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珊坐在楚相的书房中静静的喝着茶,而楚相也会静静坐在书桌前处理中朝中的事务,两人也不言语,只是旁若无人的做着自己的事。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楚相抬起头,看向坐在他面前的楚寒珊,不知她从哪里拿起了一本书静静的读着,阳光透过窗纸洒在她的裙子上,清雅出尘。楚相放下笔,走到她面前,从她手中抽出书卷看了一眼,说道:“《三都赋》,你兴趣和你母亲真是天差地别啊。”
楚寒珊起身淡淡一笑,说道:“女儿也只是随便找了本书看罢了。”
楚相拿着书走到书架前,小心翼翼的从书架上层的一个锦盒中拿了一本书递给楚寒珊,说道:“这本书不错,你回去看看吧。”
楚寒珊接过来看了一眼,说道:“《传习录》?”
楚相看着这本书,缓声说道:“这是你母亲最喜欢的书,而且这本书也是你母亲亲手抄录的,我一直放在锦盒中保存。不过书这种东西,如果没有人读它,便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你心性沉稳,遇事处变不惊,泰然自若。在你这里,这本书才有了真正的价值。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喜欢哪个就选哪个,我这书房的书,你只要想看,便自己过来拿,想出去看看的话,就直接去找乔斌,让他去准备就可以了。”
楚寒珊有些意外的看着楚相,片刻之后才出声道:“谢父亲。父亲的教诲女儿谨记在心。”
楚相点了点头,说道:“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楚寒珊回道:“女儿想开一间铺子,但是手上并无足够的现银,也很难找到合适的店铺。女儿知道母亲在娄江有一间铺子,现在是由父亲打理,只是那间铺子并没有营业,也没有盘出去,所以女儿想请求父亲把那间铺子盘给女儿。”
“怎么突然想做生意?相府的月例不够你用吗?而且我记得你母亲曾将她的一部分私房留给了你,难道那也不够在京城盘下一间店铺吗?”
楚寒珊淡淡说道:“不是不够,是被我用完了。”
“用完了?”楚相被这个毫不避讳答案引得微微一笑,也不过问是怎么花掉的,他只是淡淡地说道,“罢了,花就花吧。娄江那间铺子本就是你母亲留下来准备给你当嫁妆的,但是我不会随便把铺子交给你的,你至少要给我一个从我手中把铺子拿走的理由。”
楚寒珊浅浅一笑,说道:“我想开铺子自然是因为我想赚钱。相府虽每月都有月银,我嫁人的话府里的嫁妆也不会少了我的。按理说,我是不缺钱的。可是,这些钱虽然最后归于我,可是本身却不属于我。它们是别人以各种理由给予我的。而我每天我在院子里,享受着别人送给我的锦衣玉食,这和养宠物有何区别?我拿别人的东西,总要以其他方式还给别人。”
楚相看着楚寒珊神色平常的说着这些惊世骇俗之语,突然发现自己的女儿好像真的变了一个人。不仅仅是处事的态度,更是处世的态度!
“你何出此言?你是我的女儿,在相府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本就是常理。这里是你的母家,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东西就能得到的。你为什么会说自己是宠物。”
楚寒珊轻声说道:“珊儿伤病之时,父亲不停着人送药,珊儿心里自然很是感动。有父母疼爱,自然不同于所谓宠物。可是女儿在相府中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自然也付出了相等的代价。那就是,我的自由,我必须时时刻刻守着规矩。甚至连婚事都无法决定。我身为相府的女儿,应当为相府做贡献,而这个‘应当’,便是相府许我成长无忧的代价。”
楚相看着面前气质清冷的女儿,心里渐渐浮现了震惊!
“你的婚事确实在你出生前便定下了,可是为父看你,对文琦印象也不错,两人还一起出去游玩。难道,你不满意文家?”
“这和文琦没有关系。”楚寒珊说道,“如果母亲之前没有为我定下文家这门亲事,那等我及笄之后,父亲和大夫人定会为我寻一门你们眼中的良缘。这门亲事可能是文家,也可能不是,甚至,我最后的结局会是,进宫!可是不管怎样,你们都不会问我是否愿意。因为在你们眼中,我享受了相府的荣华,就要适当的做出牺牲,对于我的婚事,我自然不能随意置喙。一切自然也要听你们的安排。”
楚相听着楚寒珊的话,并没有发怒或者嗤之以鼻。在他心里,楚寒珊已然不同于其他名门闺秀。她有自己的思想,她不屈服于命运,所以即便她在自己面前说着这些惊世骇俗之语,自己也觉得十分正常。
“你可知道,这相府之外,可是大千世界,出了相府,我就没有办法给你同等的支持。你考虑好了吗?”楚相低声说道。
“女儿早已考虑好了。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罢了,无妨。”
“可是,为父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明白。上次皇上来相府,虽然没有点明身份,但你心里也有数。我看他对你很特别,而且你们也不像是第一次见面,这是怎么回事?”
楚寒珊皱了皱眉,说道:“女儿和皇上确实见过几面,只是萍水相逢。承蒙皇上记挂,才有了后来的事。”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宫中本也是是非之地。皇上虽看重你,但以你的性格,怕也不会想去宫中。你放心,护国公手握兵权,文琦也是个难得的将帅之才,皇上不会公然和护国公府抢人。而且,还有相府护着你,不会有事的。”
楚寒珊微微一笑,说道:“女儿想在外做生意,便是想给自己建立一个保护屏障。父亲和护国公一文一武,皆是手握重权。皇上年少,在外人看来,你们都有功高震主之嫌。就算无谋逆之心,但也经不起过多的揣测,以及皇上的忌惮。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励精图治,是一位圣君,但是高处不胜寒,如有人刻意撺掇,皇上难免起疑。父亲尽管做好前朝之事,女儿有能力保护自己,养活自己。就算不能为父亲分忧,也不会成为父亲的负担。”
“你倒是看的通透。”楚相话语间透露出几分欣赏,“你能这样想,为父很欣慰。铺子我会让乔斌整理好交给你。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可是为父希望你记住,不管如何,你与相府的牵绊不会被割断,不管你以后有什么其他的身份,楚相嫡女的身份依旧会伴随你一生。”
楚寒珊点点头,说道:“这一点女儿铭记在心。”
楚相笑了笑,说道:“你身边有个会武功的丫头?”
“是。会点拳脚功夫罢了。”
“拳脚功夫能几招之间打伤一个男人?她师承何人?”
“一位姓吴的师父。”
楚相想了想,说道:“今后你便将师父请到府里,在前院习武吧。”
楚寒珊看了看楚相,见他一脸平和,便行礼说道:“谢父亲。”
楚相看着面前楚寒珊,沉声说道:“我公务繁忙,很少插手府中事务,没办法护着你,府里看似平静,但总有人居心叵测,你平时要多加小心,别再受伤了。”
楚寒珊看着楚相平静却带着丝丝关心的眼睛,片刻之后,才垂头应道:“女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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