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缨咽下最后一口糕点,抬起头说:“好,我会小心的。”
没有再多的话,可司马非欢却知道,每经过一件事,眼前的女子心思就越是通透。他微微笑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给长缨擦干净嘴边的糕点碎屑。
“好,长缨,你若想做,便去做吧。”
司马非欢的动作温柔,声音低沉又有力量,让人莫名心安,陈长缨心里轻轻跳了一下,刚想避开,司马非欢已经收了回去。
天狼三人看见这一幕脸色都古怪起来,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主子都是一副清贵淡然,哪怕是那位……第一次见主子这么温柔对别人说话,更惊悚的是那个人还是个女子。
天狼垂着眼看着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天豹和天鹏都很有默契地笑起来,早在主子派他们跟着陈长缨时,他们就知道,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女子,在主子心里是个特殊的存在,要知道,天字组向来是只保护主子的。又或许,其实这个女子,其实并不是他们所见这么平凡,对主子的眼光,他们还是有信心的。
桐心一边吃着糕点,眼神一边在二人之间扫来扫去,也不插话,只是那副绝色的脸上挂了一抹贼贼的笑,看起来要多不搭就有多不搭。拓跋烈不必说,原本皮肤就黝黑,现在更黑了。
就在几人心里都各自猜测的时候,陈长缨已经很快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问道:“我有一事不明。”
“你说。”
“据我所知,五国多年来相安无事各自治理,其余四国并不是玉皓的属国,为什么会特地派使臣前来朝贺?”
司马非欢点点头,答道:“十年前,玉皓先皇与南奥签了十年互不侵犯的合约,忠勇大将军陈撼平击退东胡,扫荡北狄,西平西彦,让玉皓国力空前大盛,南奥无碍,而其余三国国力皆损,虽是独立一国,但每年年关,各国都会向玉皓上贡珍稀之物,不是属国,却做着属国的事。远征王,我说的可对?”
拓跋烈是征战沙场的勇将,提及国事立即把所有不快都抛到脑后,神色严肃,听到司马非欢问到他,便点点头,接过话头说道:“的确是这样,这十年来,整个五川大陆唯中原玉皓国力最强,但现在,当年落败后的三国都已休养生息完毕,国力或多或少都得到了恢复,往年都是年关才会派使臣朝贺上贡,但今年借着玉皓大皇子诞生的契机,各国都不约而同派出使臣前来玉皓,其中心思大家都明白。”
“你们的意思是,各国派使臣前来,明着是贺喜,其实来打探消息,为日后图谋?”陈长缨一点就明。
司马非欢笑着点点头,拓跋烈也点头称是。
“你们也是?”陈长缨眼睛瞄一瞄司马非欢,又问。
拓跋烈被她问得一愣,想起了周大海,摊摊手无奈道:“我只是个幌子,不是还有个周大海吗?”
“哦——”陈长缨长长应了一声,想想也对,那周大海尖酸刻薄一脸奸细样,一路上都和拓跋烈不对盘。“那你呢?”
司马非欢又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她刚吃了糕点正渴呢,又顺手接过来喝了,司马非欢才答道:“因为你要来,所以我就来了。”
话音刚落,陈长缨一口水就呛了喉咙,桐心也被糕点噎住了,天豹忙给他倒水喝,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了,桐心才指着司马非欢笑骂道:“以前我觉得自己够流氓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流氓,这么多年藏得好深啊。”
陈长缨咳得话都说不出来,始作俑者心情却很好,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斜眼扫了扫拓跋烈,见拓跋烈脸黑得跟锅底一样,笑意又深了几分。
好不容易陈长缨喘过气来不咳了,一抹浅浅的红晕让她清丽的面容多了几分俏丽,眼神都不知道放哪里好,只好伸手想去抓千狐,企图转移注意力。
千狐正为司马非欢突如其来的温柔表演高兴得摇头晃脑呢,准备大赞他一番前途无可限量,冷不丁被一把抓住,还来不及抗议出声,只听房顶上传来一声轻微的砖瓦碎裂声。
众人都不是平弱之辈,陈长缨对四周气息感知力也是极强,都听到了异响,房间顿时一静。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天狼反应极快,几乎在异响传来的下一秒就从窗户飞身出去跃上屋顶,却还是晚了一步,远远看见一个身影已经离开好远,马上就要隐入夜色中,刚要追上去,就听司马非欢的声音传来。
“天狼,别追了。”
一停一顿间那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天狼只好翻身回到房中,天鹏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人?”
天狼摇摇头。“来人蒙面黑衣,没有气味残留,连气息都隐藏得很好。”
“驿馆中本就是多事之地,诸国使臣都在这里,想不招人惦记都难,,不用知道他们是谁,因为不只是玉皓,恐怕附近连北狄的探子都不少。”司马非欢接口说到。
“何止是你们南奥的院子,连我们西彦的院子里里外外,都藏了不少眼睛。”拓跋烈冷哼。
听了二人的话,陈长缨眼中顿时起了忧虑。“那我们方才说的话……”
“不用担心,方才我们说话并没有涉及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至于图谋……。”司马非欢看向陈长缨的眼神里含了淡淡温柔笑意。“这五国之中,谁又不是打着庆贺的幌子来图谋呢?”
“你的意思是说,四国想打探玉皓的消息,玉皓反过来也是这个目的?”
“没错,这一场朝贺,演的不过就是一场大戏罢了,长缨,如今这一场戏,你也是其中一份子了。”
司马非欢说完,屋中众人皆是心思一沉,脑海中思绪万分,却没有人知道司马非欢只说一半,隐了下半句没说出口,那下半句就是:
长缨,你且看着,这一场戏终究是为你而演的。
……
天蒙蒙亮的时候,众人商量好了进宫朝贺的事宜安排,就各自去休息了。
陈长缨还是跟着拓跋烈回了西彦使臣的院落,桐心抱着胸站在院子里看他们悄悄从院子里出去,挑一挑眉,回头去看在房中慢斯条理喝茶的司马非欢。
“哎呀,都要跟别人跑啦,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
这话没有指名道姓吧,却谁都知道是说给司马非欢听的,明明是焦急的问话吧,桐心的语气里却又听不出半点焦急,反而是满满的幸灾乐祸,明显要搞事情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