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朝歌的声音不响,气势却是让在场的人不由自主听了话。
凤邪见她,先行将扇子收回袖内,剩下一群拿着刀的士兵,见到“敌人”已收兵,但指挥官三皇子却是一声未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收还是该放,竟真的是“住了手”,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说到底,这些将士虽然不像陈清一样好男风,但凤邪的这身气势以及身份的可疑,也的确是让他们砍不下手,叶朝歌的这一声,倒是解救了他们。
“朝歌。”叶朝歌没想到自己只是出去了一会儿,这寺里就变了风云,站在凤邪对面一脸冷然的人,分明就是她百般想要躲避的人……北辰泽。见到叶朝歌,北辰泽眸光一闪,回叫了她一声,依旧亲密。
“这位皇子,你认错了人了吧。”凤邪见到朝歌前来,本是高兴,听到北辰泽这一声,心里的喜悦顿时凉了大半,“朝歌可是不是你能叫的。”
两个男人在自己面前争风吃醋,叶朝歌却是谁也没理,径直走到了陈清的面前,拍下陈清手里的刀,在陈清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气冲冲地问了一句,“刀光是对佛祖不敬。”
什么鬼……
陈清倒是想发火,但这姑娘似是和三皇子有非凡的关系,他再大的狗胆,也不敢动她三分,只能任看着手上的刀掉落,而后“哗啦啦啦啦啦……”
其他的将领见首领已经弃刀,自是争相效仿。
陈清见状,骑虎难下,作为顶头的鸟,一时也失了分寸,只能抬着一双已有些“水”的眼睛望着三皇子。
但北辰泽却是半点没理,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大姑娘,“朝歌。”轻轻地又叫了一声,温柔的声音似是能掐出水来,却硬生生把陈清吓出了一声冷汗,实在是因为他从未见过北辰泽这个模样。
叶朝歌见满地的刀,方才宽了些心,望了望身后已有些发抖的慧戒,终于朝向了北辰泽,“三皇子,不知你来这里有何贵干?”
“参佛。”
“从未见过有人参佛这么大阵仗的。”拿着刀剑来参佛,叶朝歌在心里轻嘁了一声,这话,连不要脸的凤邪都说不出口,偏偏这北辰泽,根本不介意让人知道他撒谎。他此刻会说这样的话,无非是不想说出真正的目的而已,毕竟北辰泽的心思之深,她深有体会。
北辰泽未说一句话,倒是凤邪,走到她的身边,低头附耳在她耳边,“朝歌,别人家的事,关我们什么事。”模样看似要说悄悄话,说话的内容在现在这寂静的场景之下,却是让人听得清清楚楚,全然没有说悄悄话的实质。
叶朝歌只觉得耳朵痒痒,听到那句“我们”,也微微皱了皱眉,只是目前这场景,也容不得她把凤邪拉开暴揍痛骂一顿。
叶朝歌却不知,眼下她的沉默,却是让在场的一众人全身冒起了冷汗。
这三皇子明显是对眼前的姑娘有意,而这白衣公子却是在公然秀起了亲密,怎么能让这些人不担心三皇子发火呢?若是这火牵连到了自己,那可就不好了。
“既然如此,那三皇子你如今参完了佛,可以离开了吧?”
“不急。”早在凤邪走到朝歌身边以后,北辰泽的眼神就无时无刻不在他们两人身上,如今听到朝歌的逐客令,选择了置之不理,“我还没参呢。”
“那,慧戒大师,请带着这位香客去参佛吧。”早参,才可早走。
慧戒低了低头,走了几步,就被北辰泽冷冷的目光给制止了。
呜……
他虽然也想要这群坏人快走,但那领头男人,他实在是靠近不得。不由地转了几步走到了凤邪身边,抓紧了凤邪的衣角,那模样,像极了无辜的鹿。
但这模样却完全没引起凤邪的怜惜,见到自己的衣角被人蹂躏,素来讨厌人触碰的他刚刚想挥手劈去,却被另外一只温润的手给抓住了。
叶朝歌正抓在他的手,用眼色朝着他警告,似是在说,“敢劈劈你看看。”
凤邪心里却是泛起一股奇怪的涟漪,手上非但没有排斥的感觉,反而感觉到叶朝歌手心的纹理,一点点一寸寸的。
像是被一股邪劲催使,凤邪又抬起了另外一只手。
“喂!”叶朝歌忍不住叫出声,快速把凤邪的手再次禁锢住,如今他两只手都在自己手里,想也只能用恶狠狠的眼刀来攻击了。
原是这么想的,却见凤邪没有半分的不爽,看她时,尽是眼波流转,似是非常满意。
笑个什么?
叶朝歌只觉奇怪,半分没有查觉到自己竟已被“牵了手”。
这一番已近是调情的场面,在另外人的眼里,就是别的滋味了。
北辰泽的眼睛虽是一直盯着两个人,熟悉他的人也知晓他在积攒着怒气,话语说出去却依然是平静无波,反而比平时更多了些礼貌地丢出命令,“既然不便,那我们今日就住下,明天再来参佛,方能让佛祖了解到我们的诚心。”
什么?
叶朝歌转身抱住慧戒的双肩,将慧戒拉到身前,面朝着北辰泽,“刚刚我们住宿的时候,房间已是没有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几间,你们若是要住在这里,房间定定是不够的。”
“只有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北辰泽说完这句话,才转身发了一道命令,“今日在这里过夜,其余人在寺外驻守。”
“这些将领该是想要好好回家,用人者,要以下属为本心。”为了自己高兴,叶朝歌“贴心”提醒道,她实在不想晚上都要见到这个男人。
“他们没有想回家,出发前,我就已告诉他们要过夜了。”
……
明明在她的面前下的命令,还能面不改色地说谎,这就是北辰泽,但他的身份摆在那儿,一众将士心再也不甘,也只能默默吞下这口气,叶朝歌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多此一问。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是夜,叶朝歌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毕竟左边房有个凤邪,右边房还有一个北辰泽,这样的左右夹井,她自然不能舒心入睡。
没成功把自己催入眠,却见门外有一人影闪动。
谁?
叶朝歌心内存疑,半坐起身,却是尽力不发出一点声响。
左边的凤邪是练武之人,耳力极好,想到初次见到时他那么远的距离也能识破她和小蝶的计谋,她自然是要小心些。
慢慢抬脚,走进纱窗。
门外的人影,似是有所感应,以极快地速度离去。
叶朝歌见此,不疑有他,立刻跟上。
人影快速移动,叶朝歌努力跟上,到后来也是有些喘了。呼呼在那里喘着,却见面前的人影竟也顿了顿,速度竟然也开始慢了下来。
怎么回事?
叶朝歌忽觉不对。
这荒山之中,根本没几个人认识她,又有哪些人会对她有所图谋呢?
思来想去,会这么做的唯二正是在她的左右两边。
看这影子的模样,倒似是在故意引诱她,根据她的速度来调整自己的脚步,又不让她追上,分明是在引她离开。
影子不远处停住了。虽是尽力地隐在树影之下好不那么明显,但已完全消失的脚步声,还是暴露了他。
“你想干吗?”叶朝歌直入主题,“在外面还能这么无聊,你家主人也真是透顶了。”
“……”影子仍是未发一声,叶朝歌不再言语,直接提掌朝着影子劈去,只是掌风都没刮到,那影子便在自己到位子之前闪开了。
再听他的鼻息,几不可闻,在这么快的速度下,还能保持气息平稳,应该是没错了。
“怪不得凤邪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锦屏和衣服,他这样用你们不是大材小用吗?”把这么好的高手用在调戏她上,这凤邪的确如她前面所骂的,一点都没冤枉他。
“主人这么做自有他的用意。”被识破,影子也不再伪装,毕竟主人只要求引开叶朝歌,并没有说不能暴露。
倒是忠心。“他要是这么有用意,当初派个人跟着杨杨,我家小蝶便也不会失踪了。”
“主人身边不止我一个,杨杨武功也不低,一般人哪能从他手下劫走人。”影卫一号还未说完,就突觉失言。怪不得凤邪平时不让他多言,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身边的影子是个话唠,的确是有坏处的。
不过,话已出口,想要吞回去断断是不可能的。
而这话出口,让叶朝歌没多想,那也是断断不可能的。
不止一个?
武功不低?
哪、能、劫、走?
这三个词联系在一起,叶朝歌多少也想明白了一些……
“好你个凤邪!”怪不得这么爽快地答应扮她的丫环,原来从一开始就是算计!
叶朝歌顾不得身在不知名处,此刻只想回去胖揍凤邪一顿!
没想到这一回脚,却是踏了个空。
“嗯?”叶朝歌反应不及,只觉脚下虚空,不似刚刚的踏实之感,而后风在她的耳旁快速吹过,饶是影卫一号已尽快拉住她,却也因为巨大的落地引地,只能得到叶朝歌的衣角碎片一片罢了。
“啊……”
叶朝歌感觉到身后被万千的小沙粒摩擦,虽然有着袄裙的保护,细皮嫩肉的身子却仍觉得有些厮痛,还好平时已摔惯、跌惯,也不算太过娇滴滴,在屁股正式落地之前,她倒也还未哭出来。
“这是哪儿?”
叶朝歌平日里胆子虽大,但眼前的一片漆黑,仍然让她一时失了方寸。
叶朝歌的眼睛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儿,大概也能感觉到一些基本的轮廓了,只是这样的感受,在一片完全的漆黑中,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无奈,只能起身用手慢慢摸索,大概能摸出这是一条洞穴的小道。还好小道并不算小,也能让她站直,只是左右间有些窄小。
往后,是她刚刚滑下来的道儿,她刚刚从那里下来,自然知道这道儿几乎已是竖直,以她的武功,自然是爬不上的。往前,似是平地,叶朝歌将手一点点在道上摸索,慢慢往前走。
越往前走,手上似有了些水珠,叶朝歌感觉到出口将近,自是开心,那些水珠,竟还似有些温度。
“……”
走了已不知多久,叶朝歌感觉到前方有光,看清后,却是一下子失了神。
因为,她所以为的光,竟不是月光。而是萤火虫散发出来的微微萤光。
平日里面虽是也爱抓虫,但如此大片的萤火虫,实在难见,萤火虫在那些不知是何种的花草上跳着舞,这场景更是美丽透顶,再配上大片的仙气腾腾,这场景又怎能不让叶朝歌迷醉。
平生第一次,叶朝歌感受到了平日里那群大家闺秀爱挂在嘴边的“美不胜收”。
往前又走了几步,“仙气”越来越盛,好在有萤火虫引路,叶朝歌倒也不至于完全失了视野。
然而,下一秒,叶朝歌却愤恨自己为何没有失了视野。
因为……她的眼前竟然有一个男人,而且,还是光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