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江南旧事?
沿着石板铺成的河畔,绕着白色围墙,转过一片竹林,这一段,渐渐没了行人,四月稍晚,原本有些燥热的太阳底下,不知不觉,抛在了后边。
河水在这一片积成渊潭,再往下,当然也流动,脉波也看不见,孙寄看着暗绿的水面发呆。
清明前后没有来,心里压着呢,人生有那么多必须,即使大男人,有几个真得顶天立地?
镇子里传说晞月是被水鬼拉走的,孙寄也不认为一贯开朗的她会笨到自杀。是啊,为了一个不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自杀,晞月你不就是要多傻有多傻?
婚没离成,到见证了诀别,等到晞月身子白漂漂的浮出水潭,这才有人发现!
晞月是孤女,数年前就没了父母亲人,一时找不到她的亲属,镇长按规矩安葬了晞月,这时才有上级公安部门提供资料,晞月是已婚,丈夫是在大城市的孙寄。
孙寄见到的就是镇外半坡上的新坟,并不是他预想中的结果,淘淘怀着他的骨肉,他只能给将要出生的婴儿,一个安定,没有存心断绝晞月生存的权利,他凭什么呀?
镇里人对他冷眼,孙寄提出自己承担丧葬费,会计告诉他,晞月住的老宅没了继承人,镇政府决定开放景点,所以,孙寄不必在承担费用了,晞月以为镇里做了大贡献。
这是孙寄第一次到晞月的老家,完全没想到是这般庞大的格局!晞月的祖上曾是当地的首富,大宅建于明代,规模、工艺堪称古典建筑艺术精品。
早已经被确定“文化遗产保护单位”,晞月家低调,父母在的时候,不同意对外开放,诺大的套院,只能引着游人墙外拍片。现在镇里觉得“晞月做了好事”。
孙寄提出了遗产继承权,一则,他就有这个现成的权利,又则,这里仿佛有晞月的影子,孙寄不想对游人开放,让晞月从此烟消云散。
到底是自私,孙寄内心,还是想保有晞月,淘淘是不可能为了他舍弃生命,这世上再不会有一个女子对自己如此痴情!
他甚至考虑,也不再迎娶淘淘,孩子到可以跟着自己,名字也突然冒了出来,“溪园”。
镇里人无奈的看着孙寄交接大宅过户,镇长几次找孙寄“沟通”,孙寄仍坚持尊重岳父母当初的意愿。
于是,镇里谣言起了,陈世美霸占秦香莲遗产,早晚等着大宅闹鬼!
孙寄无心贪财,至少他自己清楚,大院不出让,不开放,一年光维护的费用也少不了几千,等于只出不进。
反正这段时间,在城里也无聊,结束了生意,拿着余钱,投资投资股市,大把空闲,仰靠着藤椅,看晞月家古旧的书。
淘淘腹中的胎儿四五个月了才接来住,孙寄不去管镇里人怎么看,淘淘兴奋地一间一间屋子实地考察,随便估算也能得出巨额遗产价值无限!
淘淘生下婴儿,才满月就被孙寄送回上海,孙寄又雇了保姆,在大宅里照看婴儿。
淘淘当然不服,两个人闹来闹去,差不多义断情绝,孙寄死了一个原配,还怎么会在乎再气跑一个女人?
真上人都说住在大院里的女婿很怪,一张脸常年煞白,保姆买菜时总有人问,那家女婿吃不吃人饭?
孙寄三十三岁,毫无征兆死在了竹塌上,淘淘找来,才发现儿子还没上户口,孙寄家人不同意所谓的孙子继承遗产,凡俗间,又一场争夺!
另一篇:代孕
于巧梅十九岁来到香港,她是从内地过来代孕的女大学生,那一批有二十位“候选人”,据说寻求代孕的是香港豪门。
条件是生下健康男婴100万人名币,女婴50万。
于巧梅为了给父亲治病和还债,主动报了名,她来自农村,才读大一,还没有过男朋友。
这事儿家里也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管怎么说,农村妇女,给人家生个孩子,也不算什么大了不得。村里就有这个先例,于巧梅也是通过那个成功的“代孕女”,搭上了“赴港代孕”这班车。
感觉就像参加招聘,唯一的遗憾,巧梅都还没谈过恋爱。
她被选中了,本来也是预料中,出身清白,人又健康年轻,尤其是长相,水灵灵的粉嫩粉嫩的一个姑娘。
按协议就是人工受孕,受孕成功可领取20万现金,孕期在香港,有专业人士照料、陪护,生产后,按一次结清余款,双方各不往来。
于巧梅代孕这家出了一个小问题,38岁主妇的卵子可能“不怎么好”,考虑于巧梅的处女身份,雇主方多出了100万,计划“直接受孕”。
江乾本来不同意这个“计划”,江母听说儿媳杜子衡卵子“可能不够健康”,又亲自遴选过代孕女,就有了这个主意。
江乾拗不过母亲,反正也就是完成家族“香火”,怎么说也是自己骨肉,还是遂了母亲心愿吧。
唯一的要求绝对不能告诉杜子代孕,一旦生育成功,孩子立即交给子恒,代孕的事儿,就象正常手续一样,杜家以后绝不可以透露卵子的秘密。
江乾爱的是杜子衡,若干年前,29岁的杜子衡也曾怀孕,江家那时是正遇上经济危机,子衡为江家振兴几乎废寝忘食,过度劳累导致了小产,此后一直没有在怀孕了
代孕的事儿一直由母亲安排,江乾第一次看到于巧梅时,完全没想到还有年轻女孩让自己眼前一亮!毫无修饰,纯朴天真,那双眼睛呀,绝不是任何一个女明星能有的晶亮。
不是漂亮,是美,没有被碰触、被污染过的纯净的美!江乾尽量控制自己,他不是个花心下流的男人,第一次对杜子衡以外的女人,如此不平静。
于巧梅也没想到“对方”是这样一个气度非凡的男人,原以为要把自己“给了”一个大都肥肠的中年富翁。
开始两天,就是见面吃饭,江夫人的打算,既然要“优生”,就不用太急,该培养的,也要培养,女人对肚子里的孩子有感情,首先就是对孩子的父亲有爱。
江夫人很有卓见,两月后,于巧梅怀孕,对外宣称儿媳杜子衡代孕成功,杜子衡也来看过代孕妇,于巧梅是谦卑的,谦卑到杜子衡有奇怪的感觉。
江乾每周两三次来看于巧梅和肚里的胎儿,这些,都是高度机密,杜子衡无从知道。
江家终于有了一个漂亮完美的男婴,孩子一出院,就被抱给杜子衡,子衡看着那张有些像江乾的小脸儿,小心的触摸了婴儿的皮肤,微笑时带着眼泪,“这真是我的孩子?”
江乾激动的点头,“真是我们的孩子!子衡,我们真的有了孩子!”
其实杜子衡问的是“我的孩子”。
岁月仿佛风平浪静,直到四年后,杜子衡怀孕,江家毫无准备,然而总是好事儿,数月后,42岁的杜子衡平安产子,哥哥也跟着来看弟弟,弟弟长得几分像江乾,几分像杜子衡,虽然是个婴儿,那神态完全是大气恢弘。
再看哥哥,眉目间隐约小家碧玉,怎么看,也不像个男孩。
满月时,杜子衡不同意江家摆酒,因为她要离婚了。
其实都知道,只是还有些许幻想,等到自己的骨肉出生,再也无法逃避了。
于巧梅生育后身体虚弱,就一直留在了香港,江乾给她买了大屋,雇了仆佣,开始一两年还常常去,渐渐言谈乏味,江家产业大,应酬多,这些场合少不了的是杜子衡,等杜子衡也怀孕了,江乾给了于巧梅数百万,也是最后一比钱,要求她回大陆。
于巧梅当然不愿意,悠闲的生活,已经让她害怕面对外面的世界,何况大一就休学,出去能找到工作么?就算有个几百万,回老家那也是个农村人。
杜子衡离婚事件惊动香江(香港毕竟太小,又热衷八卦),于巧梅终于看到出头日,江老太却不同意放弃杜子衡所生婴儿的监护权,其实江老太已经后悔四年,长孙始终没有高贵气质,门当户对,那是绝对有道理,要不怎么说,妾生的,就是难成气!
杜子衡没争取到孩子的监护权,等于净身出户,江乾是不同意离婚的,所以条件极苛刻,没想到杜子衡铁了心,连赡养费都不要。
也是,凭她杜子衡力挽江家诺大产业雨风暴中的实力,还需要低头求人家给几个身价?
于巧梅听信了同乡的撺掇,和江家打官司要求确认“生母”身份,无非就是获得香港永久居住权和赡养费,对比杜子衡,江乾彻彻底底对这个内地捞金女绝情失望!
第三篇:赶夜寺
书生倒是没遇上妖怪,妖怪太自以为是!
沈芭铎一心想离开郭轲,七年了,他还不曾离婚,倒是他那两个孩子,越来越象大人了。
郭太太呢,依旧肥且庸俗,金银珠宝少不了的,一来公司前呼后拥,唯恐人家不知道她是老板娘。
沈芭铎为公司的付出,她看到了么?!
二十四岁陷入不伦恋,以为什么都不求,又以为三两年可上位,转眼都七年了!
三十一岁在上海也不算太高龄,然而,青春美貌是没得出卖了,要嫁得好,看来看去,还得眼前这个。不然白白搭上了青春美色不说,那么多加班,那么多策划,同舟共济,不就为了有一天不分彼此么?
不分彼此,还差个名分啊!
沈芭铎去杭州见自己的大学同学,人家去年结婚了,圈里人都传说她那个男人是玻璃,谁知道呢?看上去蛮不错。沈宝铎苦笑,连玻璃只要漂亮有钱,自己都看着眼红了。身后那个,明明身价几千万,可哪敢亮出来招摇啊!
可恨女同学,领着个玻璃,得了个宝似的显摆,那么大个男人缺心眼一般,服务生上汤,明明专业素质,他竟然小心的侧过身子挡着她——烫得到么?!
沈芭铎没有这样的场面,不是说她的他多么不体贴,大众场合,总是预想不到会遇见谁,他是有身份的人,绯闻对他的企业没好处,他对她的好,逗留在床上了。
沈芭铎笑了,玻璃小心的替他的老婆吹面前的热汤,他能做的,恐怕就是形而上吧?
女同学拍拍玻璃老公的手,“好啦~”
女同学算得上乖张狡猾,眉眼里显然看透了宝铎在想什么邪恶。
“芭铎,你什么时候结婚啊?”
“哦,还没打算呢,工作太忙了。”
“再忙也要结婚啊。”玻璃开口了,语气很顺畅呢,“结婚有很多好处,是吧,老婆?”玻璃对宝铎的女同学笑。
再也看不下去了,沈芭铎顾不得这一桌大菜,“你两慢慢幸福吧,说实在的,你们不要生气,我就是嫁不出去,也不会嫁给玻璃!”
女同学阴险的笑了,“芭铎,没人会和你生气,只要你自己不生气。”
看看吧,你没结婚,什么样的,都能欺负你!
沈芭铎无力的又坐下了,五点半之前,都不必动身,她要在这里等他一起去西溪。与其漫无目的,不如看看玻璃夫妻还有什么花招。
果然是人间极品,玻璃一边吃甜品,一边望着玻璃老婆笑,有什么可笑的!不得不承认,如果那不是玻璃,那个男人,模样气质是动人的。
芭铎也笑了,眼光媚色,玻璃微微愣住,有微微皱眉,然后,竟大大咧咧一页一页翻菜谱玩儿,真是玻璃啊,面对沈宝铎,也能毫无兴趣!
沈芭铎愿意,身后就有一干热爱自己身体的男人,这几年真的很节制,很专心对一个人,唉!
下午又约了几个同学喝茶,玻璃夫妻逛街去了,无意看着那个高大帅气牵着女同学的手,心里还是一阵酸楚,长相身材哪一点儿也不如自己,只能嫁一个玻璃!
手指上倒是六十几万的卡地亚钻戒,又能怎么样?上海那个肥婆,脖子上的翡翠,两百万呢!
原配大多不是无知,就是不得已。
沈芭铎更愿意相信玻璃的妻子,很不得已!
高层白领,早没了十年前的风光,现在一样为金融危恐慌,名牌包袋只能买打折货,自己辛辛苦苦,便宜了肥婆!
肥婆住别墅,自己住120平米公寓,虽说都是浦东,价格差远了,薪水也没见涨,怕别人议论,这些年首饰、拎包也得了一些,总要代表公司充场面,有时觉得自己是个道具。
临别的时候,玻璃夫妻开着车来了,那个玻璃,竟然开了灵宝坚尼,借来得阀?看样子不可能,借来的没有那一脸淡定平易。
为什么男人总是别人的好?哪怕就是个玻璃?
到西溪已近黄昏,本来沿河边漫步,谁知电话还是跟了来,肥婆他妈住院,好端端的周末,又泡了汤......能拦住他不去?两家父母多年相交,本来就一个石库门,又何况亲戚连着亲戚,上海人,最顾得脸面。
索性自己留在这,天黑了,原来夜晚过于安静,有风吹过荒草,“西溪且留住”,哼,赶夜寺一般,她没遇见书生,倒被自己给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