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暮春的气息在这里显得不是那么的浓厚,空气中依旧带着些寒意,蹲坐在高高的草垛上,莫轻瑶微微深吸了一口气,腹间只是隐隐有点作痛,这表示她的伤势已经大好了,剩下的只需好好休息便可。
远处士兵正在加紧操练,金戈吹角之声一阵阵传来,整个空气中都充满着一种压抑凝重的氛围。
身边传来一声轻叹,“马上又要打仗了。”景骄阳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爬上了草垛,站在她的身后。
“是啊,不知又有多少百姓将要流离失所。”莫轻瑶微叹道。
景骄阳微觉诧异的看了眼蹲坐着的莫轻瑶,随之也坐到她的身旁,微微一笑,道:“没想到都这般时刻了,姑娘却能想着百姓,倒强过了朝中那些只顾权势,尸位素餐的老家伙了。”
莫轻瑶转眼看了看身旁的景骄阳,仿佛间回到了前世,他们常常也是这般的坐在一起,无话不说。只是这一世,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愿再亏欠于他。
摇了摇头,甩开那些纷乱的想法,道:“父亲曾说,有国便会有战争,他只希望能够以战止战,让太平更长些。”
“以战止战?”景骄阳眼中微微露出些惊异,道:“倒像是以为大将军说出的话,莫神医见识广博,对天下之事也看得如此透彻。”
莫轻瑶低下头,眼中微微带着些湿润,其实,她所说的父亲,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杨继雄。
“我要离开了。”莫轻瑶低声道。
景骄阳身子微微僵住片刻,眼中神采也暗淡了许多,道:“你身子还没全好,现在离开恐怕不利于身体康复。”
“我还有很多的事情未做。”莫轻瑶只是低声说道,言语间却倍显坚定。
景骄阳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止住,相交数月,对她的性情他早已经了解,她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黎远成营帐,
莫轻瑶轻轻抚摸着那张白虎皮,记得之前父亲也有一张,见自己喜爱便送给自己当了垫子,长长的虎皮铺在自己那把小椅子上还多出一大截拖在了地上,椅子也被挤得狭小许多,坐着极不舒服,哥哥见了常说自己暴殄天物父亲偏心什么的,转眼间却又给自己做了一张更大更舒适的靠椅,却嘴硬道是为了不让虎皮损坏。
爱自己的人转眼间便都烟消云散了,只留下自己一人茫然的活着。
帐门被揭开,黎远成微微有些气喘的疾步走了进来,开口便问道:“你要走了?”眼中透着浓浓的不舍。
“嗯。”莫轻瑶避开他炙热的目光,淡淡答道。
“你身子还没好,怎么能这样便走?你有什么事我可以派人帮你完成的。”
莫轻瑶微微抬头,看了看黎远成,道:“我也是个大夫,知道自己身体怎么样,有些事情并不能假借他人之手,须得我自己去完成才是,希望你能理解。”
“可是……”黎远成神色焦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止住。
“我很感激殿下的救命之恩,只是看来不能回报殿下了。”莫轻瑶道。
“一定要走么?”
莫轻瑶却不答,只是看着黎远成,眼中透着一股坚定。
沉默良久,黎远成才问道:“以后还会回来吗?”
莫轻瑶嘴角微扬,轻轻笑道:“若能活着,你也还在,我一定还会回来。”
看着渐渐远去的白马和小人儿,黎远成对着身旁地景骄阳问道:“骄阳,你一想聪明,你觉得她真的还会回来吗?”
“回不回来有什么打紧的,她若是不回,我们便不能去找她么?”景骄阳眼神深邃道。
黎远成暗淡的眸光却一亮,看着旁边的景骄阳道:“对啊,我可以去找她啊,反正都知道她是莫医之女了,自然能够找到她的。”却浑然没有注意到景骄阳说的是‘他们’。
身上披着黎远成临走前送的白虎皮,即便是马上寒风凌冽,依然还是很暖和的。
其实她没跟黎远成他们说的是,按前世的记忆,此次燕文帝漠北亲征,将在营地病倒,不出两月,便会死去,随之便会发生惊动天下的文帝之乱。
这还是她在漠北看见真定练兵才想起的,也是为什么她急着离开漠北赶回的原因。
燕文帝听信谗言,诛杀杨家满门,她是恨他的,只是她知道,一旦任由事情发展下去,最终将会有千千万万的百姓死去。若是父亲在世,也定然会支持自己的,况且这也将会是她回到京城,查出陷害杨家的真正凶手的最好途径。
驻马挡在边境官道上,莫轻瑶淡然的盯着燕营的方向,若是没算错,那人一定会来。
隐隐约约已经能够听见远处响起的马蹄声,很快,火红色的战甲出现在视野里,莫轻瑶脸色依然淡定如初。
“你是何人?为何驻马官道?将军大军将至,不知避让吗?”前锋数人冲近前来,为首一人竖起锋利的长矛指着莫轻瑶呵斥道。
莫轻瑶看着眼前这个微感熟悉的面孔,道:“在下莫玉,求见大将军王离,还请军长代为通报。”
“大胆,将军正值公务在身,怎可轻易见你?速速离开,不然以奸细论处。”
莫轻瑶却依然淡定如初,微微一笑道:“军长只需通报王离将军,在下有医治之法,王离将军定然会见我的,如若不然,在下愿随将军处置。”
此时莫轻瑶依旧身着男装,显得丰神俊朗,卓尔不凡,显然不是普通百姓家人,众士兵也不敢过分。那军士微微迟疑,才道:“你可等在路旁,我先去通报,希望你所言不虚,不然……”后话没说。
吩咐一声:“看住她了。”便勒马往大军方向奔去。
其实莫轻瑶的心里又怎能平静,此时一招走错,便会万劫不复,淡然只是强自镇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