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事已经被柳仁安轻拿轻放，准备不追究李姨娘了。

  不知道李姨娘怎么想的，回去想找草叶儿出气，看到草叶儿不在，当时就嚷嚷起来，到处说她一个丫鬟不见了，估计是被谁给报复了，说不准动了私刑给害了。

  早先府里确实有姨娘争斗的时候，丫鬟被拉去出气，动私刑给弄死了的，但是都心枣不宣的不提。

  现在李姨娘这么一嚷嚷，被赵氏听到了，赵氏一下子就怒了。

  这是在说她管家不严？

  不顾身上的伤还没好，赵氏让人扶着她，赶到正厅，又让人把到处嚷嚷着找丫鬟的李姨娘给带到正厅来。

  还吩咐小丫鬟们叫了几个小姐来，美其名曰是教小姐们学会管家，实际上是借着机会，狠狠羞辱李姨娘。

  柳婉婉母女称病不出门，柳如意因为想要看看草叶儿的事的后续，自觉自己是人家主子，草叶儿一家还勉强算是柳如意自己一个人的家生子奴才，必须要袒护。于是也跟着来看看。

  倒是柳佳人母女，深居简出，没看到踪影。

  “跪下。”赵氏板着脸。

  打量她这几日受伤不能下床，这蹄子就闹起来了。

  “太太让跪，妾身跪了，可是太太总得给个理由吧？”李姨娘自觉丢人，梗着脖子不肯服输。

  “你说说你都瞎嚷嚷些什么？让府里的小女孩儿听到了岂不是满府都慌乱起来了？”赵氏怒道。

  说着，还狠狠的一拍桌子，本来就在桌子边上的茶盏，一下子摔倒地上，摔得粉碎。

  有几滴热茶溅到李姨娘脸上。

  “天啊，太太何必如此磋磨我，妾身的脸毁了，不能见人了，妾身不活了。”李姨娘捂着脸，喊得声音老大，在屋外都能听到。

  “这府里又怎么了？几天不见，这府里是要翻了天了。”屋外传来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声音，还有拐杖墩地的声音。

  柳如意放下茶杯，抬头一看，只见柳佳人母女一左一右的扶着老夫人，慢慢的进来了。

  “我问你话呢？怎么府里又闹起来什么了？”老夫人一向不是很喜欢赵氏，此时也算是借着机会发作。

  “母亲，实在是李姨娘太不像话，满府的嚷嚷。”赵氏连忙从主座上下去，想去扶老夫人，结果一下子差点摔倒。

  一屋子的人都站起来给老夫人行了礼，赵氏只能任由丫鬟扶着她，把主座让给老夫人，自己在偏座上坐了。

  “嚷嚷的什么话？你说。”老夫人随手点了个人，没想到正好点到柳如意。

  这还是这辈子第一次见老夫人，柳如意实际上对这个总是偏心的祖母没有什么好感，可是还不得不讨好于她。

  “回祖母，孙女惶恐，不敢说。”柳如意连忙站起来，一边答话，一边又行礼道。

  “不妨事，你尽管说就是。”老夫人大声道。

  “那孙女就说了，刚刚听到李姨娘嚷嚷说是她一个丫鬟不见了，估计是被谁给报复了，说不准动了私刑给害了。孙女内心忐忑，觉得母亲管家不至于让这种事发生，却总觉得周围冷飕飕的。”柳如意微微低着头，睫毛轻颤。

  老夫人自诩信佛是有大慈悲的人，最是讨厌别人在她面前说起什么阴私，其实这不过是表象。

  若是老夫人真如表现出来那样，也不至于熬死了柳氏祖父之后没几年，把那些老姨娘病的病死，出意外的出意外死掉，一个也不剩了。

  不过到底是看着柳如意一副小女孩的样子，没忍心说重话。

  “哼，听她瞎嚷嚷，我看是得进祠堂好好学学规矩了。不用怕，咱们府里干净的很，哪来的那些有的没的，小女孩家家的就是胆小。”老夫人说道后面，语气已经缓和了下来。

  “祖母教训的是，如今如意不怕了。”柳如意连忙道。

  老夫人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什么丫鬟丢了？我看你这样倒像是脑子丢了一样。”老夫人拐杖又在地上顿了顿，呵斥道。

  “可……”李姨娘忙要辩解，她并不想去祠堂里待着，进了祠堂，依着赵氏，不知道要让她在里面待多长时间呢。

  “可什么可？好好的大活人还能一下子没了不曾？说不准去哪儿贪玩了，静静的找了也就是了。像你似的没有规矩，好好去祠堂里反省反省。”老夫人一锤定音，碍于老夫人的威严，李姨娘低着头，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你派人找找，那丫鬟还能平白没了？我不在家几日，让你管家就管成这样？没出息的。”老夫人对着赵氏也是没有好脸色。

  “如意是哪个？一会随我回去。”老夫人连柳如意的脸都认不出来。

  “是，祖母。”柳如意答应的乖巧，心底却有些打鼓，老夫人一向视自己为无物，这次不是硬要把她入宫的请帖给柳佳人吧？

  不过，看柳佳人的面色如常，并没有一丝丝的欣喜，柳如意又有些不确定了。

  李姨娘挑起来的事很快就该平息了。

  果然，还在跟着老夫人回院子的路上，柳如意就听到有人过来给老夫人汇报，说是那个丫鬟没事，就是已经攒够了赎身银子，自己家去了。

  “哼。没出息的东西，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老夫人冷哼道。

  其他人连话都不敢说，一时之间气氛很是沉闷。

  到了院子，老夫人被柳佳人扶着坐下，顺势，柳佳人也坐在老夫人身边，两条小腿搭在凳子边上晃悠晃悠的，很是悠闲。

  柳如意又是连忙行礼，被老夫人叫起后也不敢在凳子上坐实了，只虚虚的搭了一点边，这样子的坐姿极为累人，还好柳如意功夫底子不错，还能坚持。

  “我听说，你倒是个乖觉的？突然就在巡抚的宴会上出了风头？”老夫人冷着脸，看不出来喜怒，手里握着茶杯，却不喝。

  “回祖母的话，如意并不知道自己出什么风头，只是不想巡抚大人看低了府里的闺秀，这才想给父亲争一口气。”柳如意斟酌着回答。

  “嗯，是个好的。既如此，你有心了，以后就跟着我身边多学学。”老夫人开口吩咐道。

  “是，祖母。”柳如意连忙答应。

  心底有些忐忑，更多的却是欣喜。

  府里后宅，说到底，还是老夫人最大，要是能讨好了老夫人，在府里的日子就好过许多了。

  如今，虽然柳仁安重视了她，给了千静院表明态度，可是府里的下人们都还在观望。

  大多数的人，都是赵氏早就收拢了的，怎么能不看赵氏的脸色行事？

  如今，赵氏因为她抢了柳玄霜的风头，正是恼恨她的时候，虽然一应份例都看起来和别人一般无二，数量也是足够的。

  可是质量却差了许多。

  就拿饭食来说吧。

  按着府里的规矩，每个小姐一日的份例里有一斤猪肉，一斤牛羊肉，一斤肌肉，一斤鱼，并上时蔬五斤，看着虽然很多，听起来也不错，但是实际到手的菜，却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多。

  别的小姐不知道现下如何，单说昨日中午到柳如意手里的炖鸡一道，都是些鸡肋，鸡屁股这些地方，根本就不能吃，却是也盛满了慢慢一小盆。

  而时蔬，却是炒的烂菜叶子，吃着有一股浓浓的怪味。

  点心每次香依去要的时候，都说没有。

  以后跟了老夫人，起码吃食用度是可以保证没人敢做大手脚了。

  “今日，你且下去吧，明天一早，早早的来给我请安。”老夫人继续冷着脸吩咐着。

  一转眼，却是对柳佳人眉开眼笑的。

  “佳人小乖乖，有没有乖乖吃饭啊？祖母看着，怎么好像瘦了？可是祖母不在府里，拿起子小人克扣了你的饭食？”

  “是佳人想祖母想的，晚上都睡不着，可不是就瘦了吗？如今祖母回来了，佳人没几天就吃回来了。”柳佳人娇滴滴的撒着娇。

  人比人得死，柳如意虽然羡慕，却也知道现在自己在老夫人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可以培养起来，为了家族争取利益的棋子，半点感情也没有，于是不抱希望。

  早晚有一天，不用这么辛苦的活着。

  柳如意暗暗的鼓励着自己，给自己画出一个美好蓝图。

  身后，还有柳佳人的娇笑声传过来。

  “小姐，你还有我呢。”香依虽然笨了点，可是跟在柳如意身边久了，对她的情绪特别敏感，看着柳如意略失落的样子，连忙说道。

  “是啊，还有你呢。”柳如意捏了捏香依没有多点肉的面颊。

  “你也瘦了，回头给你好好补补。”

  “小姐，吃的胖了就不好看了。你现在刚刚好啦。就养着点面色就行了。”香依总有独有的安慰方式，让柳如意听了会心一笑。

  这丫头，真是贴心。

  “香依。”柳如意叫着正顺手玩着路边花朵的小丫鬟。

  “嗯？”香依回头看向柳如意，瘦的脸上，大大的眼睛在花丛里显得格外的好看。

  “等以后让你自己挑一个如意郎君。”柳如意认真的许诺道。

  “小姐你说什么呢？我还小呢。”香依羞红了脸。

  柳如意打量了一下香依，轻轻的笑了起来。

  还有香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