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气氛十分之凝重,仇翊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事了,眼前这两个男人缘何都一副要把她活生生拆了吞进腹里的感觉,不、不是吧?她完全还没调整过来与程竣相见的冲击呢。这会儿又横插了进来,她、她的脑细胞算是彻底冻僵了。几个人局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越想越是诡异,眼神越射出微妙的莹光,彼此都僵持了好几分钟了,大伙儿都看累的说,坐在沙发上,开始冷眼旁观,开始兴高采烈,看戏。<br> 而可怜可泣的仇翊霏同志,不得不与程竣那极具压迫力的眼光在半空相遇,仿佛电光火石的刹那,两人都遭遇了一场空战,气氛之紧迫,真是前所未有。奇妙的是,轰轰烈烈的战斗当中,那可歌可颂的缠绵悱恻,又在悄悄慢慢地滋生,滋生着,噼里啪啦,又应该要干柴烈火的激励声,是那几个没良心的看戏人发出来的骚扰。<br> “那个……”仇翊霏刚刚开口的一瞬,就遭到周围所有人的瞪视,几乎每个人的眼里都写着‘你给我闭嘴’‘还不快答应’几个字,翊霏真是好生委屈啊,心不甘情不愿的挪步到一边,准备把自己所在鸵鸟壳里,得,我不招你们不惹你们还不成吗。<br> 于是,接下来就是程竣主动优雅地微笑,跟大家一一握手,脸上带着秒杀一切女人的优雅微笑,仇翊霏大家尴尬地扯了个傻兮兮笑脸,眼观空中,诡异的硝烟依旧弥漫不去。<br> 仇翊霏看的一阵透心凉。完了完了,陈年旧事一遭败露,今儿个是少不得要连番遭受人身攻击与唾沫星子的淹没了,那几个没心没肺的一定不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咬定,管你的什么不得不说的苦衷,不得不做出的退让,你就是一负心女,活该被捕受虐。放人家这么一大帅哥不说,这些年不见,你看看,看看,人家痛不欲生深情如海的眼神,多勾魂啊,你丫的竟然敢当逃兵?罪大恶极啊罪大恶极。<br> “翊霏,”程竣同志含带着冷冰冰口吻,情意绵绵的眼神开口了,凌厉俊美的五官,着实是个十分优秀的男人,尤其是那种气场,似乎让人一眼就知道,千万不要惹他,惹他你就死定了,“能跟我好好谈一谈吗?”<br> 仇翊霏哆嗦了……彻底哆嗦了:“我不知道,”赶紧地转头悲戚求助于张经理,我真的不知道啊,小黎,饶命啊!<br> 68<br> 仇翊霏这负心女是注定会成为悲催女主角的反面教材的,怎么,今天就是专属于她的灾难日,本来遇上程竣,就是个绝对不好不坏的噩梦,旧桃花再次袭来的同时,也带来的一阵子血雨惊风,这场不需要武器的战争。胜负是显而易见的。<br> “你老人家,”张惊黎的面色堪比阎罗女夜叉,果断地站到了程竣那条线上,果断弃仇翊霏于不顾,。顺便还掐算着应该怎样将咱家闷葫芦小白羊给卖了了呢?不晓得这忽然闯进来索债的帅哥会怎么奖赏咱,不过光看着欣赏欣赏美色也是一种视觉消费呀。<br> “你老人家,”想到这里,张经理不禁勾唇,微微一笑,甜甜蜜蜜的,“早去早回,我就不预备给你留门了哦!”<br> 外加挥挥手,一副好走不送的潇洒样子。<br> 只看得仇翊霏心里边那叫一个瓦凉瓦凉的,咬牙切齿得很,郁闷于求助无门呀,难道,今儿个咱就真的要壮烈牺牲了吗,就不能晚一天让她好好消化消化一下,撞见程竣的特大消息?她现在脑子里就是一团稀泥呀,不能就这么见他,至少不送眼下这个不尴不尬的情况。<br> 无奈中,她只好低垂下头,装空气,你们看不见我,你们看不见我,请自动无视……。<br> 张经理看了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看看,看看,你丫就这点出息,丢咱的脸不是?从了人家帅哥就要这么矫情?等你拖个几晚上,黄花菜就凉了,甚至有可能被人家给端走了?你知不知道?像眼前这样优良的品种摆在你面前,你竟然不懂得珍惜,如果要给我一个我机会,我铁定就虎狼扑至,以掩耳不及响叮当之势推倒,套上。<br> 还是梁司成最终看不下去了,出言打圆场。<br> “呵呵,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该休息一下了吧,我跟这位程帅哥是朋友,正好是来找我谈事儿的,呵呵,还没谈完,你们继续你们的!呵呵。”<br> 程竣看向行梁的,不晓得对方葫芦里在卖什么牌子的疯药,表示敌不动我亦不动。<br> 梁司成拼了老命地在打着哈哈,眼神一个劲儿地催他。<br> 程竣叹口气,饶有深意地看了看仇翊霏几眼,也好。事情来得太忽然,就让彼此都冷静冷静吧,反正已经找到了她,她再也跑不掉了。<br> 一阵皮鞋踏在地板上的脚步声轻轻响起,安静又诡异地气氛逐渐回笼了上来。<br> 仇翊霏是低了头,老脸烧红烧红,表示亚历山大的说,真不敢见人了,她们几个马上就要朝自己伺候起清宫八大酷刑了。心想属于自己的青黄不接的年代已经悄悄来临,接下来,她预感到,会不太好过。<br> 几个女人狰狞的黑影,轻轻冷冷地飘了过来,直到她眼前,咧开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br> “呵呵,原来你还留了一手哦,呵呵呵……。”<br> 仇翊霏不争气地打了一个冷战,悲剧立马就转换成正在进行时了。<br> 在她仅有的记忆里,至少是在爸爸妈妈和老师的眼里,自己一直是个听话懂事孩子,那个角色她扮演起来,竟是出乎意料地顺当,不费事儿。才在积压了多年后,因为程竣的出现,哗然就被打破了,然后恍惚间就会看见,这后果严重到要需要用一生来承担。<br> 年少的时候,还不懂得如何去珍惜维护一份纯粹的爱情。<br> 在那个盛夏的天气里,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在巨大的法国梧桐树下纳凉,穿着淡粉色的衣着,趿拉着带亮片的小凉鞋,手里捧着一本书,旁边是翊呈大大笑脸,偶尔跟别的孩子玩得很欢快。<br> 她一抬头,就看到天际的浮云熙熙攘攘,带着丝丝的凉意沁人心脾,她最喜欢这样的夜空,她最喜欢在这样的天气里,不被旁人打扰的捧香啜茗,感受着生命里不一样的美好。<br> “翊霏,快回来,别着凉了。”妈妈会给她加一床薄薄的毯子,翊霏微笑着道谢。<br> “翊霏,别忘了要认真复习啊,但是更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生病了,知道了吗?”妈妈的温和细语,参杂着女儿无微不至的关怀,她已经将女儿美锦绣的一生预见好,不容有任何行差踏错的地方。<br> “可是,妈妈,我原本想毕业了之后就出国的,这样岂不是不能了么?”翊霏睁着纯净的双眼,颇为讶异地看着妈妈。<br> “嗯,我知道了妈。”<br> “我先上学去了。”<br> “早点回来,别在外面瞎晃荡,要是有事,晚一点的话记得打个电话。”<br> “知道啦,啰嗦!”<br> “傻孩子,”妈妈拿着勺子在后面喊,无奈地笑,这孩子,最近可不是叛逆期到了,说一句就顶一句的。<br> 是的,连翊霏自己也没有料到,她原本甘愿在父母铺好的路上乖乖走着的时候,不经意间闯进视线的少年,会给自己以这样热烈真挚而倾天覆地的影响。<br> 路上有了另一个高大身影的陪伴,小脸上从此会多了些什么东西,浅浅的,甜甜的幸福的滋味,将她整个心,那牢牢稳固了的城堡防线,轻轻缓缓推倒。轰塌了的不仅仅是那些无畏的灰色的苦涩与孤独,而是那些待在心房里不敢与阳光直面的勇气与无畏。<br> 于是乎终于是走到了今天,走到如今这样炽烈自由的阳光之下,尽情挥洒自己拼搏后所得来的成果,自己建筑的那方小小的天地里,少年的身影,是虚无的,摸不着的,无法控制与回想的,但是她的心里仍旧留有余地,重遇也许是一种惩罚,也许是一种遗憾的弥补也说不定。<br> 最初,翊霏没有勇气告诉妈妈,告诉她,她的听话的女儿其实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再躲在你们构筑的房檐下避雨了,她现在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她想考上跟那人一模一样的大学,想一路追随着对方的背影,想永远跟对方在一起的,可是,这一切,为什么会忽然间就偏离方向呢?泪水流下来的时候,她并不是去追悔过的,那样做到底值不值,自己够不够坚持,一纸录取通知书彻底将两人分隔两地。从此便音信全无,故意也罢,无心也好,事情终究是时过境迁了。已经很久很久了不想再想起,想起曾经还有过这样一个人,爱你如生命。<br> 能甘愿为你,为了你生活的那篇纯净蓝天,甘愿远走天涯,可是哪有那么伟大呢?翊霏嘲笑自己。自己也是存了私心的不是吗,她受够了那个家无处不在的拘束,连空气中都充满了监狱的阴暗味道,愈演愈烈了。她再也无法忍受,她是一个独立的活生生的人,并不是他们手中任凭折腾的木偶,她早就向往自己的生活了,为什么不呢,当终于迈出了那一步的时候,还有什么好顾虑的?<br> 简单收拾了下行李,那天下着细雨,飘飘洒洒,台北的天空很少这样颓丧的,她想,那么充满活力的一座城市,也不知道为了谁而灰心丧气。<br> 没有一个人送行,爸妈早在半个月前就不跟她说一句话了,只有弟弟干巴巴地朝她透过几次湿润的眼神,想送,可是他们不会允许的,她勉强笑着对弟弟摇了摇头,示意不用了,她自己可以过去,反正行李也不多,一身轻。她最后握紧了拉杆箱的把柄,望了眼,束缚了她这么些年的家,甩掉那些陈腐的,辛酸的回忆,对弟弟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然后将门缓缓关上。拉杆箱在地上隆隆作响的声音,正好掩盖了从父母房中,母亲呜咽的声音。<br> 远走与留下,几乎是一眨眼间的抉择,却成了她逆转一生的事情。<br> 翊霏坐上的士的那刻,泪水就再也止不住地哗啦啦流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做出的这个决定不一定是正确的,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懦弱地流起泪来了。再见,爸爸,妈妈,我不孝,就请你们放飞我一段时间吧,我会再回来的,如果你们还会要我这个不听话的女儿的话。<br> 还有再见,程竣。<br> 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不过那些都已经无关紧要了是不是?<br> 那个清俊开朗的少年,她想她无法牵着对方的手一起逛街吃冰激凌,一起玩玩闹闹了,那样欢愉青春昂扬的记忆,好像是偷来的,奢侈得要命,很久后回忆也该满足了吧?<br> 对不起,程竣,你想要携手一生的女孩不是我了,我只是你无意中瞥见的一抹风景,就放佛是在火车上,你的视线是不你那个做停留的,我的那部分不再重要。<br> 再见,那就是是再也不见。<br> 一如翊霏所期望的那样,就算仍旧有现实中的落差,又或者某些因素的阻挠,她都很乐观拼命地扭转开来,因为没有依靠与顾忌,她过得那样自由挥洒,没头没脑,张狂肆意。<br> 就算是在无人的深夜,当某些记忆偷偷侵袭而来,也努力抑制自己不去想这些,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让自己过得看起来快乐些,至少在人前是这样,一个人不得不面对黑暗的时候,就算没法不去想这些美好的日子,没法不去想程竣温暖的笑颜,没法忽略他在每个天晴的日子里,跟她一起放风筝的岁月。<br> 只不过,人的每段生命似乎就是这样,随时都可能给你一记拳头,重重的足够将你所有意志都摧毁殆尽。<br> 再痛再苦的东西,想要忘记也不难,难的只是要下定那个决心。还好,在她自己下那个决心之前,命运就已经给她指出了一条明路,而她始终相信,她的人生应该还会有别的风景吧,到了能彻彻底底将那段年少的记忆沉没入海的时候,她不不顾一切投入幸福的怀抱里的,就像自己希望程竣也能做到的一样。<br> 忘记其实是一种幸福吧?忘记对方,好好开辟属于自己的另一片天。<br> 之后的几天,翊霏还是很没出息地当了缩头乌龟,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她干嘛还要出去挨这一刀?远远的躲着不就好了吗?反正能拖就脱是了,虽然旁边几个虎视眈眈的女人是无法理解以及忍受这个矫情女人的外星思维的,但还是鄙夷着眼睁睁就是窝着逃着躲着,跟程竣玩躲猫猫游戏。死活就是不见人。<br> “难道你的一腔深情都倾注的我们几个身上了?”几天之后张惊黎终于是沉不住气儿,开开心心问,一双渴望得到YES答案的媚眼朝你眨呀眨呀。<br> “我最近犯春困,睡。” 翊霏拿起枕头,波澜不惊道,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拒不“见客”。<br> 得到出乎意料回答的张同志一拍额头,“天啊你个死女人,没救了没救了,你剩定了,将来打算上峨眉是吧?那么好的一道菜,你竟然还敢浪费?你简直就是丧尽天良!”<br> “你要你拿去,”背对了她,闷闷道,口气不善。<br> “诶,你个死丫头,敢情是最近内分泌失调啊,尽知道吐槽呢!赶紧的,下床!接客,你情郎可都在楼下等着呢!人家那么至死不渝的,你好歹也表示表示吧,啊?”<br> “请帮我告诉他,当时只道是寻常,就这样,我生活得挺好的。我衷心祝福他活得比我好。”<br> “考虑了好几天,你就得了这么烂俗的结果?”张惊黎讶然道,坐下来,开始使劲掰她的身子,想要翊霏的脸面对她,看看是什么表情,痛不欲生?绝望冷漠?还是毫无表情的面瘫脸,不过她还是真心希望看到泪流满面梨花带雨的样子哈,她是心存淫邪之心的,哦嘿嘿,没良心的说心里话。<br> “嗯,”翊霏死死抓住床头的木头,就是不肯转过身子来,这些天思前虑后,想到心里已经千疮百孔,现在说出这样一番无情的话,他听后会彻底绝了心思转身就走吗?<br> 她不能确定。<br> 毕竟,这几年过去,还有什么改变是不能出现的,就像她一样,在已经变得连自己也会惊异地觉得面目全非了吧,那些不成熟的往事,就让它埋葬掉吧。<br> “你倒是吱个声儿啊,我的大小姐,人生大事儿,可不能马虎。你听到没?”张惊黎表示郁闷以及无奈的愤慨,替人家痴情的帅哥儿不值。<br> “唔,我想睡会儿,你别吵好吗?”<br> “唉,你真要气死我。”张惊黎站起身拉下脸瞪了她几眼,转身关上门离开了。<br> 翊霏听见下楼的声音,便立马条件反射似的跳起来,蹦到窗前,偷偷往楼下看。<br> 一会儿后,张惊黎说了几句,程竣走了,毫不含糊,毫无留恋,决绝一如那年她的远走大陆,不留有一丝的余地。<br> 她的泪,就那么轻易地留了下来,渗到了嘴里,那么,咸,连心都揪作了一团。<br> 算是还了亏欠的情分了吗?程竣,为什么我这么在意你?很早前,我就以为,你早就已经走出了我的心里,你不会回来了吧?请不要再转身了,别在注意那抹你已错过了的风景。<br> 那是不值得的。<br> 可是<br> 翊霏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张惊黎跟程竣说的话却是完全跟她想的是另外一个版本。<br> 她晃晃悠悠地飘下楼,拍拍程竣的肩膀。<br> “没事儿,哥们儿,放心,我不是来撵人的,咱们统一战线不是,嘿嘿。”<br> 程竣微微笑了下,但是表情显示还是不大放心的。<br> “别回头看哦,她在上面看着呢,你找个时间点悄悄的来,别让她看见,我给你留门。”张惊黎耸耸眉,面目得意嚣张,美色面前就这样开开心心地将好姐妹大方出卖了。<br> “谢谢,”程竣这下舒了口气,笑得有几分清朗了。<br> “嗨,别客气,咱们早晚都是亲家的,你放心。不过以后成家的时候多给点红包就好啦。我们把好好的粉嫩的闷葫芦推出家门也是不舍得的。”说着还配合着凄惨的表情,狠狠抽泣了一下。<br> “我知道的,辛苦你了。”程竣再次道谢。<br> “嗯,成成,拜拜啦,别回头,注意上头!”张惊黎轻声喊。<br> 程竣挥挥手,潇洒地走了。<br> 很多年后此真相才终于大白,还是无意中被揭开来的。翊霏一闻于此,当场背过气去,想不到,千防万防,竟然防不到家里的那几头猪给狼开门。<br> 她怎么就感觉自己是捏在那几个见钱眼开女人手里的呢?<br> 关于这留门一事的最终结果,至今无形考证,所有当事人已经被结结实实封了口。那晚,翊霏好像并没有遭遇此不幸,因为被另一横生出来的事件给推出了门外。<br> 程竣同志在她床上趴了整整一晚,等佳人,等到了两眼发昏——困的。<br> 于是乎不甘不愿的程竣童鞋,坚信不是那种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人,与某天某时刻的某咖啡厅,悄悄坐到了翊霏的对面,她正在看一本外国小说,认真而细心,全部心思都倾注到了那上面,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咖啡厅周围的气氛是如何如何的诡异,周围人无不投以或莫名其妙或饶有深意的眼神,然后转过头,又添了一桩非常有意思的谈资,放松神经。<br> 翊霏因为近视,又总是习惯性看走眼的,隔了桌子的那位就算是天荒地老了都懒得去注意,而程竣也奇怪,一看到翊霏这副安静宁和的模样,便什么都忘记了忽略了。心中眼里只有她一个人,他怔愣楞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跟着小说情节而做出的一颦一笑,他都深深地沉醉其中,就跟回到了当初一样,他也是那样喜欢笑着不说话,然后趁她不注意,就欣赏她的每一个表情。嘴角的抹笑,始终如幽风中的淡白花儿,轻轻悠悠,心也跟着,仿佛涟漪,浅浅地一圈一圈泛开。<br>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默然相爱了这么些年,那怕中间根本就失去了对方的消息,彼此仅仅依靠一些零碎的不算深刻的记忆存活。<br> 看到一半,翊霏接了个电话后便收了书站起身,准备离开了。程竣瞬间好像做贼心虚般,躲了起来。<br> 翊霏步行到最近的地铁,接着程竣也默默跟了上去,他今儿个竟然也当起跟踪狂了来了。眼睛追随者那抹纤丽的背影。也上了地铁。<br> 翊霏上了地铁后不久,便又拿出了那本书,一心一意地看,程竣心里又好笑又有点气愤,怎么这丫头这些年过去,警觉性还是这么低呢?<br> 自己跟踪了那么久,还是没觉察到的?<br> 说实话,这样一股强烈的视线这么长时间跟随你,是只狗都会顺着视线看一眼的,翊霏实际上早就感觉到了,只不过不太在意,平时,她一没抢二没骗,辛辛苦苦自己赚钱,认真上课,一节课也不逃的,典型的良家闺女啊,谁会闲着没事儿来打她的注意?不过……,要是属于殃及鱼池类的话,可就……。<br> 她眼睛终于舍得从书本上离开,抬头望向那边。离得不近,怎么也看不清具体的面貌。<br> 程竣见她看过来了,心下一动,朝她微微含笑,大大方方任她看。<br> 她蓦地一惊,“是你?阿竣!”<br> 他笑,笑容清浅而明朗,“是我。”当然打死也会承认自己是跟踪来的,还在咖啡厅里蹲过点的说,这是属于他的不能说的秘密。<br> 翊霏将书本往自己脸上一遮挡,那是因为自己的脸竟然不争气地红了。不是说了没有关系了的么,他这是干什么?专门来笑话她的吗?<br> 她骤然脸便显得苍白了,正好地铁在此时到了一个站点,停了下来,她仓皇地起身跑了出去,地铁门倏地关上,程竣甚至伸出去的手还来不及呼唤,便知依稀看到她的脸,在车窗上一闪而逝。<br> “这个傻丫头,连书本掉了竟然也不知道。”程竣弯腰捡起那本书,叹了口气,又一次让她从自己身边逃开了,你还是担心顾忌什么呢?你不知道,我从来都是那样,愿意倾其所有不顾一切只为你的吗?<br> “傻丫头,你还是不明白。”<br> 69<br> 陆一情照样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只是表面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也是,他喝得再多,脸不红气不喘,还是一副斯文禽兽的模样,知道冯保保在家,他甚至连掏钥匙的功夫都省了,直接踹上门,被她扶着倒在沙发上,冯保保皱眉道:“醉成这样?”<br> “能不醉么?一不小心又着了他们几个的道儿,”陆一情抬起手遮在自己额头上,似乎有些头疼欲裂。<br> 冯保保给他准备醒酒汤,见他实在疲惫入骨一副恹恹欲睡的模样,便道:“早点睡吧,明儿起来就好了,所以说啊,以后没事不要出去,醉生梦死的,自个儿也难受。”<br> 陆一情抚抚她的脸,笑而不答。冯保保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给他擦了把脸,将毛巾扔进脸盆里,颇为窘迫娇羞恨恨道:“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么?”<br> 陆一情将她拉低,在她额头上亲一口,笑道:“不是,今晚觉得你对我特别好……”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不带任何色情意味地吻她,以往伴随着吻的往往还有更激烈的动作,就跟前戏差不多。<br> 冯保保怔忪良久,忽然伸出手抱住他说:“陆一情,我跟你说……”她的声音低切下来,有着莫名的恐慌,“我……我怀了你的孩子……”反手拥抱她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在她感觉出来之前,他已经将她推开,轻抬起她的下颔道:“怎么回事?”话里有莫名隐忍的怒气,他自信平素的避孕措施做得很好,每次都吃了药,怎么又会出这样的漏子?<br> “你不信?”<br> “你不觉得很好笑吗?”陆一情的眼睛很冷,他不喜欢这类超出他掌控的事,女人也好,别的事情也好,一切都在自己的运算之中,这样才能按部就班下去,其余的事他不想多花心思。<br> “陆一情,”冯保保搂着他的脖子,哽咽,“我是真的爱你啊,你不能原谅我这一次么?我是真的……很想生下你的孩子啊……”<br> “孩子拿掉,”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开玩笑,他的酒已经醒了大半,窗外的月光大幅度地渗透而进,从浅灰色的窗帘透进来,朦朦胧胧的寒月让他心里有些发冷,脸色更是好看不到哪里去,“我们分手。”<br> 这是早就已经决定好了的事,只怪他贪图她的好,一直拖着拖着,时至今日,越来越不像样子,好在今天的事给他当头一棒,这样也好,无所谓伤不伤心,早点脱身才是真的。<br> 就这么决定了。<br> 冯保保一直盯着他,说不出一个字来,虽然平时戏里戏外,他总是把爱上我就分手这句话挂在嘴边,可是戏谑的因素更多,她万万想不到他竟然是来真的,时至今日,叫她如何干干脆脆放手,想放手就真的能放手的话,那还谈得上是爱吗?<br> “为什么……明明已经爱上了,你还要一个劲地让我对自己撒谎呢?”她的泪水沿着脸颊缓缓滴落,眼睛里的神色仿佛被撕破的一床天鹅绒,那般柔软顺从的神色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神色。<br> 他坐起身子,靠着沙发,淡淡一句:“因为,你不配。”他爱的人又岂是她?这么多年来,游戏生涯,又有哪个女人让他停留过脚步,无数优秀的女人在陷入他所编织的罗网时,都会禁不住地想,我这么优秀,万一他为我而止步呢?每个女人都想要浪子回头,殊不知浪子真正回头的时候,不过是他自己累了,不过是他自己突然想停下来了,又岂是因了她的缘故,只是碰巧那个女人运气好的话,他停下的地方,刚巧遇到她在他身边而已。<br> 冯保保没有这样的命,她甚至都不够了解他,她是他的什么人呢?我怀孕了……这原本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借口,如今却卑微的可笑,该怎么办呢?该拿他怎么办呢?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男人,怎么会有这样无情无义的反应?冯保保想不透。<br> “你这样,心里就真的一点内疚都不会有吗?”<br> “内疚什么?这是我们之间早就商量好的事,如今是你先违约的,”他从旁边取过支票本,刷刷地写上一连串数字,英挺俊秀的眉头轻皱,头也不抬地道,“拿着这笔钱,你今后想去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这件事,当我对不起你。”<br> 冯保保不说话,她只觉得一股冷气径直渗进了骨子里,全身冰冷,四肢百骸都浸透了毒液般颤颤发抖,她不是什么贞洁烈女,接过陆一情给的巨额支票,她低头久久地看着,那张薄薄的纸片上的天文数字,心里想笑却又怆痛无比,只是保持久久地沉默,许久许久,才哑着嗓子道:“如果我说,我想进你陆家的门呢?”<br> 陆一情抬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含义很多,似乎有着淡淡的惊讶,但是转瞬之后,就化作淡淡的嘲讽,“我倒是小看了你。”顿了顿,“你想用这招来对付我?”<br> 她惊惶不已,摇着头道:“不是,我不是,我只是……想留住你。”<br> “不可能。”<br> 干脆利落、斩钉截铁的三个字,堵死了她剩余的所有语言,于是,她只是凄凉地笑了一笑,拿着支票小心地收进衣兜里,手指在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攥着那张纸,不自觉地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化作了轻微的颤抖。站起身,冯保保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她只觉得这是他的地方,而她这个外人简直连出现在这里都是一个笑话。她甚至担心自己如今站立的这个咫尺之地,会让他觉得厌恶而烦躁,心里就更加凄惶无奈起来。<br> 在爱情上输得女人,往往就会败得一无所有,说的就是她吧?<br> “那我走了。”她说着换鞋出门,陆一情坐在沙发上看着她,那冷静到没有包含任何情感的眼光,又好像眼里压根没有她,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彼此都知道,这就是最后的诀别了吧,简单的出人意料。<br> 就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竟然心里会有这样一种迫不及待分手的感觉,等不下去了,他知道再等下去势必祸患无穷,爱或不爱都没关系,付出自己的一颗真心,再被被人狠狠践踏的事,这样的事……他永远都不想再发生在自己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