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来啊,走一走看一看了啊,新鲜的奇异果啊,一年的灵力珠子就能买一小筐了啊,走过的,路过的,别错过啊!”
“看这里看这里啊,漂亮的竹骨伞啊,十六骨,二十四骨,三十六骨,青竹的,紫竹的,各种花样的伞面啊,都只要一年的灵力珠子啊!”
“来喔,老狐狸说书棚开始说书喽,各位有灵力珠子的捧个珠子的场,没有的喝个彩喽!”
……
不要惊讶,这里的确不是九州的市场街道,这里是八荒,是聚集了天下所有打算进个等级,化个人形,说句人话,过个人的日子,但不打算成仙成神的,说有出息也没多大出息的懒散妖们的地方。
由于八荒中的妖个个是安于现状,满足当下的,所以八荒从来不与其他界有什么怨仇,不过呢,居家过日子,磕磕绊绊总是有的,七界相处也不是我不犯人,人就不犯我的,所以,八荒管事的还是要有一个才好。
八荒之中以南荒银狐族为尊,这一代的妖主是个女娃,名为花疏影。至于纯色的银狐族为什么要以“花”为姓,向来众说纷纭,但自打花疏影幼年时救下因贪玩差一点送了命的神界紫霄天紫陌帝姬而被帝姬问起之后,彼时年岁也不甚大的神霄天镜夜帝君给出过一个极其深刻的答案——“左不过是因为他们对于清一色这个事儿很是不爽,便用花字来自我安慰罢了。”不过,无论原因几何,这个出生前七彩祥云便缭绕在赤诚洞府之外,出生时就拥有九条银色的狐尾,还能如花般绽开的小狐狸早早地注定了是八荒的妖主。
随着花疏影一天一天长大,容貌一天一天妍丽,灵力一天一天增强,她爹一天一天坚信,长江后浪推前浪,花疏影一定会把他拍在沙滩上!于是,在花疏影九万岁生辰那天,天还没亮,她爹就带着她娘周游七界去了,留下一封信美其名曰能者多劳!面对爹娘说走就走的夕阳蜜月行,花疏影表现除了强大的接受能力,据她的守护者,白狐族少主卿宸回忆,那天清晨,花疏影一个人站在赤诚洞府门口,那一种冷静,简直无可匹敌,这也是她的茶楼覆雪清阁能在紫陌帝姬的屡次“轰炸”中完好无损的重要原因!
“嗬,是疏影啊,今个儿可真早!”覆雪清阁的掌柜是银狐族的长老,年岁大了无事可做,便到这儿来管管帐,看看店,找找乐子,毕竟看着年轻人闹腾,自己也会觉得不老。
“今儿个有贵客要来,约莫也离这儿不远了,我若是不来镇着场子,还不知道要怎么混乱呢。”花疏影浅浅一笑,露出几分无奈,“小一,小三,今天又要辛苦你们安慰客人了。”
“主子言重了!这事儿又不是头一回发生,别说我们了,就连客人们都习惯了,不用安慰,真不用,只是主子可要看好了那位贵客,别拆了咱家茶楼就成了!”忙乎着擦桌子的安小一瞅了一眼正耷拉着眼睛泡茶的灿小三,耸了耸肩膀,他俩不过是个才化人性的小妖,可斗不过正往这边来的贵客,虽然心里有怨,却也只能撇撇嘴而已。
“哎,你们呀,她多久才来一次?你们每次也没少受益不是?”花疏影说着,随手捏了个决,将整个茶楼罩住。虽然安小一说的夸张,不过句句在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卿宸呢?”花疏影环视茶楼一圈,才开口就见一身白色劲装的卿宸从楼梯上飘然而下,一头乌发用白玉带整整齐齐地束着,风过亦是丝毫不乱,斧砍刀削般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没什么表情,可是从那一双血珀一样的眼睛里还是能看到几分担忧。
“卿宸,你最好是收起你的戒备,对于紫陌,我早就习惯了,你也该适应才是。她在我这儿吐干净苦水,回到九重天便能安生了,总比她一次一次大闹神霄天好。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镜夜帝君是好惹的?上一次封了她的行动能力,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出美男出浴,还说是她不知回避;上上次顺走了她的凤舞扇,让她这一顿痛哭流涕,找遍了整个七界,差一点杀到修罗界去;上上上次……这一次镜夜帝君可是将与她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烬夜帝君扔得没影了,她到目前为止没拆了玄真太元殿,就是她心善了。”花疏影掰着手指头数着紫陌的悲剧,最后以一声长长的叹息结尾,“唉,她倒是想拆了玄真太元殿呢,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你自己心里晓得就是了,何必次次都拿出来刺激我?你这般,让我以后如何在七界立足?”伴随着浓浓的委屈的声音响起在门口,众人转头看去,紫陌一脸悲戚,三步一蹭地挪了进来,一路向着花疏影挪去,“疏影……”
花疏影左右一瞅,众人早已退散开去,卿宸更是夸张,整个人盘在房梁上,让人很容易误会他的真身是蛇来着!花疏影在心里长叹,伸手接住了紫陌倒过来的身子,“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你每次能不那么激动,说话声音能小一点,对门的老狐狸说书棚就不会你一来就没了生意了!”
“你还说……呜呜……”紫陌的眼泪都出来了,抱着花疏影就不撒手。
“成,换你说!说吧,这回他又怎么你了?烬夜帝君还是没有消息吗?”花疏影拍着紫陌的后背,连气都懒得叹了。
“没有啊,还是没有消息啊……烬夜……呜呜……”一提起那个向来护着自己的小弟弟,紫陌的眼泪就更多了,“疏影,你说,他被扔到哪儿去了啊?我都已经把七界找遍了,怎么还是找不到呢?疏影……”
“停!打住!别在我这儿演戏,你说吧,你想怎么着?”花疏影不慌不忙地接过安小一慌里慌张递来的帕子,把紫陌扶起来给她擦脸,见她一双红红的眼睛满含期望的看着自己,她从心底里升上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良久之后,花疏影长叹一声,“紫陌,你就没有想过,镜夜帝君当真是因为烬夜帝君出言顶撞了他几句,就把他封了神识法力,丢下了九重天?”
“你什么意思?”紫陌红着一双眼睛,一边擤鼻涕一边瞪着花疏影。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紫陌,你应该没忘吧,烬夜帝君,还不是上神。”花疏影瞟了一眼被哭湿一大片的肩膀,随意拂了拂,那一片水迹便消失无踪。
“你是说,渡劫?”紫陌瞅着花疏影,忽然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然后又是一脸的愤慨,“可就算是渡劫,也不能这样啊,镜夜他……”这个时候,一如既往的,花疏影端起了茶杯,卿宸很是默契地同安小一和灿小三一样扯下一块衣角,撕成两个布条塞进了耳朵……
咚!
砰!
哗!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卿宸听到一声巨响之后迅速翻身下房梁,同时召唤出自己的白翎弓,搭一只白羽箭,拉满弦对准门口,可是面对他的,不是危险,而是众人不解的目光。
“疏影,他这是几个意思?做恶梦了?”方才还一脸愤慨的紫陌显然被卿宸的动作惊呆了,她惊诧的看着面前杀气腾腾的卿宸,都忘了自己刚刚在愤慨什么。
“卿宸,没事儿,刚才不过是紫陌帝姬端茶滑了手,摔了杯子,你上去换个姿势接着睡吧。”花疏影悠然自得的抿着茶,略抬了抬眼睫,流出几分笑意来。
卿宸收杀气,听话地又上了房梁,这一回,他往耳朵里多塞了好几条布。
“来,紫陌,你接着说。”花疏影又为紫陌重新倒上一杯茶,递到她面前。
“刚才说到哪儿了?”紫陌端起新煮好的茶喝了一口,直接咽了下去,花疏影瞅着喝了沸水却一点事儿都没有的紫陌,心里暗叹,看来她心中的火气已经比这沸水还盛了。
“镜夜帝君擅自将烬夜帝君丢下九重天了。”
“啊,对!疏影,你说,他凭什么成天拽得好像二五八万一样,他是神霄天尊的儿子,是现在的帝君,未来的天尊就了不起吗?就算是烬夜要渡劫,那一定要用这么暴力的手段吗?谁给他的权利,他凭什么啊?”
咚!又是一声巨响,整个木质的茶楼晃了三晃。可饶是这样大的动静到了花疏影身边,也不过是让她的衣角略微掀了掀,她依旧保持着冷静的表情看着已经怒发冲冠的紫陌,声音淡然,“紫陌,你要知道,既然是渡劫,那就是命中注定,既然镜夜帝君的所作所为没有招来天谴,那就是合情合理,你呀,就不要胡闹了,安心等着烬夜帝君回家便是了。”
“可是我担心他啊,没有了神识和法力,他该怎么办?”紫陌敛了眉眼,才温柔下来,却突然又瞪了眼,“混蛋!我先走了,改日再来!”话音未落地,一抹紫影就冲出门,不见了踪影。
“主子,你好心好意安慰她,她怎么还骂人呢她?”安小一愤愤不平地指着紫影消失的方向。
“哦,那一句啊,不是说给我听的。”花疏影吹了吹茶,轻啜一口,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