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忡的看着泪流满面的她,眼睛里满是迷惘,似乎忘记发生了什么,倾月开心的冲入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鼻涕眼泪一股脑抹在他的胸口。<br/>“太好了,阿木你终于醒了,刚才你的样子吓死我了,一副魂飞魄散的模样,我还以为你被鬼附身了呢,不知道常山寺的圆一大师驱鬼的道行高不高,要是你真的被鬼附身,我就去找他,他赶不走你身上的鬼,我就把常山寺拆了……”<br/>她紧紧抱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似乎只有不停的说话,才能缓解内心的极度惊怕。<br/>阿木低头看着她,不发一言,眼睛里的水正在一点点结冰。<br/>“阿木,阿木,你怎么突然变那样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了?阿木,我刚才好害怕,害怕你再也回不来了……”<br/>她依偎在他怀中,尽管被冻得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依然不肯离开。<br/>阿木眼中浮上薄薄的一层冰面,他看着她的头顶,乌黑的发丝柔软顺滑,散发着轻浅的馨香,醉人而不腻人。<br/>她依然美好而珍贵,只是,她不喜欢他了,她不要他了。<br/>他该何去何从?回他的地狱里去吗?<br/>他知道自己可以再次变回那个绝情寡欲的鬼首,可是,做久了阿木,他不愿意变回鬼首。<br/>因为,阿木是她的阿木,鬼首,只是绝杀门的鬼首。<br/>她的身边,容不下鬼首。<br/>他看着在他怀里,冷得瑟瑟发抖的她,莫名的就有了勇气。<br/>“你刚才说,你不喜欢我了。”<br/>“啊!”<br/>倾月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就为这句话失魂落魄,吓掉我半条命?”<br/>阿木沉默不语,倾月直勾勾盯着他,忽而笑了,笑靥如花,明媚而美好,她扑进他怀里,“我只是说气话,不是真的,你要不喜欢听,我以后不说了。”<br/>他的手迟疑着放在她的后背上,手掌之下,隔着衣物,他可以感受到她的肌肤光滑温热,让他的掌心又麻又痒。<br/>“不要再说,算我……求你。”<br/>他第一次求人,却是求她发发慈悲,不要再说那样残忍的话,他受不住。<br/>“真是傻瓜,哪个女生不说赌气话?有人曾说过,两人谈恋爱,女生不说个十次八次分手,都不正常,我说气话,只是为了得到你的重视和在乎。”<br/>她抬起头看他,清丽白皙的脸上,满是甜蜜愉悦的笑容,“放心,我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你别气恼。”<br/>“真的?”<br/>“真的!除非你先不要我!”<br/>她说的是玩笑话,他却清楚的得到一个讯息:他若是敢流露出半点要离开她的念头,恐怕她会先毫不留恋的踹开他。<br/>她就是这样一个敢爱敢恨,多情又绝情的女子。<br/>他看着她,眸中的坚冰再次融化成春水,他沉声开口,郑重又认真,像是承诺又像是誓言,“我不会。”<br/>她嫣然一笑,笑容如花朵般耀眼夺目,“阿木,你为了那句话气恼,是不是表示,你心里有我?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br/>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阿木惊慌失措的避开她的眼神,沉默不语。<br/>“阿木,你告诉我,你心里有我,你喜欢我,对不对?我要你亲口说出来!”<br/>他步步退让,她步步逼迫,非要听到一个答案。<br/>无论倾月如何逼迫,阿木就是紧咬牙关,一个字也不肯说。<br/>倾月有些失望,退离他的怀抱,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不肯说呢?说你喜欢我,真有那么难吗?是你不喜欢我,还是你说不出口?我没逼你娶我,我只是想听你亲口承认你喜欢我而已,这也不行吗?”<br/>阿木始终沉默,他看着她失神难过的模样,心里难受万分。<br/>他不是不喜欢她,他对她的喜欢,超乎他自己的想象。<br/>可是,他不能说,说了,就不能回头了,说了,就是承诺。<br/>若给了她承诺,江湖将会掀起腥风血雨,门主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沉沦其中,不可自拔。<br/>他不害怕门主的责罚,他害怕她受伤。<br/>他的心很乱,千头万绪缠在一起,找不到头尾。<br/>“算了,你不说算了,反正我知道你一定是喜欢我的。”<br/>倾月抹去心里的失望,嫣然笑道,笑容里说不出的失落,阿木心里堵得发慌。<br/>阿木沉默寡言,倾月也不再说话,屋子里陷入难言的寂静中。<br/>这样的寂静,静得阿木心慌。<br/>倾月重新躺下,朝阿木笑笑,“阿木,我累了,想睡了。”<br/>这一次,她没有揪着他的衣袖不许他走,就连笑容,也透着难言的落寞。<br/>“你来了又走,永远不会为一个人停留,我会试着一个人,不会缠着你,让你分心,一个人也没什么难的,习惯了就好了。”<br/>她闭上眼睛,喃喃的重复着,“习惯了就好了。”<br/>明明是平静寻常的语气,听在阿木耳里,却痛得他连呼吸都停滞了。<br/>阿木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他看着她的脸,不施脂粉时是清丽动人,如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饰,若浓妆艳抹,便艳光四射,艳丽妖冶,是另一种极致的美,惊心动魄的美。<br/>十月二十那一日,她盛装入宫,帮萧熠选妃,他站在宫殿之上,看着她的鸾车经过春秀宫,秋风吹起纱帘,露出她海棠春睡的娇态。<br/>那样的艳色浓冶,华贵无边,美得令人窒息。<br/>他只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br/>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阿木以为她已经陷入沉睡时,倾月突然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br/>见他还在,倾月的目光变得柔和,她看着他,笑容很浅很淡,却美得让人心醉。<br/>“有个疑问想问你,若得不到答案,便睡不安宁,阿木,你可以不回答,但不能骗我。”<br/>她的语气极其郑重,阿木被她感染,神色变得肃穆,“你问。”<br/>她看着他,目光灼烈而幽怨,良久,才幽幽开口,“你刚才为什么离开?”<br/>阿木顿时怔住,在这短暂的空隙里,他想过很多问题,但从没想过是这一个,她睡不安稳,就是为了这个疑问?<br/>“不想说吗?”<br/>倾月幽幽叹息,“不想说就别说,我也不是非要答案不可……”<br/>虽说如此,但阿木知道,她只是不想逼他。<br/>阿木沉吟良久,才鼓起勇气说道,“我去了茅房……”<br/>见倾月眼睛猛地睁大,不可置信的瞪着他,阿木默了默,心一横,承认道,“实在是憋不住了,你刚阖上眼睛,我就想去,熬了一刻钟,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