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彪形大汉被压着从侧堂走进,站在堂前。却无人注意到,此时季娆已经退到了一名差役身旁小声耳语着。
“堂下所跪何人?”
“在下张宝生,是前来赶考的武举人,这人是我杀的,还请大人不要误会了郡主,郡主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这张宝生虽身形粗犷,举止倒是称得上彬彬有礼。
他这话很明显引起了府尹的兴趣,“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要杀这人。你可知道,就算你是武举人,这杀人,也是要偿命的。”
“回大人,在下只是不愿郡主平白蒙受这不白之冤。”张宝生什么也不解释,反而更加证实了陈年之前的胡言乱语。
要是两人素不相识,谁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做到这个地步。
季娆神色凝重打量着张宝生,立夏和陈年三人,她若是要破这个局,就一定要从这三人的话里找出破绽。
“大人,朝华有些不解之处,想要询问这三位,还望大人能够应允。”季娆对着府尹抱拳。
不等府尹回答,她侧身看向张宝生。
“武举人张宝生,你说你不愿本郡主蒙受这不白之冤,那本郡主倒要问你一句,你是在何时何地碰到死者,又是为何要杀他。”
张宝生一愣,“郡主,你当真要我说?”
这场景,倒好像是他真心护着季娆一般,季娆冷笑一声,“本郡主问话,你只需回答就行了。”
“是。”张宝生神情有些受伤,“我是昨日午时,在浅月庵后的小河旁遇见死者的。他……撞见了一些事,我必须杀了他。”
昨日午时?
季娆嘲讽的一笑,“你为何要去浅月庵?”
张宝生踌躇的看着季娆,“你真要……”
“说!”季娆冷冷的盯着张宝生,打断他那些暧昧不清的话语。
“是郡主叫我到浅月庵小河旁等着的。”张宝生一咬牙,“郡主说如果不除掉这个男人,那郡主的婚约全都会被他毁了。所以,我杀了他。”
听到这话,季娆轻轻的笑了,“我叫你杀他你就杀他?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杀了他的?”
听到季娆问这话,张宝生条件反射的想要去看陈升的尸体,却发现不知何时,陈升的尸体以及被白布遮挡住,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季娆抬头,对一旁的差役感激的一笑。
这当然是她刚刚摆脱这名差役的,从这个身形粗犷的张宝生出现开始,她心里就隐隐有了章程。
见张宝生半天不开口,神情明显慌乱了起来,季娆狡黠一笑,对着那名差役眨了眨眼,道,“听说死者是被利器所伤,不过,看样子张举人好像不明所以啊。”
张宝生立刻应声,忙接上,“在下当然知道他是被利器所杀,因为小人用的是匕首将他刺死……”
“一派胡言!”季娆神色骤然冷了下来,伸手指向陈升尸体所在,“死者分明是被一只簪子刺入太阳穴而死,你却说你用匕首将他刺死。我看你根本就是受命于人,过来污蔑于本郡主!”
季娆厉声说完,又指着立夏说道,“你说你看到本郡主同死者在府中相会,那你告诉本郡主,他区区一个草民,是如何穿过季府森严的守卫到达本郡主面前的,本郡主又是如何同此人相识的!”
立夏张口就欲争辩,季娆又哪里会给她机会,反手再次指向陈年,“你说你儿子同你争吵之后夺门而出,又说本郡主约你儿子到浅月庵私会,我看你前言不搭后语,分明就是居心叵测!”
“大人,朝华恳请大人查明真相,还朝华一个清白!”
季娆说最后一句话时身形有些颤抖,单薄的身形看在在场众人眼里,都有几分不忍和心疼。
只有蒋氏,眼底染上一层阴霾,开口道,“娆儿,府尹大人自然会秉公处理的。娆儿还是莫要给府尹大人施压,安静等大人问话才是。”
季娆委屈的看向蒋氏,“二婶,你的意思是,朝华就应该这样任由他人污蔑朝华的清白吗?更何况,朝华也是为了家里的妹妹们着想,要是随随便便一个外男都能进入季府内宅,那妹妹们的清白……”
季娆伸手掩面,唇角却露出一道笑容。
“你!”蒋氏一拍桌子,就欲呵斥季娆。
京都府尹轻咳一声,正要制止蒋氏,便听到公堂外传来一声怒吼。
“放肆!”
众人露出惊讶的目光,望向府衙之外。
只见一名身着礼部右侍郎官府的中年男子正快步朝着公堂之上走来,而他的身后,一名二十多岁,身形修长的白衣男子不慌不忙的跟着。
乌黑的长发由雪白的束带高高束起,嘴角挂着浅淡而柔和的笑容,令人心生暖意,而眼底却又带着不曾察觉的凌厉,不敢小觑。雪白近乎透明的肌肤却让他流露几分病态,又不会少了男子的气宇轩昂。
白衣胜雪,眉目如画。
季娆喃喃道,却立刻收敛了自己的目光,盯住了朝她走来的中年男子——季同德。
啪。
清脆的一声耳光,唤回了众人痴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