围人不同的反应,淡淡的嘲讽在眼中流过。南宫佐出言提示他道:“什么东西是只有朝廷才可以开采的,又值钱的?”
此言一出,周围具静。
只有左凌云的眼中精光一闪,像是某个问题终于想通透了一般,尔后嘴边笑容变得同样满是嘲讽之意。
“朝廷才可以开采的?”颜穆转过头看向颜自,后者也是一脸沉思之色。
南宫擎伸手从上官天手中拿过一点泥土放在手上打量,半晌之后面容似是有些抽搐,不语。
莫司命在此刻忽然灵光一闪,呼出道:“难道是矿脉?!”
“还不算太笨。”秦霄摇晃着扇子,英俊的面容上净是一副调侃的笑意,很有闲心的说着风凉话。
“矿脉?”南宫擎目光死死的盯住手中的泥土,手开始颤动,自己低声喃着,“原来是矿脉?我隐忍了这么多年,算计了这么多,最后居然是矿脉?”
那神情,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
而颜自等人也是呆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冷眼看尽所有人的表现,上官天嘴角轻撇,似笑非笑的说道:“先帝的意思是如果诸位想要这赏赐的话只需上旨请示,这一整条金矿就全部归你们所有。可是直到最后先帝驾崩你们也未曾出现,为此,先帝还留了遗旨,无论是我们后世何时,只要你们五家的人前来所要,这条矿脉将永远属于你们。”
在这一番话之后,南宫擎眼中最后一丝光亮终于是彻底的熄灭了。
这么多年来,他为的就是夺回当年属于他的东西。可是呢?他却一直在为这根本就不能独占的东西努力了这么久?筹划了这么久!
“哈哈哈哈哈哈……”狂笑声蓦地从南宫擎的口中溢出,瞬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多年的积郁,终于是彻底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