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大会，江寒等他来……”凤璃凰粗着嗓子学望江寒说话，边学边喝着水，“啧啧，你不知道那声音，天知道有多么‘低调’又‘高调’着。”

“麻烦你说话的时候先把水喝下去行么？”墨染冷冷说完第十次，再冷冷地第十次擦掉书页上被凤璃凰溅上的水。

凤璃凰窝在椅子里叹气，原以为找到望江寒就能查出真相救出娘亲，现在看来真是天真，望江寒说得没错，自己确实是少不更事，有勇无谋，就算查出娘亲在哪里又怎样，能灭影舞宫又能打败娘亲的人，又岂是单凭自己一人之力足以抗衡的？再者，幕后黑手势力庞大、心思深厚，既然当时不杀娘亲又将她囚禁起来，想必是为了那个东西，在那之前，娘亲应该是安全的，而她现在要做的，不是盲目寻找，而是要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在阴谋之时，一击必中，救出娘亲。

想通此中关节，凤璃凰稍稍松了口气，她咕噜一声喝掉喉咙里的水。“不过他声音再低，我也觉得比你好，你的声音就像是从千年冰块里取出来的一样，穿十件棉袄都抵不住的寒意。”

“凤姑娘是想本公子对你温柔一点？”墨染斜睨着她。

“你别，我怕我把持不住。”凤璃凰牵牵嘴角。

“凤姑娘，本公子很想看看把持不住是什么样子，麻烦你示范一下。”墨染微微笑了，语气带了一点察觉不到的柔昵，他凑到凤璃凰眼前，海水般的眼光直直望进凤璃凰的眼睛，淡淡的茶芜香气混着轻轻的香樟味道，使人彷佛置身于梦境。

“公子自重。”凤璃凰窝在椅子里，半眯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墨染，突然觉得温柔下来的墨染竟然精致至此，不知道是哪里苍穹上的云，织成了这样柔软的眼神；峰顶万年不化的积雪，才蕴藏了这般晶莹的容颜；而唇角那抹笑，是四月春风，五月青柳，六月粉莲，是高华月光生出一段香，此香淡而不散，让人沉溺不可自拔。

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也美得让人沉溺而不可自拔。

要说她的美貌，墨染从前并未在意，如今细细看她，原来也是天生丽质。天底下最巧的手，也裁不出这样细致天然的眉；那样清澈的眼眸，灵动的眼瞳像两尾活泼的鱼；肌肤是鲜嫩的樱，是初晨的露，是晚来的霞；而她此时倦怠慵懒的眼神，像蝴蝶将展未展的翼，像柔软的羽毛拂过心脏最敏感的角落，扑簌簌的痒，却抓不住，揉不得；她微微抿起的唇，像春日里绽得最美最鲜的花蕊。

“唇上涂了什么？怎么这么粉？”墨染雪白的食指拂过她的唇，只携了一指的香。“原来什么也没涂，不过这味道闻着好想让人尝一口。”他轻轻的声音缠绵悱恻，让凤璃凰不禁红了耳根，原来晶莹剔透的耳垂染了微红，一颗颗玛瑙似的。

“有点甜。”墨染轻吻食指，唇边的笑意越发浓了。

“无耻！下流！滚！”反应迟钝，终于意识到被占了便宜的凤璃凰红着脸，一把推开了墨染。

“抱歉姑娘，公子好像比你更把持不住。”饶是墨染功力深厚，心神荡漾之下也不免被推了个踉跄。

“衣冠禽兽！登徒浪子！”凤璃凰愤愤喝下桌上最后一杯水。

“恭喜姑娘看到了本公子的真面目。”墨染稳住身形，微微笑着说。

“刚才我瞎了眼才说某人冰啊冷啊。”凤璃凰磨了磨牙，大有扑上去咬他一口的冲动。

“姑娘刚才眼神不好使。”墨染关上窗，立在模糊的光影里，“幸亏现在被我医治痊愈。”

“从来不知道公子还有这般本事，本公子佩服佩服。”凤璃凰假意拱手道。

“在下还有许多本事，来日方长，姑娘慢慢佩服吧。”墨染顿了顿，“靖安王和玉洛王，你准备先动哪个？”

“你就那么确定我会相信你的话？”凤璃凰收起笑意。

“相信也罢，不信也罢，你都要去查探清楚的。”墨染坐下来，“如今你也看到，若等到逐鹿大会，这两只老虎联起手来，恐怕就不好对付了。”

“靖安王竟然敢光明正大地邀请你们来，看来他对于天宇城那位年轻的帝王，丝毫忌惮也无啊。”她托腮道：“那玉洛王倒是贤名天下，看不出丝毫觊觎之心。”

“正因为光明正大，才能义正言辞。一明一暗，里应外合，再加上江湖力量，万里江山，唾手可得。”

“轩辕澈坐视不管？”凤璃凰对那位年轻的帝王有些好奇，据说他是天纵奇才，十岁便浴血沙场，战功赫赫，十六岁掌权天成。

“烈焰军尚胶着于边境之乱，玉洛王暗地又使绊子，轩辕澈自顾不暇。”

凤璃凰低头沉思，又道：“对于你而言，最好他们斗个你死我活，梅剑山庄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更好？”

“答应了你，自然要帮你。”墨染淡淡道。

凤璃凰有些感动，但转念一想，他也许跟他们一样，也是为了得到那个东西吧。一瞬间心中冰冷一片，犹自强装笑脸道：“如此，我可要好好感谢你了。”

墨染见她满面笑脸，但眼神微微游离，便知她所思所想，心中一丝淡淡惆怅，口不应心道：“所以你是要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吗？”他拿起书，眼神又是那般深不可测。

“墨染，请你记得我们的关系，我助你得天下，你助我寻人，我不会忘记当日诺言。你放心，这锦绣天下，是你的，这与我是谁，无关。”凤璃凰见他所谋果然如是，心里有些闷，这两日融洽相处，原来只是建立在互相利用的基础上，枉自己还想与他真心做个朋友。

“我们之间，只是你做我棋子与我做你棋子之间的关系吗？”墨染淡淡道。

“那你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

墨染抬起头，望进凤璃凰清澈的眼眸，她清澈的眼眸使人不由自主想要沉溺，然而他心脏急促跳了几下，父亲那威严急切的脸便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染儿，这天成江山本该是你的，它就是你的！”

“是的，我想要的，只是这天下。”墨染再次闭上眼，靠在椅子上笃定道。

想要的，只是这天下。

朋友，根本不需要。

“很好，记得你说的，我便助你得这天下。”凤璃凰在微醺的日光里愣了一下，“那么，记得我们的约定，逐鹿大会见吧。”

窗户哗啦一声开了又关上。

旁边的椅子上只剩下淡淡的香樟味道。

“后会有期。”墨染神色淡淡地伸出手，徒劳地在空气里抓了一把，也不知他抓的是什么。

门口轻轻的叩门声，“少爷，你要的荷花糕。”

“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