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起有些疲倦的头颅看着漆黑的夜空，这样的夜空还真是少见，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连紫微星也没有出来，不由得笑了起来。

　　“看招！”

　　一声暴和让本来疲惫的慕容瑾一下子振奋过来，从腰带中抽出剑，那薄如蝉翼的剑像绳子一样缠住偷袭者出招的手，偷袭者一袭黑色的夜行衣，身材中等，脑袋上带着一个骇人的鬼面具，从手上的皱纹可以看出这人大概在五六十岁之间。一双肉掌与慕容瑾的怪剑相拼竟然是不相上下。突然两人同时停手，同时仰天大笑。

　　慕容瑾摇摇头收剑：“师父还是爱跟瑾儿开玩笑。”

　　“你刚刚那样子就像十五年前我遇到你的样子。”鬼面人回忆着十五年前他遇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挂着泪水，满脸的委屈，当时就动了恻隐之心满足他一个愿望，没想到这孩子什么都不要，只是想要学武功。

　　“十五年前啊……”慕容瑾突然苦笑，那个时候的他还傻到以为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慕容世家的人居然不会武功，这让他从小就被同龄人笑话。那个年岁的孩子懂什么人情世故，嘴里蹦出的话，让他着实伤心。

　　那年他一个人蹲在湖边默默流泪没想到被师父发现，从那时开始他就开始跟着这个鬼面人习武。突然慕容瑾话锋一转：“师父老带着面具不累吗？”

　　鬼面人先是一怔，然后大笑：“这世上有谁不是带着面具做人？”

　　“她不是。”

　　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脑子里浮现她的笑容，干净清澈，一如春江水。

　　“她？”

　　慕容瑾一笑：“卓思慕。”

　　鬼面人朗声道：“你是说卓三小姐？”

　　“师父也知道？”慕容瑾面上显出十分的吃惊。

　　“江湖上谁不知道傲天城三小姐卓思慕？”鬼面人突然问，“怎么？你……喜欢她？”

　　他语气中的的不确定令慕容瑾捉摸不透，也不做多想，呵呵一笑，毫不避讳：“是。如果我先遇上她，至少在她身边的不会是凌柯！”

　　他言辞之中的笃定，令鬼面人身形一震。

　　慕容瑾没有将他的动作放入眼里，只是怅然叹息，如若三年前她十五岁的寿辰他应约而去，她会不会留意他？哪怕只是一眼，也就好了。偏偏迟了三年，凌柯出现之后，他才姗姗来迟。

　　鬼面人的表情看不到，只是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她身边已经有了凌柯了，你觉得你能比的过他？”

　　“我慕容瑾不输任何人！”

　　他与身俱来的自信，在幼时被彻底击垮，又在遇上鬼面人的那一刻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丝毫不给旁人喘息的机会。口气中的狂妄，让姑苏城中人都怕他。鬼面人深知，慕容瑾绝不逊色旁人，就算凌柯在，两人也只是不相上下。

　　鬼面人叹息道：“亦珞，你可知当初为何我教你？”慕容瑾摇摇头，只是看着鬼面人，鬼面人朗声笑了起来：“你身上有股不服输的气势，就算此刻凌柯站在你面前，你也不会向他低头，一如当年你不服气你父母的安排。”

　　大宅子里，有些过分安静。

　　一袭白衣突然闪了出来挡住两人的路，那一抹淡绿色长裙裙摆动荡有些过大，稳住身形，抬头迎上那双漆黑的眸子：“你做什么？”

　　“饿吗？”他的声音之中透着关怀，方才在饭厅，她拂袖离开，虽然他不清楚她为什么闹脾气，但隐约觉着应该是女人天生的妒忌。想到这里，凌柯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

　　一股暖流涌进心里，她甜甜一笑：“不饿。”

　　凌柯将剑抱在胸前：“可你晚饭都还没吃。”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个道理，凌柯深知，他榻上猎头人的路的那一天便注定风餐露宿，但无怨无悔。

　　“干嘛那么关心我？”卓思慕问道，言辞中藏匿不住雀跃。

　　傲天城的初见，她不喜欢这个男人的飞扬跋扈，什么都不放在眼中的傲气。接触下来，却发现，他也有这样温情的一面。干净的、棱角分明的脸显得很是内敛，漆黑的眸子很有谋略，不是看看而已，他，凌柯，虽然只是二十出头，但论智谋、论武功江湖上也没几个对手。有他这样的人物当未婚夫卓思慕脸上也是很有光彩的。

　　凌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着卓思慕的脸却一时说不出话。她的独特并不在于身后的傲天城，就算第一次见面不欢而散，甚至那时候还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刁蛮任性的未婚妻，真是头大。可是现在看来，她骨子里的可爱，刁蛮任性里透着的善良，对人很真，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卓思慕的脑袋，那么宠溺的动作连青儿看着也觉得有些脸红，卓思慕这个当事人自然也是脸颊红红。

　　“咳咳。”青儿终于忍不住了，干咳了两声。

　　这两人，当真是将她当作了透明，光天化日之下，青儿想到这里，抬起头，夜幕悄然降临。好吧，就算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样的举动，就算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也不能这样旁若无人。

　　凌柯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匆匆收回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卓思慕淡淡一笑：“时间也不早了，凌大哥早点休息。”

　　凌大哥？什么时候她开始这么称呼自己？凌柯心里涌现出好多问号，果然女人是个善变的动物。凌柯也不说话，只是浅浅一笑：“你也是。”

　　卓思慕绕过凌柯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甜的让人发腻。

　　回到房间还在傻笑着，青儿实在看不下去了，纤长的手指在卓思慕眼前晃动着：“小姐，您真的爱上他了？”

　　“哎呀，青儿！”卓思慕拿开青儿的手，脑子里还是凌柯的模样，深深的。

　　青儿倚在床边，故作深沉一般：“完了完了，小姐真的陷进去了。”

　　卓思慕戳了下青儿的脑门，有些教训的语气：“看我什么时候找个男人好好管教管教你。”

　　“得了，青儿有您管教就行了。”青儿坐在卓思慕身边很谨慎问，“青儿想问小姐一句，您真的爱上凌柯了吗？”她敛去了玩笑的神色，一本正经。

　　卓思慕托着腮，青儿寻常时候露出这样的神色必定是在杀人之前，她努力地将气氛软化下来，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假如没有呢？”

　　青儿急切的话语紧跟着来。

　　卓思慕想了想：“假如没有的话，我就不会见到他了，不会……”

　　“小姐，青儿只是一个问题而已。”

　　卓思慕撅起了嘴，摇晃着脑袋，蓦地想起凌柯方才的动作，脸上又是一阵绯红：“说实话，凌柯这人狂傲的紧，不过却又透着淡雅君子之气，我想他应该就是我的另一半。”

　　青儿忽然收住一本正经的神色，双手合十：“天啊，终于有人能管住小姐了。”俏皮的脸色写满了捉弄。

　　卓思慕“咦”了一声，叫嚷着：“死丫头！”

　　两个人同时笑的东倒西歪的，躺在一张大床上，看着天花板，就那么静静的，这个时候没有主仆之分，没有规矩礼仪，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情同姐妹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