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突然就成了卫辰的女秘书?
这个会议有这么重要吗?或是,卫辰要带我去见什么重要的人?我胡乱想着。
“发什么愣呢?快去快去快去啦,慢慢收拾,迟到一点也没关系的。”
卫辰把我推进卫生间去,把两个盒子给我送进来。
洗了脸,我换上卫辰给我准备的精干的藕粉色夹棉套装。
我看着镜子里纸片一般的我自己的身体,和“一马平川”的胸/部,这样的我,怎样打扮都缺少一点女人婀娜的美啊。我的自信心马上流失了。
卫辰在外面叫我。
我把门反锁上,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里。把十根手指炸开插进蓬乱的头发里,心烦意乱的揉着自己的头发。
这个鬼样子的我,怎么配得上那样美好的卫辰?
“沛珊,收拾好了没有?我们该出发啦。”
卫辰在卫生间门外喊。
我靠着门蹲在地上,低声说:
“卫辰哥,我突然想起来待会儿还有点别的事情要去办,不能充当你的临时女秘书,陪你去参加你的会议了。快八点半了,你快走吧。”
可能卫辰听出我声音不对劲,不停的敲着卫生间的门。
“珊珊?你怎么了?啊?你没事吧?”
“呵,我没事的卫辰哥,我没事的,你别迟到了,你快先走吧。”
“珊珊,你打开门好不好?”
卫辰不放弃。
“卫辰哥,我求你了,你快走吧,我我我……我根本不想去参加什么会议,我这个样子,只会丢人。你别理我,你快走吧,卫辰哥,我求求你了。”
我哀求。
是啊,这个样子的我站在卫辰的身边,是多么的煞风景。
卫辰是一道灿若春画的风景,而我只是枯树昏鸦。
算了,算了,我不要去参加什么会议,我不要去自取其辱。这让我感觉到太没有安全感了,躲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藏在这个窄窄的世界,才让我有安全感。
“傻瓜,你永远是我眼中最美的女人,我的眼里除了你,再没有别的人了。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给自己走出阴霾的勇气和自信,有我呢,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害怕。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陪着你的。”
相信自己?
我含腰低头,打量一下我自己这扁平的胸/部,我该怎样相信自己?
我忽然想起一句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已经失去了自信的资本啊。
这雾霾裹挟着我,我忽然看不清了我自己。
门外阿南又在提醒卫辰。
“时间已经到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我换下那身夹棉套装,又换上套子一样宽大的病服,把自己藏在这套子里。
镜子里这个样子的我自己,让我想起了装在套子里的人。
我和那套子里的人,现在没什么区别,我们都是为了逃避现实,躲起来,保护可怜的自尊心的可怜虫。
也是这样,我们才能获得一点点的安全感。
我打开卫生间的门,把套装放回到桌子上。
“那个,卫辰哥,我刚才呢就是逗你的,其实是我最不喜欢参加什么会议了,太死板了,一个一个坐在黑色的皮椅子里,跟木偶一样。你还不知道我这个人吗?我天生就不爱受管束,喜欢自由自在的。我再也不想被束缚了。你明白我的,哈?那你就快走吧,你现在已经迟到了啦。”
我把卫辰往病房门外推去。
在病房门口,刚被我推出去的卫辰,差点和楼道尽头急匆匆推过来的一个轮子车撞了。
推车的医生大声喊着:“让一让,让一让。”
轮子车上躺着一个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浑身都在很痛苦的痉挛的女病人,三十七八岁的样子,也像一张白色的纸片。
大概是她的女儿一样十三四岁的一个小姑娘跟一个满脸黑胡茬的男人,跟着车子慌乱的跑着。
小姑娘一边哭一边捉着她妈妈干柴一样的手,哭喊着。
“妈妈,妈妈,你不可以有事的,你一定要挺过去呀,妈妈,朵朵不能没有你的呀,妈妈……”
满脸胡茬的男人也追着轮子车喊着。
“老婆,老婆,你能听见我跟朵朵的声音吗?你听着,你不能有事,你也绝对不会有事的,我跟咱们的女儿都不能没有你啊,你一定要挺住!”
又对医生慌乱的叫喊,脸已经变成了灰青色。
“医生,医生,求求你们啦,你们一定要救活我老婆啊,我代表我们全家求求你们,我给你们跪下都行呀,只要你们把我老婆救过来啊!”
这声音消散在急救室门外,急救室的门嘭一下关上,把那心急如锋的父女俩关在急救室门外。
隔着大玻璃,隔着一条轻轻飘起来一个角的白色窗帘,我看到一堆医生围着急救床忙成一团。
然后,其中一个白头发的医生肩膀一垂,应该是深深的叹了口气。把口罩摘下来。
急救室的门被那个白头发的医生朝里打开。
“请你们节哀,请相信我们已经尽力了,真的很抱歉。”
在一片哭声里,我躲回了我的病房。
这个癌症楼里,隔几天就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已经一点都不新鲜了。
但每次亲眼见到这样的事情,我还是会湿透双眼。
和那些永远离开这个世界、永远离开亲人的已然逝去的人相比,我好歹还活着,我有什么理由自暴自弃,藏在自卑和懦弱的套子里,不振作?
还是那句话呀,活着就是好的。
平安健康就是最大的福气。
忽然,卫辰看看阿南,又看看我。
“我有一个想法,可以帮助你慢慢找回自信心。”
接着,又对阿南说:
“阿南,去附近品牌店里买一套小号儿的最新款的西装,再配上一双皮鞋。快去快回。”
西装?
皮鞋?
卫辰要好好打扮一下自己吗?
可是卫辰的个子和身板,小号的西服怎么穿得下?
难道……
这样也可以?是啊,这样也可以。
思虑周全的阿南,临出门前就领会了卫辰的意思。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一个假发套。
我换上西服跟皮鞋,戴上发套,一个瘦瘦的“男人”出现在镜子里。
“怎么样?是不是很帅?好了,我们出发。”卫辰看看镜子里的我,说。
阿南把车开到一个综合商务楼下,卫辰先下车,然后他绕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我下车。
这个银行,不是张开所在的三支行的总行吗?
卫辰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今天,是宣布张开正式成为三支行行长的重要会议,张开风光的日子。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我睁大眼睛问卫辰。
“你只管跟着我来,一会儿你就全都知道了。”
后面两辆车里的保镖也从车里走下来,左右两边一边六个,跟在我和卫辰的身后。
阿南紧跟在卫辰身后,其中两个保镖去开门。
这样的阵势我还是头一回见。
我尽量学卫辰走路的样子,直腰,抬头,步伐坚定。
一直走到会议室门口,前面两个保镖去打开会议室的门,会议室里马上安静下来,我跟卫辰昂首阔步的走进去。
会议室里,主位上的行长站起身,指着卫辰做介绍: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啊,这位,就是我们佳恒银行新的大股东,卫辰。想必大家都听说过卫氏集团,在国内国外卫氏集团都是响当当的。而这位,就是卫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在商业圈里也是出了名的商业黑马。相信,我们佳恒集团未来会有更多与卫氏集团合作共赢的机会。来,大家欢迎卫董事。”
一片掌声中,只有一个人的动作是比大家慢两拍的。
他先是窝在那黑色的皮椅子里瞠目结舌,然后,睁大不可思议的眼睛瞪着卫辰,和卫辰身侧女扮男装后的我。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卫辰昨晚就和佳恒银行的高层进行了谈话,今天早上一切手续办妥,卫辰就成了这个银行的大股东之一,入资两个亿,年底分红。
我也有点瞠目结舌。
张开今天身上刻意穿上了一套名牌西服,刻意的在头发上喷了发胶,可他的美梦破碎了。
佳恒银行并没有辞退张开,张开也没有在当下就递交辞呈。
张开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像一个霜打了的茄子,蔫儿蔫儿的走出会议室,走出商务大楼。
楼下。
他追着我跟卫辰的车子,被好几个保镖拦截在后面。直到我跟卫辰的车子开出去很远,他才挣脱保镖,冲出重围,疯了一样跟在我和卫辰的车后面跑。
“卫辰哥,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其实,不值得的,根本不值得,他不值得你付出两个亿这么大的代价,他不值得的。卫辰哥,你太傻了。”
我说。
一边我的眼睛还扫一下后视镜里狂追不舍的张开。
卫辰看着车后视镜里狼狈不堪的张开,嗤笑一下,又回过头来,用温柔的眼神深深的看着我。
“为了你,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做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因为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是我生命中的无价之宝。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没有了可以再赚,而你,无可替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