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皇妹,这寒栖本王也让你见了,该到了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吧?”
宁君茹不屑于看到宁君澜和宁寒栖这一副母女情深的戏码,在她看来,最是无情帝王家。身为皇室子弟,哪里有那许多的温情如许。母慈子孝,父鸣子和,兄友弟恭,不过是彼此做出来各取所求罢了。
当初她和宁君澜还不是为了个帝位争得你死我活,至于先帝也就是她们的母皇惠灵女帝,对此只说了一句,“成王败寇,怨不得他人。澜儿留她一条性命吧。毕竟你的姊妹凋敝,孤走了也不放心。”
惠灵女帝一生阴谋鬼蜮手段决计不少。对于自己这两个有手段有谋略的女儿,她也一直很难取舍。若非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怕依照她早些年的品性,定然是任由宁君茹自生自灭的。
宁君茹不懂什么是血脉亲情。她这一生,为了防止被身为女帝的宁君澜猜忌,至今未嫁,连属于她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而在惠灵女帝那里,她学会的只有弱肉强食和胜者为王。
所以在看到宁君澜和宁寒栖之间相拥垂泪的模样,只觉得虚伪。
宁君澜侧过脸,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处的宁君茹——这个跟自己同母异父的姐姐。
“茹亲王说笑了,孤不记得自己有承诺过什么。孤的皇儿,孤愿意见便见了,何须经过茹亲王的同意。”
擦干了眼泪,宁君澜又是那个波澜不惊的宣武女帝。她抖了抖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襟,神色淡然。
在她的身侧,宁寒栖垂手而立,默不作声。
帝王令,这个传说之中的宝贝,宁寒栖却也只是听说过,见过,但是却不曾触碰过。那个被天玥王朝奉为至宝的东西,造型实在是太过诡异,以至于宁寒栖只是想想,便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小东西,居然有人为了它抢得你死我活,宁寒栖不由得感叹人心不足。
看着这母女俩同样淡然的表情,宁君茹面色一变,眼中冷光如刀,“想来,小栖儿在皇妹身边待着,没能讨得皇妹欢喜呢。与其这样,不如我这做姨妈的来教导教导好了。”
言语间,杀意森森。
宁君澜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宁君茹,眼神犀利如剑,“宁君茹,今日败在你手中,是孤大意。可你别忘了,我夫君穆梓岩可是穆家少将军,就是不知道茹亲王手上那些叛军,能否敌得过穆家军呢?”
“穆家军?”宁君茹笑了,眉目间尽是一派春~光秀丽的妩媚,“哎呀,本王可真是糊涂,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忘记告诉陛下了。小栖儿,你可是忘记禀告你母皇,穆家军已然叛变了呢?”
一语出,宁君茹似笑非笑。
而宁君澜却是霎时间苍白了一张秀美的容颜,她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宁君茹,随即又将希望的目光投向了宁寒栖。宁君澜双眼紧紧地锁定着这个自己和穆梓岩的骨肉,眼中满是期待。
宁寒栖在听到了宁君茹的话时,脸上的血色就褪尽了。
她偏过脸去,脑海之中,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自己的叔父穆梓钧那张俊逸的脸。她记得,自己是如何带着冷笑,将一把尖锐锋利的匕首刺入那人的小腹的。穆梓钧临死之前,那带着震惊和无奈的笑容,足以让宁寒栖沉浸在噩梦之中无法苏醒。
“寒栖?”
宁君澜看着宁寒栖这般模样,哪里还能不了解?她素来知道自己的这个孩子心思玲珑,但是面对自己,这孩子的所有一切,都很难再继续掩饰。她伸出手来,慢慢的摸上了宁寒栖的小脸。
“告诉母皇,穆家,叛变了是吗?”
早在杀穆战天的时候,宁君澜就有穆家会叛变的心理准备了。但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好受。当初因为穆梓岩的缘故,她虽然只是一个卑微的皇女,没少被穆梓岩带去穆家军的营地。那时候,她还曾跟那些士兵切磋。时隔多年,物是人非。但是宁君澜绝对没有想到,穆家军会叛变。
那个在穆战天手里缔造出来的战争神话军队,就那样叛变了。宁君澜甚至宁可相信她自己的亲卫军叛变了,也不愿意相信穆家军叛变了。
只是,宁寒栖的表现,分明就是默认了。
摆了摆手,宁君澜颓然垂下头,眼底里的光芒渐渐黯淡。
宁君茹见着这情景,简直就要笑出声来。她光顾着占领邺都,对于邺都之外的变化,她能够掌控的还太少。十五万大军,她想要一次性发至邺都,却也不可能,只能先带了三万兵马,夺下邺都城,而后十二万大军一齐,进驻这泱泱天玥大国。
抿了唇,宁君茹笑容妩媚,眼角的魅惑之色,似乎与生俱来一般。
“不过,我很好奇,小侄女身边那几个高手,究竟是从何而来?若是本王没有猜错的话,那青衣的男子是晏太傅,那黑衣的十二高手,则是穆家十二卫。小侄女,难道你父君临死之前,还为你留下了后招?”
这倒不是她宁君茹神机妙算。只是,宁寒栖一次性带了五千兵马,驻扎在邺都城外,就是宁君茹不愿意多想,也不禁怀疑着五千兵马是从何处而来的。只是明里,宁君茹不愿意将这五千兵马的事情挑出来说,只是拿着穆家十二卫做了个引子。
这厢里,宁寒栖在心底里冷笑连连,看着宁君澜担忧的双眼,她又是一阵心软。不禁笑笑,“茹亲王说的是。我父君临终之前,是有为寒栖做了些准备。毕竟,母皇就在邺都,父君不在,寒栖自当保护好母皇。”
这一番言语,说的是理所当然。
只是,宁君茹以为宁寒栖只有五千兵马,宁君茹单凭着邺都这三万人马,都足够碾压过去。何况,她还有十二万大军在路途之上,如此一来,宁寒栖那区区五千兵马又何足为惧?
宁寒栖暗自庆幸,自己听从了晏景的建议,将那十万大军留下五千驻扎在邺都城外,其他的分成小队暗自潜伏起来。若是一次性将底牌亮出,只怕她这一仗还没开始打,就输了一半。毕竟,这邺都城里有她被软禁起来的母皇,还有满朝文武。
了然一笑,宁君茹不甚在意,“寒栖若是体惜你母皇,便劝着你母皇交出帝王令,茹姨不会为难你们孤儿寡母。”
言语间,已然带上了自得之意。在宁君茹看来,如今这情境,除非天降奇兵,宁君澜母女俩绝无翻身之日!
宁寒栖看着宁君茹那副洋洋自得的模样,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冲上去照着那女人的脸就招呼几巴掌。但是,坐在她身旁的宁君澜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焦躁,伸出手来,握紧了宁寒栖冰冷的小手,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咬牙切齿地瞪了宁君茹一眼,宁寒栖恨恨的偏过脸去,不再说话。任由宁君澜的手,握紧她自己的。
宁君茹看着这母女俩油盐不进,也急了。惊怒之下,她回首抽出身旁侍卫腰间挂着的刀刃,指向了宁君澜和宁寒栖。
“帝王令,交出来!”
这当真是逼到了份上,已然狗急跳墙。宁君茹这一招,做得十分的不漂亮。她若是再聪明一些,就该对着母女俩用上一些活络的招数。而不是举刀相逼。
帝王令?
宁君澜勾唇一笑,眼角眉梢都是风情。不得不说,皇家宁氏的血脉传承,的确是足够优秀。宁君茹和宁君澜这一对姊妹,各有各的妩媚。就是年仅十岁的宁寒栖,眼角眉梢都已经隐约可见风姿卓越了。若是再过几年,还不知道这宁寒栖又该是怎样的国色天姿了。
只是此时,这宁君澜一笑,眉目间的雍容华贵,一如牡丹国色,叫人移不开眼,却更不敢亵渎。
宁君茹一怔,手中的刀也顿在了半空之中。
“皇姐啊皇姐,你可知道我笑的是什么?我笑你争了一生,却不知道自己争夺的是什么。”
这般说着,宁君澜慢慢的坐直了身子,凤眸之中冷光乍现,逼视着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宁君茹。
“你可知道,这小小的东西,就是传说之中的帝王令!”
不知何时,宁君澜指尖一拨,她坐着的那张椅子扶手处便打开了一个小小的洞孔。而那洞孔之中,伸出了一小节白森森的玩意儿。宁君澜手腕一转,那小玩意儿便躺在了她的手心里。
宁君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所谓的帝王令,不禁脸色一白,眼中满是惊恐。
“你……你骗我!这……这怎么会是帝王令!这分明是……分明是……”
她再说不出后面的半句话,瞪大了眼睛,宁君茹粗粗的喘息着,像是一只即将被渴死的鱼。
宁君澜低下头,嘴角依旧是那一抹不可言说的温柔,“是一节指节骨啊。”
她低着头,目光如水,说话的声音也轻柔得像是害怕吓到了谁似的。“宁氏帝王从坐上帝位开始,便会服用一种药物。终其一生都不会断服此药。直到帝王临终前一个月,右手便会生出第六指。而这第六指的指骨,便是天下追捧的所谓帝王令。”
“这……这就是帝王令?”宁君茹面色如灰,她抖着唇,看向了那个坐在高处的女子。而站在她身旁的两个侍卫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晕倒过去。可是此刻的宁君茹,哪里还会发现这些。
在她眼前的,分明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帝王令。但是这诡异的帝王令,却让宁君茹不敢伸手去接。
她花了十多年,去谋夺这所谓的帝王令。直到现在,才发现这所谓的帝王令,竟然是这样一样妖邪的东西。
不敢伸手,也不能伸手。
宁君茹心底里清楚明白,她没有宁君澜那种不顾一切的冲劲。她爱帝位,却更爱惜自己的性命。那样的妖术,竟然在天玥王朝大行其道数千年不败,她不知道该感叹历任先帝的疯狂,还是该感叹这帝位的诱人。
“怎么?茹姐姐不敢要了么?这一块,可是母皇的手指骨。母皇生前,最喜欢的本就是茹姐姐啊,难道茹姐姐不愿意同母皇更亲近一些么?”
宁君澜微微地掀起眼帘,似笑非笑。她嘴角的笑容,如三月繁花,艳丽无比。
宁寒栖看着那一节指节骨,有些窒息。她也是知道这所谓的帝王令的。但是,那时候她也只是远远地看着那盛放着帝王令的东陵玉盒。对于那东陵玉盒之中的物什,她是一概不知。只是觉得那形如棺椁一般的东陵玉盒,造型实在是太过诡异。
现下再看到这所谓的帝王令原貌,饶是宁寒栖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天玥王朝究竟是受了什么样的诅咒,要用这样的方式来传承。让一个正常人以药物的方式催长出多余的第六指,然后,在临终之时再剁下那第六指,取其指节骨,刻上铭文,然后作为代表帝王威仪的帝王令,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
宁寒栖不禁想起了自己在大漠之中的遭遇。那个隐秘在沙漠之中的不归城,那面墙上的诡异壁画,那个暗藏玄机的无回宫,那个黑衣的面具男子,那个拥有奇怪力量的白衣女子……
传说之中,宁氏第一代祖与风神,就是在那里发迹,也是合葬于那不归城的。
但是,天玥王朝的皇族宁氏却从来没有一人前去不归城祭拜,甚至鲜少有人提及祖帝和风神死后之事,但是对于他们的生平事迹,却是在天玥王朝广为流传,被膜拜成为了神话一般的存在。
“茹姐姐,这里就是帝王令,你若要,就拿去。孤有些倦了,茹姐姐若不愿意拿,那就请回吧。”
宁君澜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宁寒栖的遐想,她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一闪而过,但却始终无法捕捉到。
摇了摇头,宁寒栖也抬眼,看向了面色惨白的宁君茹。
直到此刻,宁君茹似乎才清醒了过来,她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个侍卫,神色一厉,“宁君澜!你又使了什么妖法!”
这样说着,她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那一节小巧玲珑的手指骨就那样白森森地躺在宁君澜的手心里。
宁君澜不说话,却只是看着她。
半晌,还是宁寒栖幽幽的开口,道了一句,“虽说茹亲王你已是叛臣,但这皇氏秘辛,想来,茹亲王也不愿意让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听到吧。放心,那也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迷药罢了。除了宁氏血脉,闻着皆会昏睡三个时辰。茹亲王如今安然无事,这不是最好的证明么?”
宁寒栖一番话,说的是轻松自在。她对帝位,远没有宁君茹那般的执着,但是她却不愿意让母皇和父君辛苦守护的万里河山,就这样交给一个通敌叛国的人。就冲着这一点,宁寒栖对宁君茹不会有更多的好脸色了。
听完了宁寒栖的解释,宁君茹眼底里惊疑不定,她侧过脸,下意识地想去看看宁君澜的表情,却只见那人已然歪着头,撑着下巴在椅子上小憩了。
宁寒栖走到了一旁的软榻之上,拿了薄毯盖在了宁君澜身上,而后低垂下眉眼,慢慢地开口,“茹姨,帝王令就在那里,你若想要,就自己去拿。我母皇忧思过度,已然很是疲惫了。还望茹姨不要再惊扰她。”
这一番话,说的大方得体。义正言辞,却又不失温言劝阻,宁寒栖若再多演几分,便能做那天下孝子的楷模。
宁君澜一口气郁结在心里,却不好发作,紧蹙双眉,她神色抑郁。笼在袖中的手收紧再放开,最终,她憋了一口气,长长地吐出来。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宁君茹慢慢的走上前去,看着宁君澜斜倚在椅子上,眼底下一片青黑的模样,不禁也摇了摇头。弯下腰,她慢慢地伸出手,探向了那看上去有些恐怖的白骨。宁君澜已然睡着了,那白骨并没有被她握紧,只是松松的放在了她的掌心里。
宁君茹和宁君澜斗了那么多年,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宁君澜若是醒着,此刻必然要说一句,“呵,谁稀罕这玩意儿,你若是有胆,便来拿了去。”
只是现在宁君澜没有醒,她在沉睡之中。那森森的白骨,造型惊悚,但是这却不妨碍它对人的诱惑力。这是帝王权力的象征,是她求而不得数十年的东西。如今,这帝王令却这样静静地躺在宁君澜的掌心里,等待着宁君茹拾取。宁君茹此刻的心情,可见一斑。
宁寒栖盯着宁君茹的动作,面上不加掩饰地闪过了一丝厌恶。
看着宁君茹颤抖着伸出手,慢慢地触碰上了那小小的指节骨,眼中是已然无可压抑的贪婪。
终于,宁君茹拿到了那一小块指节骨!
她猛地收回自己的手,死死地攥紧了手心里那小巧玲珑的东西,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酡红。深吸了一口气,她此刻就与一个醉酒之人一般无二,眼底里满是兴奋。
她慢慢地倒退了几步,然后一下子冲到了大殿门口,脸上的惊惶之意如此明显。如同一个窃取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小偷,她的心虚和惶然,全部都看在了宁寒栖的眼底里。
似乎是反应过来了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不妥,宁君茹深呼吸了几下,然后看向了站在凤仪宫中,眼睛异常明亮的宁寒栖。
看着那双锐利的眼睛,哪怕对方只是个十岁的稚童,宁君茹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心虚的感觉。被宁寒栖看着,她只觉得两腿发软,浑身僵硬,偏过脸去,宁君茹不敢再看宁寒栖的眼睛,她攥紧了手心里的帝王令,一下子退出了凤仪宫。临走之前,宁君茹还伸出手,戴上了两扇门。
“既然如此,那殿下就陪着陛下休息片刻吧。”
宁君茹这样说。
空荡荡的凤仪宫,顷刻之间只剩下了躺在地上的那两名侍卫,和宁君澜母女俩。
宁寒栖看着宁君澜的睡颜,有些恍惚。她的母皇,那个高高在上的宣武女帝,何时有过这样疲惫不堪的模样?软弱这样的词汇,仿佛从来都不曾出现过在宁君茹的身上。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在这一个月之内发生的变故。
若是父君还在,定然会心疼母皇的吧……毕竟,那样爱着母皇的父君,又怎么会舍得他心爱的女子受到这样的折磨。
只是,穆梓岩不在了。她宁寒栖的父君,她宁君澜的丈夫,就那样战死沙场,不是死于对抗外敌,而是死于自己人的算计。
眼底里,滔天的恨意在翻腾,宁寒栖自己都不曾觉察,她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
只是,当她的手被一双柔软的手握住时,宁寒栖这才从方才的负面情绪中清醒了过来。“寒儿,莫难过。你父君,不会白白死去。母皇,会为你父君报仇的……”
属于宁君澜的声音传来,轻柔又带着安抚。就像是一杯温水,滋润了宁寒栖干涸而枯败的心。
抬起眼,宁寒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就看到了宁君澜对着自己的那一双温和的眼睛。那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眸里,如今却带着难以言说的哀伤和温柔。
“报仇?”
如今宁君澜自己都被软禁了,宁寒栖想不出她有什么办法为穆梓岩报仇。但是这话她却是不能在宁君澜面前说的。此刻,宁寒栖想的是自己拿十万大军,究竟有没有布置好。而银狐……她能不能信他……
命运如何,宁寒栖愿意赌一把。只是,那个曾经背叛天玥的穆家军,还能否承担得起她的信任?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亡命之徒,在做出生命之中第一次最大的豪赌。
成者王败者寇。
而她,只愿意成为那最终的胜利者!
宁君澜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的眼中满是冰冷与杀意。但是,与此同时,那掩饰不住的豪情万丈,却也莫名地让宁君澜感觉到心疼。
是她太弱,才会让自己这个年幼的女儿早早地去面对那些残酷。而今,她能做的,唯有帮助这孩子,肃清最后的障碍……哪怕,死亦不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