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云鹏一脸欢喜,拍了拍刚才滚出马车时沾在身上的雪粒子,边走边说:“这倒是真的!”
冷冽的阳光直直照在雪地上,反射着惨白的雪光,又折射到那阴恻恻的鬼面上,是他!那夜亦是这种阴冷的感觉!玥凝心里猛地生出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待要开口阻止,却为时已晚,就在寇云鹏刚走出不到十步时,背后突然众弩连珠齐发,呼啸而至,毫无预警。待寇云鹏听见异响,后心已中数十支弩箭,精准无比,力道奇大,蓝汪汪弩尖穿胸透出。
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的雪中,愈来愈多,转眼已成涓涓细流无声泄下,雪白衫着腥红,分外骇人,如开在雪中的一朵妖冶夺目的彼岸之花。
寇云鹏向前踉跄几步,低头看了看胸前沾满鲜血的弩尖,又缓缓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鬼面黑衣人,“你……”伸出的手指尚未垂下,高大的身子一下扑倒在地,如一堵轰然坍塌的墙。
自始至终,袁湖都是一动不动,虽然手握刀柄,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却连试图救寇云鹏的意思也没有。
眨眼功夫,寇云鹏的脸由原来的淡栗色,渐渐变得乌黑,衬着大红描金的喜服,说不出的诡异骇人。
有一群如此精良的杀手,却依旧在弩箭上淬以剧毒,莫说是数箭齐中,就是只有一支擦破皮肉,也会在顷刻之间性命不保。层层设计,密不透风,就如一张精心织就多层的网,挣脱了这层,亦跑不出那层,再看这鬼面黑衣人,俨然是执掌生杀的催命阎罗,任谁也跑不出那勾魂笔的一勾一划。
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怨毒至此?竟连一个心智如此单纯、憨直的痴儿也不放过!
虽是鬼脸面具,玥凝依然能感觉到面具后面的那张脸在无声地笑,笑得狠戾,笑得得意。
鬼面黑衣人轻轻一摆手,上来一名身形矫健的黑衣人,仔细检查了一下马车,回道:“主上,马车尚好!”
鬼面黑衣人轻轻哼了声,又随手捋了捋胸前长发,朝玥凝说道:“太子妃,就请再委屈一会儿,上车吧!”此时的玥凝凤冠已斜,喜服已皱,兀自伸手取下凤冠,不待说话,挡在前面一直一言不发的袁湖沉声说道:“太子虽然杀得,太子妃却不能由你带走!”
“桓王就是这么调教你的么?”鬼面黑衣人冷笑一声,又道:“螂臂挡车,不自量力!”
“是谁不自量力,要试过才知道!”
到底是服侍桓王多个的老人儿,自是见识过不少风浪,强敌当前,仍是一脸沉静,不以所动。袁湖厚实的背膀从后面看来,如一座坚实可靠的墙,这让玥凝纷乱的心里稍微感到一丝慰籍。
四目相对,暗息流转,一个优雅闲适如黑豹,一个老辣淡定似狡豺,生死相博,一触即发。然而,早有十几支劲弩早已稳稳对准了袁湖,孰占尽上风,孰处于劣势,一看即知。
“唉!”
蓦然,一声低叹自玥凝口中逸出,声音凄婉、柔弱,如一缕暮秋的晚风。“二位何苦再白刃相向!太子已死,哪里还有舜华的容身之所?不如就一剑了结了这一条不吉之命,也落得干净!”玥凝缓移几步,竟离鬼面黑衣人愈近。袁湖心里焦急,却不敢妄动,生怕一步踏错,负了主子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