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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四章 我不会放过你
作者:两两 时间:2018-05-16 20:53 字数:3238 字

众人惊愕地盯着屏风上玉洛王的“诗作”。

那是一方明黄丝绢,九龙暗纹,皇室独家专用千格绸缎,要命的是丝绢首端鲜红的血迹涂着“遗诏”两个字,而那字迹,在座的皇室贵人和众大臣再熟悉不过——那是先帝的亲笔,而更要命的是,遗诏的内容是立轩辕洛为帝!

众人不由自主侧头去看轩辕澈,只见他身子微微倾斜,脸色苍白,端住酒杯的手不住颤抖,“假的!假的!一定是假的!”他身形一动,似乎要扑上来。

“让我们四人来鉴定是真是假吧。”大将军张韬大踏步上来,将丝绢揭了下去,玉洛王也不拦,眼前他已经细细查看过了,先帝的亲笔他再熟悉不过。

原本父皇一直最宠爱的人就是自己,当年父皇御驾亲征,力压边境之乱,却不料旧病复发,薨于行军大营,当时自己因主持国内政务没有在场,而抚棺回来的轩辕澈手里捧着传国玉玺,随军大将都说先帝将皇位传给了轩辕澈,天下人也便认为皇位属于轩辕澈。如今,随军大将早就死的死,退的退,当年的事情谁都说不清,而这张亲笔遗诏,就是将皇位夺回的最好武器。

四公紧张仔细地检查着遗诏真伪,又取了血迹与轩辕澈的血液做比对。

当两点血迹毫无芥蒂地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四公脸色更加凝重,轩辕澈满头大汗,轩辕洛已经自信地笑了起来。

“看来,这些年我们跟错了主子。”徐子林叹口气,四人一旦确定了遗诏的真假,就要确定轩辕澈和轩辕洛之中有一人违背先帝旨意、篡夺大位,这种事情是公正无私的四公所不能容忍的。

众人都沉默得有些可怕,只剩下四公低头商量的声音,他们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因为他们将要发布的决定足以改变这个王朝的主宰者。

“为了遵照先帝旨意......”徐子林握着拳头,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脊背微微弓起,就要站起身来。

站在他身后的小太监突然身子一歪,手中酒壶骨碌碌倾倒,清冽的酒水正正泻在了摊得平平整整的遗诏上。

“咦,这是什么?”陈木生疑惑地盯着遗诏,只见丝绢上渐渐显出一排排隶书小字来,而那字,赫然也是先帝的字迹。

众人的注意力立即被他吸引过来,皇位更迭的大事面前,一个小小太监冲撞的小事也就不值一提,陈木生看着字一点一点显现,就跟着念了出来。

“澈儿,朕自知命数将尽,天下大事,悉数予你。朕有四子,炼儿独爱琴棋书画,骐儿偏喜游山玩水,洛儿无所不能但表里不一,只有你最得朕心。你外冷心热,惜民如子;你深谋远略,精通政事;大宝之位,舍你其谁。朕弥留之际,你正与敌厮杀,不能送终于前,朕让随军大将为证,将皇位转交予你,他们都是朕的生死之交,必定不会扭曲朕的心意。但朕唯恐将来他们亡故之后,有心人蓄意利用,陷你于不忠不孝不义之地,特留此密信,以资证明。吾儿当励精图治,富强天成。父留于廊岭行军大营。”

轩辕澈眼含热泪,内心波涛汹涌——他早知道父皇有为他留一封密信,托付给随军大将,言明若轩辕澈顺利登上大宝,不必公诸于众,因此他并不知其中内容。何曾想到这样一封拳拳深情、细细叮咛的亲笔信,竟出自严苛冷酷的父皇之手。他甚至可以想见,在他披着战甲穿梭敌中时,双鬓花白病体支离的父皇,竟然固执地伏案疾书,在昏黄的牛油灯光下,一字一句地为他的将来,细细筹谋。

父皇对他深切的爱护之心,深厚的期望之情,这么多年,他竟然毫无所觉。而年少轻狂的自己,当时还想着战争归来,带着心爱之人远走高飞。要不是临危受命,不得不舍弃儿女情长,此刻的自己,不知是在哪处山野。

语毕,四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确实是先皇的笔迹无误,而且还有玉玺之印以及先帝的文雅私章——刚才那血书遗诏,现在还留有一行,仔仔细细看来虽然极像先帝字体,但还是有细微差别,而且这血迹,似乎还比较新,落款也没有玉玺之印,而遗诏,是不可能没有玉玺为证的。四公额头冷汗涟涟,不禁为刚才的行为后怕,突然出现的遗诏,以至于他们都没有仔细分辨,差点酿成大祸。

能跟轩辕澈的血融在一起的,除了先皇,还有不知游历到何处的轩辕炼、轩辕骐,以及轩辕洛!

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轩辕洛,他脸上的笑意已经冻结成冰了,因为自己竟然也没有注意到,那遗诏上没有玉玺之印!而他自己,居然拿着这样一封遗诏,做了一件大蠢事!

这样的蠢事,来源于对那位大仙的信任,而那位大仙......今天并没有来赴约!

这是一个可怕的陷阱!

刹那间,玉洛王便明白了,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不能智取,那便血洗!

他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口哨,四面院墙上,蓦地跃进来一批顶尖高手,一声不响地拔刀便砍,而他自己暴起掠来,双手如网,闪电般地冲着最近的太后而去。

太后面色苍白,一动不动,显然吓呆了。

只要有太后作为人质,便可与进入皇城的亲信队伍接应,顺利出城,往最偏僻的山林分散潜逃,等待一日东山再起。

却有一管碧水悠悠的玉箫在他面前一挡,轩辕澈和贺兰晟琊已经携着太后退到了三丈以外,一个面相清秀的小太监挡在他面前,而身后,墨染、落尘、轩辕格朗好整以暇地收拾着他的顶尖高手卫队。

玉洛王心中大恨,知事情已无成功希望,脚尖一点,掠出华亭,就要一个人逃出去。

那小太监却不依不饶,继续拦住了他的去路,两人在菊花丛中少许工夫就已经拆了数十招。

玉洛王越打越急,他渐渐发现,自己的亲信队伍居然没有进城接应,而眼前这个小太监,一副就算累死也要把你留在这里的架势,一丝不让。

他咬着牙,俯身躲招的刹那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往那太监腰眼子上一捅。

那小太监却轻轻巧巧一个后翻,上半身如同柳枝般奇特地一折,堪堪躲过他的杀招,正当他准备乘胜追击往下一劈的时候,却胸间一痛,一管玉箫点在他的心脏上。那玉箫虽然没有捅进去,那他似乎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慢慢抽紧,然后嘭得一声,炸裂开来。

玉洛王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望着那太监,刚才那太监上半身一折之后,又奇迹地将头从胯下弯了过来,将玉箫直点到他胸口。他后仰、下腰,将自己折成了一道圆,何等柔韧的腰力,何等准确的认穴,何等充沛的内力,皇宫里绝对没有这样的太监!

他不明白这个太监是什么人?不明白那玉虚子又是什么人?不明白那血书遗诏从何而来?就如他依旧不明白当初轩辕澈会离开燕儿一样困惑。

但已经没有时间让他解开答案了,胸口的痛感慢慢传遍全身,他倒下去,倒在开得茂盛的菊花丛中。

他最后叹了口气,看着盈盈的菊花,想起初见燕儿也是这样的秋日里,她散开的红色裙裾点亮了那些暗下来的树叶,点亮了他黯淡的眼睛。她脸上的笑意是那般鲜亮,层层叠叠,似月下潮汐,涌上他的心岸。

十年一梦,愿不复醒。

梦中,是她娇笑着挽住他的手臂:阿洛,你带我去骑马好不好?

梦中,是她抬起朦朦的泪眼:阿洛,你愿意一辈子陪着我吗?

梦中,是她跌跌撞撞扑进自己的怀里:阿洛,阿洛,你要当父亲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眼角一滴泪落入泥土。

燕儿,长路漫漫,你且珍重。

“阿洛!”一声凄厉的尖叫,南宫燕挣开宫女的手冲了过来,她发髻已经散了,一头如缎长发披散下来,如同水草般四处飘散。她的鞋子也跑掉了一只,尖利的石头透过薄薄的袜子,划破她细嫩的脚心,鲜血逶迤。

她却浑然不觉。

她扑进他怀里,莹白的小脸贴着他的胸膛,那里,静静的,没有了跳动。

她想起无数个黑暗的夜中,他拥着她入睡,也是这般默契相贴的姿态,他的心跳稳妥有力,抚慰着她脆弱敏感的心,让她没来由地安定下来,沉浸在温柔的梦境之中。

她想起无数个明朗的日子里,他顶着危险和惩罚,带自己溜出宫去看雪看花看月亮,看玉兰湖面上一群白鹭扑棱棱飞起,她笑,他看着她笑。

她想起无数次她哭她闹,她为别人掉眼泪时,他温柔拭去她眼角的潮湿,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道:燕儿,别怕,我愿意一辈子陪着你。

她想起那夜里他言笑晏晏道:以后我一定把你牢牢栓在我身边,免得你到处乱跑,惹我担心。

此刻,我在这里,不乱跑,不惹你担心,但是你又去了哪里呢?

“阿洛,阿洛。”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胸膛,“阿洛,你说要陪我一辈子的,你起来呀,我们一起去看西罗的辽阔草原,去看北渊的千里冰雪,去看东炎的碧蓝大海,你说过的,天涯海角你都会在我身边。”

“抱歉,他不会再起来了。”听得耳边淡淡的声音,南宫燕霍然抬起了头,她眼中血红一片,厉声道:“你害死了阿洛,我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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