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嫂挣脱飞叔的手，又向前一步，欢天喜地的说：
“卫少爷呀，其实呢是这样的，我们老两口呢这就准备回乡下过元旦了，你们俩是不是忘记了明天是阳历年新年呢？是啊，我们家老头子刚才又确认过了，明日个确实是阳历新年。我们东西呢，刚才已经收拾好了，多谢卫少爷为我们准备的礼物，就是太贵重了。我们在城里做夫妻佣人这么久了呀，都没遇到过卫少爷您这么仁义大道的主家，给我们工钱还那么多，还出资帮助我儿子出国留学。卫少爷您呐，又信任我们，待我们又宽厚，您可真是个大好人呀。”
“好了，废话呢我就不多说了，不打扰你们小两口继续腻歪了，啊？祝你们小两口元旦快乐，希望下次我们老两口回来就能吃到你们俩的喜糖呀。”
额？明天就是阳历新年了吗？
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早就过得稀里糊涂了，连日期都记不准了。
“谢谢，牙嫂、飞叔，也祝你们新年快乐，一路顺风。”
我笑着说。
牙嫂和飞叔一定不知道我是一个动过手术的、不完整的女人了吧。
不仅如此，我还是个二婚。
若是他们知道了，会怎么看我呢？
应该会依然如故的吧，牙嫂和飞叔看起来都是像我爸我妈那样心地善良的人。应该不会轻蔑和诋毁我的吧。
这个时候，我惊讶的发现，我原来是如此的自卑和脆弱。
轻轻一击，自尊心和自信心就会被击得粉碎。
“卫辰哥，我饿了，我们中午吃点什么？我给你打下手，帮你洗洗青菜啊，滔滔大米呀，我都是特别拿手的。”
“李佩珊同志，请你不要转移话题好不好啊？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答案啊？你的答案是什么？现在就告诉我，我现在就想知道。”
卫辰认真的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捏捏卫辰的脸，在他的耳边轻声说：
“卫辰哥，我的答案就是我现在真的好饿好饿哦，吃饱了饭才能继续发动脑筋思考问题是不是？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做饭，吃饭。你听你听，胃都在抗议你了，快走快走，我们一起去买菜做饭去。”
“好，那等你吃饱了，再想好答案告诉我。”
其实，需要时间去考虑的答案，多半就是无法确定的，也多半是否定的答案。
“好了，在做饭以前，我们先来拟一份菜单好了，你现在还是个病人呢，吃饭要特别注意才行。”
说着，卫辰就起身从床头柜里找了一页信纸和一支碳笔出来，也坐进秋千里，一本正经的写了一份午餐菜单表。
“我这里还有一个点菜本子呢，是我搜罗的适合你吃的菜，你选选，然后告诉我。”
卫辰又从上衣里子的口袋里翻出一个小记事本。
我翻开记事本看着，里面的笔迹越往后面越新，想必，是卫辰搜罗了新的菜谱就当场记录下来。
菜谱已经记录了大半本了。
里面还记录了详细的做法。
翻着本子愣神了几秒钟，我眼眶就湿了。
我吸吸鼻子，认真的从头一个一个看起来，事实上我的心思凌乱不堪。我心里给卫辰的答案是否定的，可我现在无疑又是无比动摇的。
“青蛙金针木耳汤。”
“蒜末卷心菜。”
卫辰一边写一边还不忘细致介绍。
“这两个好，我之前实验过，牙嫂跟飞叔都说味道很不错。大蒜含有大蒜素，能够阻断亚硝胺的合成，同时呢，还含有维生素C、维生素A等成分，可以起到抗癌作用。这个卷心菜呢，含有一种物质，这种物质叫，叫……”
卫辰把笔插进头发里，想了半天。
“哎呀，我想起来了，这种物质叫吲哚-3-甲醇，也是抗癌物质，可以阻止体内致癌物诱导肿瘤细胞的作用，从而抑制肿瘤的生长。至于这个青蛙金针木耳汤里面，也全是宝啊，这个方子呢性味平和，有疏肝解郁散结之效。”
这些名词术语，这奇怪的方子，我听得都感觉到头晕晕乎乎的。
“卫辰哥，你这是把各个菜的功效都背得滚瓜烂熟了呀？”
卫辰自信的挺了挺胸脯，直了直腰。
“那岂止是滚瓜烂熟呀，那简直就是倒背如流。快快快，你继续点菜。”
“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怎么样？”
我的眼珠子故意在眼睛里左右晃。
“切，小心眼珠子扑通掉出来，我这里面的所有菜谱都是亲自试验过的，保证你是吃了忘不了，过嘴不忘，日思夜想啊。人家说拴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拴住她的胃，我看，你的胃是注定要被我高超的厨艺拴住了。快快快，我的胃也开始叫了，你继续点菜。”
确实如卫辰所说，这每一个菜谱的侧面，都做了笔记。
应该就是卫辰在试验的时候写上去的。
比如，时间要多久更好，鱼要煮到多烂更好。
“雪羹汤。”
我很好奇。
“为什么叫雪羹汤呢？是什么材质做的，难道是雪花做的？”
卫辰忍不住用笔敲一下我的脑袋，补充。
“你个笨蛋，这个雪羹汤啊，哪里是什么雪花做的呀，你笨死了，这个汤的主要材质是海蜇和马蹄。海蜇呢，含有碘、磷、镁、锌等无机盐，能软坚清热。而马蹄呢，含碳水化合物，性寒，能化痰散结。这个方子啊，记录在清代王孟英的《随息居饮食谱》里面，它记录的是用以治’痰浊内结’之’乳岩’、’乳辟’等病。”
“啊？卫辰哥，我真是服了你了。”
我按照页数翻到后面的详细菜谱，雪羹汤的材质果然如卫辰所说。
就连食疗方子的出处用途，他也早已烂熟于心了。
“卫辰哥，这个，姜丝菠菜。”
“还有这个，煮白豆。好了卫辰哥，够了。我们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的，要不，我们选两个，明天是元旦，我们再搞得丰盛一点，你说怎么样？”
卫辰说：
“不多不多，你的身子需要好好补养补养，我们可以做小份的，再来个金香鲫鱼汤和山药炖老鸭吧，怎么样？这两个我也比较拿手。”
菜市场人山人海，卫辰牵着我的手，穿梭在各个摊子中间。
卫辰精心挑选烹饪材质，跟老板讨价还价。
我就像是一个幸福的小女人，在享受着最平常的人间幸福，被家庭煮夫宠爱着呵护着。
我的心踏实而安定。
从前跟张开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如此幸福的体验。
不是担心买的菜婆婆会挑剔贵贱、新鲜度。就是担心婆婆会在张开那里，怎样变着法的挑拨我们俩的夫妻感情。
不止一次，婆婆跟张开说过，你老婆买的菜怎么比我前几天买的贵了三毛钱，是不是每次你老婆买菜都故意把菜价说的贵了呀？
我把菜价故意说贵三毛钱有意思吗？
几毛钱能让我存下惊天的私房钱？
张开就说是菜比前几天涨价了。
那婆婆就又会说，这么几天就涨三毛钱？那肯定是那家的菜卖的贵了，你媳妇真是不会过日子，都不会货比三家的呀？
我那已经是货比三家之后砍价砍下来的价钱了，要知道，年近年关，又大雪封路，菜价那是几天一涨。
嗨，想起来就心堵，婚也离了，那样委曲求全的日子也已经过去了，不想了。
珍妮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事情走到这一步，想必也瞒不了我妈多久了。
我告诉我妈，婆婆家座机坏掉了，以后我隔几天就会打电话给她的，如果她有事，也给我打手机就好了。我骗我妈说，我这段时间要去外地培训一段时间。
不过，因为婆婆多事人的缘故，从前，我妈也很少往婆婆家的座机上打电话的。
“沛珊，在想什么呢？我喊你好几遍你都没有反应，想得这么入神。咱们的午餐材质已经购买完毕，咱们回家吧。”
菜市场人声杂乱，卫辰只有冲我的耳朵大声嚷嚷。
这样，我才能听清楚。
十五号别墅外面，我跟卫辰拎着满满的东西正往回走，阿南神色匆匆的在别墅门口来回踱着步。
见到我们，阿南赶紧跑上来。
“温哥华老爷子的视频。”
想必是卫辰爸爸要给卫辰紧急训话了，回温哥华的日期卫辰一拖再拖，怎么可能不惹恼了卫伯父？
在我的印象中，卫伯父是一个流着络腮胡的很严肃很理智的商人。
小时候，我记得卫辰总是被他爸爸训斥，甚至有时候还动手打他。小时候卫辰总是很怕他爸爸，有一次卫辰跟我说，他怀疑他是不是他爸爸的亲生儿子。
他爸爸是想把卫辰培养成一个和他一样的铁血商人。
“李小姐，我能和你谈谈吗？”
卫辰上楼后，阿南转身对我说。
“阿南哥，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阿南看看楼上，卫辰已经关上了卧室的门，隐约传出卫辰和他父亲的说话声，才压低声音对我说：“我们到外面说吧。”
我随阿南来到外面，阿南面露忧色的看了我一眼。
“李小姐，我说几句实话，你别生气。”
阿南欲言又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