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口气,珍妮又冷笑一声。
“你的言下之意,无非是想说我的七年过得不值,那你的七年呢?你就快死了,你的老公手术后就要和你离婚,婆婆连煮一碗汤都不肯,你的七年不是照样不幸福?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听完这番话,我顿时愣住了。
我和珍妮面对面坐在灯影里,半天,谁都没有再说话。
许久,珍妮才红着脸,惊慌失措的对我说:“沛珊,我,我,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不是我的真心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我都是胡言乱语的,你不要生我的气,你不要难过……”
她把我一把抱住,不停的道歉:“沛珊,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说你的,我不应该伤你的,我不是故意的。这段时间,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的心里乱极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说出那些话,你骂我吧沛珊,你打我一顿吧,我真是该死。”
“没事,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觉得珍妮特别奇怪,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突然,她的手机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气氛。
她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我,“是他打来的,我得要回去了,我需要和他谈谈。”
珍妮猛地站起身,脚下没站稳,忙扶住墙,“我中午喝了一瓶红酒,现在头还晕乎乎的。”
这个时候,张开推开门,端着一杯白雾缭绕的纯奶走到我床边,“我刚给你热的,你趁热喝了吧。”
我接过半温的杯子,抬头看着他说:“谢谢。你能帮我去送一下珍妮吗?她中午喝了一瓶红酒,现在还头晕、胡言乱语。天这么晚,他住的那个地方又僻静,她一个人开车回去不安全。”
我跟张开,明明是夫妻俩,现在却客气的像两个陌生人。
不知道张开和珍妮离开多长时间了,我躺在朦胧的橙红色光芒包裹下的大床上,已经快要睡着了,短信铃音忽然响起。
这么晚了,谁会发短信来?
我心想,不是移动公司提醒交手机费的,就是哪个化妆品店搞打折活动。
可是当我打开短信,看到那两个亲密男女的时候,我整个人简直傻掉了。
张开和珍妮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而这条短信,又是谁深夜偷拍发给我的?难道是假的?合成的?
紧接着,几条短信截图又发了过来,时间从半年前至今。
窗外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我站在窗前,深呼吸了几口气。就在这个时候,张开的车子开进了楼下的停车位。
片刻之后,张开回到了卧室,他的身上有来不及销毁的名贵的香水味道,是珍妮身上的。
他一眼看到了我扔在床上的手机里的照片,“这是谁在恶作剧啊?”
我看着他,问:“你和珍妮从半年前就开始了吗?”
张开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这些东西是谁发给你的,你在找人调查我?”
“我一做完手术,我们就离婚了,我有必要找人调查你吗?半年前,我们还去医院检查,在要孩子。你竟然背着我做出这种脏脏的事情,而且是和珍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张开双手交握在胸前,一下一下踢着书架。
突然,书架上的一本旧书掉了下来,夹在书里的那张老照片也掉了出来,正好落在张开脚边。张开低头拾起那张照片,看着照片上我和卫辰,走过来,把照片大力扔到我脸上。
“你说,这是什么?李沛珊,你真是让我太恶心了!你说,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都想着他,他是不是一回国,你就会出去和他偷偷鬼/混?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是不是?你说话啊你!”
张开把我逼在墙角。
“我没必要和你解释,我不会做出像你那样龌龊的事情来。”
此时,我的胸口又开始阵痛,我推开他,走到床边坐下,拿出药,刚才倒好的开水温度刚刚好。
张开走过来,一把将我手里的杯子打落在地。
“你说什么?我龌龊?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和那个卫辰根本就没断对不对?这些年,还不知道你给我戴了多少顶绿帽子?你这个贱女人!”
此时的张开,简直就像是一条乱咬人的疯狗。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现在简直怀疑,我有没有认识过你。”我瞪着张开。“我累了,我要睡觉了。”
我推开张开,躺进被窝,背对着他。
这时,响起轻轻的敲门声,门外是公公焦急的声音,“你们俩没事吧?张开,你不许对沛珊动手啊?两口子,有话好好说。”
“爸,我们没事,你去睡吧。”我欠了欠身,朝门说。
许久,张开关了灯,上床,背对着我躺下。
黑暗里,我的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很快,枕上湿了一大片,我抱紧了颤抖的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房间被冬日标志性的白太阳照亮,我被我妈的电话吵醒,我妈说她已经在来的大巴上了。
天哪!我赶快从床上爬起来,把张开叫醒。
任何事情今天都暂且放一边,眼下,我妈要来,我得赶紧哀求公婆、张开和我演一出家和万事兴的戏,瞒天过海,好叫我妈亲眼目睹我过得很幸福。
张开已冷静了许多,许是心虚,许是愧疚,他一口就答应了。
我又找到公婆,公公满口答应,婆婆却把手里拿着的舀饭勺子狠狠扔在锅台上,阴阳怪气地对我说:
“演什么戏,谁有那个心情那个力气陪你演戏?你妈是王母娘娘啊,她来我们一家三口还得低头哈腰列队欢迎啊?你算什么东西,你过几天做完了手术,马上就从我们张家滚蛋了,你还来要我和你演戏?这个家,我说了算,不管谁来,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在我家,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对我指手画脚!”
“就算我求你了。”我低声下气哀求婆婆。
婆婆从喉咙里无尽得意的“哼”了一声,眉毛一挑,眼睛一瞪:
“就算?什么叫就算?你就得来求我,你来求我,我或许还可以考虑答应你,陪你演这出戏。那是你妈,不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妈。我现在还允许她来,是因为我可怜你,可怜她,可怜她刚刚送走了老伴,不久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啦。我可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我继续求她:“我求求你,你只要不在我妈面前提癌症和离婚的事就行。”
婆婆歪着嘴哼哼冷笑两声。
“就算现在不提,也总有一天要提,避得过初一,避不过十五,你不敢说,就由我这个婆婆来替你说好了,你这样瞒着总不是办法,我们张家陪你演这一次,不能以后一直陪你演。虽然我们张家人心肠好,但又不是给你跑龙套的,我们也没这义务。话又说回来,你不是后悔了,不想离婚了,想赖着我们张家,赖着我儿子张开吧?”
“我求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现在,我爸刚走,我妈还没缓过劲来,我不想让我妈知道这些事情。离婚的事,你大可以放一千个心,我绝不反悔。我求你了!”我又说。
婆婆抬了抬下巴,斜睨了我一眼,转身继续擦她的锅。
“你这是求谁呢?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是在求我吗?你李沛珊还有求人的时候呢?你忘了你昨天晚上多么铁娘子风范吗?哎哟喂,跟今天早上的李沛珊完全就是两个人嘛,我都不敢相信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李沛珊了。再说了,我有义务陪你演戏吗?就是你家一家都死绝了,关我屁事。不会是你爸死了,你妈想住到我家来吧?我可告诉你啊,我们家可住不下她。”
我握紧拳头,真想冲脸给这个疯老婆子一拳。
“你给我住口,你看看你都在胡说些什么?你看孩子都这样求你了,不就是少说几句话的事儿吗?你至于说得那么难听吗?你实在不想演戏,那你今天不是去老年合唱团唱歌嘛,你中午就在那里吃饭,不用回来,反正今天是周末,我跟开开在家陪伴沛珊妈妈。”
公公看不下去了,插嘴。
婆婆一听这话,恶狠狠地揪住公公的耳朵。
“你这个老东西,这是我的家,我想怎样就怎样,我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我用得着躲着谁吗?”
公公挣开婆婆的手,“谁说这不是你的家了?你这人心肠怎么这样狠?”
我扑通一声,跪在婆婆的面前,“我求求你了!”
婆婆吓了一跳,倒退了两步,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你,你,你这是干什么呀?我告诉你,你别这样啊,就算你下跪,我也不能同意的,我还是那句话,这是我家,你妈来了,我在我自己的家里,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你,你快起来啊,你这么做没用的。”
“妈,你就答应沛珊这个请求吧,沛珊从来都没求过我们家什么,再说我们别提那两件事就行了,这又不难。”
张开终于开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