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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华章(1)
作者:一诺若渴 时间:2018-05-23 15:33 字数:14869 字

引桃花蛊

楚,康庆九年,楚都平阳城内,子夜时分。

这一夜说来也是奇怪,暗黑的夜色比起往常来,不知道要更甚了几重。天幕中没有一丁点的亮光,无风无月。周遭憧憧黑影好似一个妖怪将整个丞相府团团围困。

丞相府的高墙之外,青石板铺就的宽阔大道上,一个女子迤逦而来。女子黛眉粉颊,眉眼中自有一股子清丽与不俗。从她怪异的穿着和行止来看,叫人很难猜测出她的身份和来意。

只见这个女子蹙眉嫌恶的望了望周遭这一片浓黑,微微翘起的食指尖,流溢出一股似有似无的白光,当白光凝结被她轻轻挥洒,便在她的周围形成一个犹如月色的光晕。

女子这才展开了眉眼,满意的移动莲步,不急不缓,直奔丞相府而去。

丞相文通早年丧妻,膝下唯独一个女儿,取名文婵娟,爱若珍宝。而传闻此女出生之际,更是天降祥瑞,华彩灌顶。百日之时又有当世高僧曾为此女批过命盘,言及此女是天女降世,王后命格,乃盛世祥瑞,乱世救星。只是可叹此女命途多舛,福祸诡谲难断,十六岁之前切不可与外人相见。

文通丞相为此,特意为女儿建造锁娇阁,十四年来除了父亲和侍女湘柳,从不与外人相见往来。即便今日是文婵娟的及笄大礼,也并没有做过多的宴请,草草搪塞罢了。

整个丞相府在今日并没有什么与往常不同,若非的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么就是整个府院死寂一般的宁静。

自那个奇怪的女子踏进丞相府之后,整个丞相府便再也没有了一点声响,不仅看门的家丁沉沉睡死过去,就连墙角一向警觉的大黄狗也昏昏然的倒在了地上。而内院中年事已高最爱打鼾的老家仆段叔公也没有响起他招牌式的呼噜声。

这个诡谲莫测的女子定然不是普通之人,想她在如此深夜,施展手段进入这样的深府大院,如入无人之境,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锁娇阁上,文婵娟一如往常,早早便酣甜入梦,没有丝毫警觉出今晚对她而言会有什么样的变故。

而那个居心叵测的女子此时正端坐在文婵娟的床前,痴痴的望着那张稚嫩而美丽的脸庞,若有所思的端详。许久之后,她从怀里取出一只粉嘟嘟的小肉虫,用中指和拇指轻轻捻过那只小肉虫的身体,再一次展开,小肉虫已经被碾成薄薄的一片粉嫩,好似一片桃花的花瓣。

那女子将已经化作花瓣的蛊虫用灵力注入文婵娟的额心,满意的点点头,而后又自嘲的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他们都说我残忍,指责我错了,可是他们何曾懂我。但你不一样,我的感受你会懂的,你说是不是?你选的那个人,我觉得不好,所以,我帮你另外选了一个,一个更美、更好的男子。你是我的延续,我不会害你,我只是想要找一个人找一个跟我一样的人,去经历我所经历过的,让我看看,到底是我错了,还是他们错了。你说好不好?”

一番莫名其妙的低诉之后,那个女子起身来到窗边,伸出手臂用神鬼莫测之术拨开乌云,让躲在黑暗中的月光露出它温柔的光芒。掬了一束月光在掌心,那个女子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狂笑,扭曲的笑意徜徉在她清丽不俗的脸庞上,使她看起来更加的诡异。

回头,望着文婵娟,那个女子低声说道:“小丫头,我等你,等你来找我,别叫我失望。”

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月光在她的笑声中,再一次躲进了如浓墨晕染的夜幕。天地间再也没有了一点光亮,也再也没有了那个女子。笑声嘎然而止,一切如常,仿佛那样一个女子从没出现。

第一华章

一生死引

(五年之后,现代)

官邸外的花园中高地错落的矗立着许多比翼鸟灯柱,昏暗的灯光透过层层的帷幔悠悠然的洒落,好似一缕缕不安分的幽魂在这个华丽的没有一丝生气的房间中清舞。我独自站立在镜子的前面,看镜中的影像,是怎样的一种姿容。

一张苍白的脸上布满深深的悲伤,没有任何神采的眸光里写着无尽的哀思。是的,那个镜像中的人就是我,我最近过的不太好,整个人瘦了很多,连量身定做的裙子也会往下滑。我优柔缓步,从衣橱里找了一个粉色的腰封束上,算是解决了这个小烦恼。

挑起帷幔,看落地窗外一缕晨光冲破浓黑的夜,让世界呈现出一片灰白。随着太阳浅浅的露出它稚嫩的淡黄,围墙外的记者也一如既往的开始骚动起来。三个月了,他们怎么还能如此意兴盎然的关注我和子轩夭折的世纪婚典,想想也真是难为了他们。

俯身挽起衣裙后那长达三米的后摆,可能因为裙摆上镶满了来自深海的粉色珍珠和璀璨美钻使得裙摆有些沉,我一时居然拉拽不动。

自从那场意外之后,我的胃便不能接受任何食物,通过血管输送一些液体,勉强支撑我的生命。这使我去缺少了许多力气,也缺失了许多往日的活力。

对着镜子扯了扯描画的十分精致的五官,我想使自己看上去更美好一些。毕竟今天是个大日子。若没有那场意外,今天就该是我最幸福的日子。不过,没有关系,子轩,我答应过要在今天做你最美的新娘,我不会食言。

往日的我总是死气沉沉的躺在那张舒适的床铺之上,连偶尔抬起眼皮也不愿意,守护我的那些医护人员也就大意着,甚至忘了今天是这样特殊的一个日子,至少对我而言是个特殊而重要的日子。

躲开那些不相干的人,我推开衣橱后的木板,那是通向地下安全屋的通道。像我们这样地位特殊又尴尬的家庭,从来都不会缺少这样的秘密设施。安全屋的出口在一个公共停车场的车库里,那里停有一辆用来应急的军用车。我艰难的攀爬进去,启动,驶向桃渊。

瀚海之滨的‘桃渊’,是一片妖娆的千年桃林,桃木妙曼蜿蜒,花叶绚烂繁复,一簇簇开的欢快的桃花,宛若一片升腾的粉红云霞。伴着瀚海的水雾,这里便可时常见到些奇幻的炫光花海,层次铺陈的各种红色光谱,美得如梦似幻。

美丽的景观免不得衍生出一些美丽的传说。相传,在那片千年桃林前,恋人们用他们最纯粹的真心,缔结婚盟,诺许一生,便可以受到庇佑,生生世世都可以相爱,即便命运千回百转也必然能相守在一起。

子轩说过,他希望,可以做那个陪我许诺的人。

在娇媚妍丽的桃花树林里有一陡崖,一壁千仞,耸立于桃林之上,谓之坠崖。坠崖口,混然天成的巨石,神奇的延伸出去,形成天然的看台,就像是伸出舌头扮出可爱表情的怪兽一般。

我站在那巨石之上,鸟瞰着整个桃渊。任凭阳光洒在身上,温暖我的整个身体。可惜身体居然本能的抗拒着暖意,肌肤泛起层层小疙瘩,不由的一个冷颤。

因为在子轩生命的最后一刻,要我好好活着,要我不再爱他,所以我便成了现在这副摸样了么?不仅不能入睡,不能吞咽食物,现在连承受阳光也不能了吗?

我不聪明,可是也不笨,我怎么会不懂子轩的心。这三个月来,我一直在努力,要自己忘记,让自己快乐,可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一个为子轩而生的人,没有子轩了,我的活,还有什么意义。子轩,你难道忘了我们的誓言吗?不论贫穷还是富贵,不管生老还是病死,我们都要不离不弃,永不分离。子轩,不论黄泉还是碧落,有你的地方,我才能活啊。

我不能离开你,子轩。我不能,我不能忍受失去你,我不允许分离,就算是死亡也不行。对不起,子轩,我做不到你期盼的那个样子。

眼中氤氲的泪光终是纷扬落下,我看着眼底漫目妖娆的桃花,心下决然。只轻轻一个纵身,我跳下坠崖。

耳畔有风,呼呼作响,空中有纷飞的花瓣,带着虚幻的血迹,落在我的眉心。许下最后一个心愿“子轩,不管是哪里,请一定要与我相遇,生死相依,永不相弃。”

二轮回的巫舞

白头山在齐楚相交之地,山下四季如春,山上终年积雪,山体高大伟岸,不与别的山脉相连,似一把利剑孤指苍穹,它一直被齐楚两地的百姓尊为圣山。

白头山即伟且高,人仰头而望,目之所及不是白云就是白雪,并不能看见它真正的面目。世人自然也就以为山峰之顶不过也是厚厚的积雪罢了,谁也想象不到,白头山的山巅,在悠悠白云的遮掩之下竟然是绿色葱茏,树茂花香之境。

这里不仅有广茂的丛林,丛林中竟然还有一缕缕人世间的袅袅炊烟,不由得人咋舌惊叹。

如果说看到白头山的这番景致还可以觉的是大自然的玄妙,可以见怪不怪的话,那么眼前这一幕却不得不让人心潮澎湃,匪夷所思。

林木环抱的一处空地,一群遁世避居白头山的村民们,身着兽皮,手持武器,一边舞蹈一边朝着天空膜拜祝祷,显然是在举行一种仪式。

仪队之中,一个男子,身着白灰色的氅袍,头戴一张纯白面具,气度不凡,卓然而立,明显不同于那些山民。

随着他双臂伸展,两目微闭,四周慢慢安静了下来,仪式进入一个极其安静极其怪异诡谲的环节。

突然林木中一声鸟鸣打破了寂静,一只红喙黑羽的鸟儿匪夷所思的领着身后黑压压一群数量惊人,令人叹为观止的虫鸟飞入仪队。鸟群诡异的围绕那名男子转了三圈之后,便一飞冲天,扶摇而上,似一把大剪子要把天空剪开一条缝隙,又似一阵黑色的旋风要把天空掏出一个空洞一般。

虫鸟之力极是有限,拼尽全力冲入云霄之后,便是力竭之后的坠亡,死去的尸体纷纷扬扬的落下,既悲叹壮观又莫名惊悚。

当天空只剩下最后一只鸟儿摇摇欲坠之时,天际终于放出异彩,一个女子奇迹一样的出现在天空。

只见那女子面容精致,神态安详,身穿闪耀了奇异光彩的白纱,飘然俊逸。脚尖不偏不倚踏在鸟背之上,仿佛九天仙女下落凡尘。

此情此景不仅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就连为首的那个男子也觉得似在梦中。虽然他从接掌大祭司之位起就知道阴阳司冥有这样一个耸人听闻的秘术,也只有自己才能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开启这个秘术,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个秘术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需要眼前这个女子,这个女子将会是他和整个阴阳司冥的最后一抹希望之光。

大祭司将那名从天而降的女子接入怀中,深深忧虑的双眸关切的注视着怀中的人儿。那女子紧闭的双眼和紧紧抿起的唇,让这位大祭司心怀忐忑,莫名心烦。

被安置在祠堂的正屋后,随着这女子陷入昏睡,整个白头山的族群又恢复了日常,就像从来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一样,只是祠堂里多了一个酣睡不醒的女子而已。

而这个女子就是我,一如所见,我的确一直处于昏迷沉睡之中,但却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安稳,祥和。

三梦醒犹是梦

“随我来,随我来,随我来••••••”一声一声,仿佛魔咒一般在我耳边萦绕。

痛,是我现在唯一的知觉。我的身体就像是被千万根针在扎,像是有千万的小虫子在咬。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火烧燎一般,脑子里就像是装了一锅沸腾的油,咕嘟咕嘟的翻腾。啊,原来死亡是这样痛苦。

不对,我怎么死掉了,还能有知觉?死掉了,还会有痛苦?

还有那魔咒一样的声音,它一刻也不停歇,呱燥的在耳边吟诵,使我心烦意乱,让我的记忆都变得模糊,变得凌乱。我感觉自己变成了千个万个自己,又好像自己变成了别人,别人变成了自己。

脑海中突兀的冒出些脸孔,走马灯似的出现些奇奇怪怪的影像,不知道那些是我的记忆,那些是我的梦境。我的头好疼,那些胡乱的记忆就像是铁链要把我桎楛起来,我本能的想要把抗拒却又死死的抓住不舍得忘记。

每当我被这些苦痛折磨的快要崩溃之际,总会看到冰凉丝滑的桃花花瓣,满目的飘散,洒落在我的头上,脸上,肌肤上,缓解我的痛苦,使我可以得到片刻的喘息。

嘴里嘟囔着一个名字“子轩,子轩”我挣扎着想要醒来,可自己却像是被梦魇制服的囚徒一般张不开眼睛。心里默默祝祷,但愿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一个噩梦而已。

一天一天的时间过去,慢慢的,我能感觉到身边有人影晃动。不知道又过去了多少天之后,我终于能哭出声来,让眼泪划过脸颊。

“子轩”我大喊着子轩的名字猛然坐了起来。

努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精干练达的小男孩。不过十来岁的样子,穿的稀奇古怪的古代装束,却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他似乎被我吓了一跳,随着我猛然坐起,他反射一般的从我的床边跳开,手里一个残破的土碗,哐当一声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怯生生的看着我,我也怯生生的看着他,像是两只狭路相逢的小兽。用疑虑迷惑的眼光,彼此试探。

小男孩在盯着我打量了几分钟之后,像是幡然醒悟了一般,对我露出正在替换中的门牙,算是一个礼貌的微笑吧,然后用他稚气的童音对我说:“我叫虎儿。”

说完眸光中闪过一缕晶亮,转身跑出屋子大喊:“快来人呀,天女姐姐醒了,快来人,天女姐姐醒了。”

屋外回荡着虎儿的叫喊之声,慢慢的在虎儿的叫喊声之后便有了更多的嘈杂,妇女的祝祷,男人的惊叹,还有各种兴奋和欢欣。

我的脑子像是超负荷运转的机器一样,开始罢工,开始拒绝各种信息的咀嚼,疲惫而又昏昏然。

倒下沉睡,真正的酣然入睡。

一夜无梦,哦,不,是三夜无梦。这一觉我睡了三天三夜,醒来正是三天之后。天色还未亮起,半圆的月亮还浅浅淡淡的挂在半空中。林间没有鸟鸣,只有那微风吹拂着树叶的沙沙声,整个部落都在休眠,而我却再也睡不着。

起身走出屋子,遥看天空,如同每一日的清晨,天色由黑变成灰,由灰变成白。又一次昼夜交替,如同生与死的轮回。耀目的白光再一次莅临这个世界,昭示着光明和希望。迎着七彩晨霞,允吸着这个世界清凉新鲜的空气,在晨雾之中,我信步而行。

四大祭司

这个古老而神秘的部落,被高耸险峻的山崖和葱翠茂密的树林包裹,进出村子唯一的出入口被一个片桃花林迷宫掩住。这里四季如春,风光秀美,如同一处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这些日子我脑袋虽然浑浑噩噩,但是我心里却十分清晰。我能感受到,甚至可以称这种感受是一种感知。我很清楚自己所经历的,是一场生死,是一场离奇的时光之旅。这里不再是我所熟悉的时空,这里甚至没有我心心念念想要追随的那个人。

虽然脑中存放了上百万个疑问,虽然也曾经对自己的经历感到莫名惊诧,难以置信。但是对于一个心灰意冷的人来说,一切远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无助和恐惧。生死我都丢弃了,还有什么能让我惧怕?

所有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显得那样的意兴阑珊,趣味寥寥。不过只是没死成,不惧生,不怕死,我只是活着。

闲步走来,一处精致的竹舍小院,一个白衣男子,带着一副白色面具正在独自摆弄一副黑白棋。我的记忆里好像有他的样子,他是这里的大祭司。

层层堆叠的纱衣仿佛海边一波一波的水浪,温柔的轻抚我的脚背,我微微的提起裙摆,座在了他的对面。

“你是大祭司?”

他看到我并不惊奇,仍拿了一颗白子对着棋盘,仿佛在沉思:“你知道我?”

“我昏迷时,听见一位大婶这样称呼过你。”

他‘哦’了一声把白子放到了棋盘上,然后看着我的脸说道:“身体觉得怎么样了?可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问道:“是你带我来这里的?”

他点点头似乎不太愿意顺着我的话题继续,他问我说:“这里和你所生活的世界很不一样吧。”

我相信他带我来到这个世界必然是有用意的,他既然想回避这个问题,我也不用太着急。我如实的回答:“应该很不一样吧,可惜我有一大半都有记不得了。”

他又拿了一颗黑子,眼神有些飘忽:“不记得了不一定是坏事,一切重新开始不是也挺好的吗?”

我冷漠的点点头,又摇摇头:“有的事可以忘记,有的事舍不得忘记。”

大祭司放下棋子,凭空拿出一件鹤羽外袍披在我的肩上:“早晨寒露重,姑娘刚好些,还需要保重身体。”

我惊诧的看着他,他带着面具的脸,看不出表情,只是在他的眼眸中流露出温暖的笑意:“我们阴阳司冥的人跟普通人不一样,是上古神族的后裔,每一个人都会一些小法术,姑娘不要见怪。”

大祭司都把一个二十世纪的人变到了眼下这个先秦时代,面对隔空取物这种把戏,我确实不该大惊小怪。我浅笑:“在我们那个世界,是不相信鬼神的,这些超常的能力,我们更愿意称呼为超能力,或者说是特异功能。”

“就如同人的名字,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相信我们并没有恶意,不害怕就行。”

我浅浅一笑:“叫我嫣然吧,不用老是姑娘姑娘的称呼我。”

说话间,远处几个小黑点由远而近,一路蹦蹦跳跳而来。是虎儿和另外两个小家伙,一个叫宝儿,一个叫做卞儿,好像是大祭司的三个徒弟。

大祭司看见他们做扶额头疼状:“好好地一盘棋算是不能下了。”

果然,三个小家伙看见我们,眼神立马变得炯炯的,虎儿一把扑进我怀里:“天女姐姐,你怎么醒过来也不跟我说一下,你知不知道,虎儿发现你不在,可是吓坏了。”

宝儿看上去比虎儿还小些,做着鬼脸:“谁叫你不好好看着天女姐姐的,贪睡的猪,活该。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将来的九族族长呢。”

卞儿稍微大些,对他们俩的争斗不感兴趣,倒是比较关注大祭司的棋盘,一把夺过大祭司手中的白子,嚷嚷:“师父,你怎么搞得,这个白子应该放在这儿。”说着就把白子落在了棋盘上。

大祭司好脾气的由着他们胡闹,起身对我说:“这几个家伙呱燥的很,不如我陪嫣然姑娘走走,送姑娘回去休息。”

我也有点招架不住虎儿没来由的亲热,把这只八爪鱼从身上取下来,点头,表示认可。走了几步,我好奇的问:“他们为什么叫我天女呀?”

“姑娘脚踏神鸟,从天而降,又貌若天仙。大家就都不自觉的称呼你为天女了,从天而降的仙女嘛。”大祭司不无调侃的戏说。

我实在无法将自己和他嘴里说出来的人联系起来,不禁哑然失笑。

一路行走,满目田园风光,每间房舍四周都种有蔬菜瓜果,房廊上都挂有一些动物皮毛和肉块。这种半耕种半狩猎的生活,看上去是那样悠闲自得,使人心情平静美好。

村民都开始了忙绿,每有遇到,他们都会热情的和我们行礼、打招呼。让我很容易就能感受到他们的淳朴和善良,大祭司对我说道:“他们除了会些所谓的法术以外,其实跟普通人没什么不同,可是他们所需要承担的却比普通人多很多。”

我不解的望着大祭司,他却没有打算继续再说,指着祠堂说道:“到了,请嫣然姑娘好好休息。”

我額首转身,想起记忆里一些奇怪的片段,我忍不住请大祭司留步,问:“为什么除了我自己的记忆,我的脑子里还有一个叫做文婵娟的女孩的记忆?”

大祭司眼神迷茫而兴奋,说话却有些支吾:“这个可能跟我们接领姑娘来时所用的法术相关,嫣然姑娘不必挂怀,先将养好身体再说吧。”

五地狱神鸟

有羽毛在我脸上轻抚,耀眼的阳光透过鸟儿的翅膀斑驳的照映着我。我张开眼睛,一只红喙黑羽的鸟儿立在我的旁边,正张开翅膀为我遮挡着阳光。

我将自己好好洗漱了一番,闲来无事,坐在祠堂的屋廊前,逗着墨玉玩。墨玉就是眼前这只鸟儿,长得十分像是乌鸦,只是比一般的乌鸦大了三倍还多。它是阴阳司冥的神鸟,我住的这间祠堂,主要供奉的就是它的塑像,族人都叫它地狱神鸟,而我喜欢叫它墨玉。

墨玉是大祭司送我的礼物,他告诉我,墨玉能接疏通阴阳,连接生死,还能神奇的驱使百兽。当初接引我来到这个世界,它就是功不可没的神奇道具。

大祭司为了实施那个把我弄来这里的禁术,受了很重的伤,有几次我都看见他吐血了。听说他的孪生弟弟可以医治他,明天他就要带着宝儿,卞儿一同下山去。

眼角有一个白影晃荡着走了过来,我估计着应该是大祭司来辞行的。

“嫣然,你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果然是他,相处了十几天,我们彼此熟悉了很多,他这才不叫我嫣然姑娘而叫我嫣然了。

“或许是这里景色怡人,使人心胸阔达,自然精气神就好啊。”我笑侃。虽然我仍然思念着子轩,但是我的心境确实淡然了许多。至少依靠着对子轩的思念我还能活着,不至于再一次寻死。

“那就好。”大祭司说着,陪我坐在了廊下,半倚着墙。“明天我会离开白头山,有的话我想对你。”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什么期待也没有拒绝。大祭司无奈的摇头,怅然说道:“我们阴阳司冥是上古神族之后,世居绛域,族人都有与生俱来的法术。世代守护一个叫做神塚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只有我们族中最神圣的女子才可以进入。”

对于大祭司的话我有些似懂非懂,更有一种诡谲莫名的奇异感觉。我侧头看他,沉默着,等他继续说。

“这个可以进出神塚的女子,被我们尊为圣女。圣女每一代均由上一代圣女指任,任期十年。她是神谕的传达者,也是我们灵力的源泉。可是这一次被指认的圣女却在四年前意外身故,这种事在以前从没发生过,如果这一代的圣女不能接任,那么下一代的圣女就将无人可以指认。”

我想了想说道:“就像链条断链?”

“对,这种灾祸意味着,我阴阳司冥一族将面临灭族之灾。”大祭司说到这里,语气里明显的带有不可抑制的恐惧和悲哀。“阴阳司冥上下九族的生死是小,但神塚很重要,很重要,绝对不容半点闪失。”

静默了几分钟,大祭司调整了一下情绪,说:“文婵娟是楚国前任丞相的女儿,也是阴阳司冥指认的这一代的圣女。四年前不知为什么意外身故,我不得已启用了回魂术,原本是要•••••”说着大祭司看了看我。

我基本领会:“你原本是想救回文婵娟的,没想到救了一个我?”

大祭司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两声:“回魂术,是阴阳司冥的禁术,没有人知道使用后具体会怎么样。但是,人死而不能复生却是铁律,我们也是孤注一掷的赌了一次。没想到嫣然你的身体里除了自己的记忆,还有文婵娟的记忆,这对我们而言就是希望。”

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可惜我不仅自己的记忆模糊,关于那个文婵娟的记忆我就更是模糊。我想我无法顶替她做你们的圣女,我根本就没有一丁点法术。”

大祭司温和的笑着,半开玩笑的说道:“你叹气做什么?这是我们阴阳司冥的事情,连累到你,本来就是我们亏欠你的,你实在不用介意。而且,我估计你的记忆缺失模糊,是因为一个人要承载两个人的记忆,难免有所冲撞。但是随着时间,你的记忆慢慢的都会恢复,不必着急,也不用强求,一切自有天意。”

“不管怎么说你们救了我一命是事实,在这里大家对我都很好,我觉得很温暖,也很舒服。如果可以帮到你们,又能为自己生命的存续找到理由,我会乐意去做。”

大祭司扭过头去轻轻擦拭了嘴角溢出的血迹,装作若无其事的掸了掸衣摆的灰:“嫣然,不管结果怎么样,我希望你能在这里重新开始。其实你身体要是好了,可以下山去走走的,说不一定还能多找回一些记忆。”

我本就是个喜欢静逸的性子,而现在的山下听说是一个诸侯割据的乱世,我就更加不喜欢。可是大祭司这样说,我倒是可以再认真考虑考虑下山之事。

六偶遇

临行,大祭司千叮万嘱让虎儿好生照顾我。其实,我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虎儿那个小孩子,虽然身手不错,人也机灵伶俐,可是毕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我怎么好意思凡事让他照顾。

这不,这只小馋猫最近对族人们拿来的野味吃腻了,准备去后山的冰湖里去捞两条鱼来烤,我也只能陪着他去。

出了村口的桃花林迷宫,外面的山林更加浓密,灌木高涨,杂草丛生。阳光透不过密实的树叶,灌木丛就显得更加阴暗潮湿。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草丛里,还得时不时拿木棍击打周围,驱赶蛇类,开辟道路。我真的不觉得烤鱼有那样大的吸引力,这个出村的主意简直糟糕透了。

虎儿难得出来一次,所有困难在他眼里都变成了乐趣,或许烤鱼的吸引力是不够,但是这样的历险游戏却很有意思。毕竟还是孩子,我除了宽容些,还能怎么样呢。

好在这样的区域并不大,离开灌木丛,路就好走多了。虎儿兴奋的告诉我:“天女姐姐,前面有一处竹林,这个时候的竹笋最鲜嫩,我们去采一些一会拿鱼头给你炖鱼汤喝。”说着还夸张的舔了舔嘴唇:“那滋味,太鲜美了。”

我本来就是个爱安静的性子,在了无生趣投崖之后,更是不爱说话。面对话多、黏人的虎儿,我却只能是纵容的点头。

路变得平坦,绿油油的青草里点缀了不知名的野花,虎儿高兴的扔掉木棍,过来牵起我的手,蹦蹦跳跳的朝着他说的竹林而去。

“天女姐姐,我告诉你哦,那片竹林里不仅有竹笋还有蘑菇。竹林旁边还有一个很大的热湖,可惜热湖的水里有毒不能使用。”

“热湖?”我想了想,这座山本是火山,所以才能出现山腰积雪山顶却是四季如春的景致。那么有几处温泉并不稀奇,我纠正道:“是温泉吧。”

虎儿晃了晃脑袋,说道:“是湖,很大的,比冰湖还大,不过湖水里是没有鱼啦。你一会就可以看到,不过我可是告诉过你了,那个湖水是有毒的,不能碰。有一次牛大叔无意中掉了下去,上来以后就满脸通红,流了很多鼻血。”

我目视前方一个绰绰人影问虎儿:“就像他一样吗?”

虎儿极目而望,点头说道:“一模一样。”

那个人影越来越近,在发现我们之后,更是加快了步伐。那人很高,身形俊美,上身赤裸有伤,浑身肌肉健硕,一看就知道是个武功高手。

虎儿愣了一下,拉起我就跑:“天女姐姐,这个人我不认识,肯定不是村里的,他身上杀气很重,我们快跑。”

我不会武功,优雅摇曳的裙摆也不适合奔逃。可怜我们一个小孩一个女人那里就跑得过他。眼看那人越来越近,虎儿为了保护我,捡起地上的石子幻成一把巨型石剑的模样,对他劈头砍去。

那人提气跃起,优雅的越过,一双眼睛就像是暗夜里的狼,死死盯着我不放。我瞬间有些恍惚,一种异样的熟悉感涌上心口,竟然忘记了处境,看的痴了。

虎儿已经被他甩在了后面,大急,改劈为刺,那人长腿一挑,将虎儿石剑踢飞,再腾身一掌,将虎儿打伤在地。

此人出手狠辣果决,一点顾忌和余地都没留下,每一出手均是杀招。见虎儿晕倒,他才转身向我,涨的通红的脸颊上,一双桃花眼里布满氤氲,赤裸的上身,水珠滚动,勾勒出妖魅的起伏。

他迈向我的步伐蹒跚而坚决,我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我跑不了,躲不掉,我平静惯了的心海此时却是惊涛骇浪,我惊惧的望着这个人,说不出的害怕。

他中了毒,受了伤,还一路追赶我们,好像也已经是极限。坚持着向我走了两步,晃了晃身体,轰然栽倒。摔倒的角度也是刁钻,不偏不倚,刚好拿我垫背。

他的下颚狠狠在我左肩磕了一下,疼得我几乎落泪。好在这个莫名其妙钻出来的怪物,晕了过去,要不然,谁也不知道接下来,我会倒霉到什么程度。

揉了揉我的肩膀,把那个人推开,我急忙跑去看虎儿。虎儿只被他打了一掌,几乎掉了半条命,这个人,好生厉害。

拍拍虎儿脸蛋,他悠悠的转醒了过来:“天女姐姐,你没事吧。”

我对他笑笑:“我没事,你怎么样?能走吗?”

虎儿苦着脸,垂泪欲哭的模样:“虎儿真没用,没有保护好天女姐姐。”

“傻瓜,不是你的错,你还小啊,而且这个人太厉害,估计你师父也不一定打得过他。”

看虎儿勉强收起眼泪,我继续说道:“我们快回去吧,这个人万一醒过来,我们想跑就难了。”

虎儿小孩子心性,转眼就破涕为笑:“天女姐姐放心,这个人中了毒,不给他解毒只怕他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说完,虎儿还跑到那个人旁边狠狠踹了他两脚。

那个人完全没有反应,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凌乱的披散着,双眉如烟斜斜的向上挑着,一双桃花眼紧紧的闭着,只看得到那微微翘起的睫毛,好似欲飞的蝴蝶翅膀。那张鲜红似血的嘴唇浅浅抿起,好像随时都会张开来对我轻诉些什么。

我不知道是因为这张脸太过好看,还是它正巧触碰到我记忆里的什么片段。总之,我就是难以自已的想要去触碰他,抚摸他,心潮澎湃,不得安宁。

七解毒

我问虎儿:“有没有什么办法给他解毒?”

虎儿回答的天真无邪:“我听村里人说过,要解这个毒,最容易的办法就是给他找个媳妇。”

我白了虎儿一眼,虎儿识趣的指了指热湖对岸的一蓬颜色艳丽的植物:“看到那个草没有?那个草心是红色的,据说可以解这个毒。只是要人游过去,才能采得到,可是那个采药的人也会中毒的。”

“不怕,游过去就有解药,吃了不就行了吗。”说完,我一纵身就跳进湖水里。

湖水很热,开始还好,随着时间,我感觉到越来越热。不仅水温很热,而且肌肤也开始发烫,最后那种高温就像是点燃了五脏六腑一样,使人心跳加速,血脉喷张。我的头脑逐渐开始不清晰起来,满脑子都是那种沸腾的欲望,口干舌燥,我想我知道这是什么毒了。

好不容易游到岸边,我一把抓过草心慌乱的噻进嘴里,隐晦的思绪慢慢平复。然而浑身的肌肉却变得很疼,就像是被火烧掉一层皮,碰触不得。

咬咬牙,我用树叶包裹了许多那样的红色草心,再次跳进水里,游了回去。倒在岸边,我浑身无力,看了看盘桓在高空中的墨玉,我将解药交给虎儿,我嘱咐虎儿把那个人绑起来再喂他解药。救他,我不图回报,但此人来历不明且性格狠辣,眉宇间尽显蛮横,我不得不防他恩将仇报。

他终于醒了过来,喘着粗气,情形比我好不了多少,虎儿警惕的看着他护着我。

他的脸上,潮红退去是如凝脂一般的白皙。他的双手被绑缚着,神态却很倨傲:“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这么绑着我。”

虎儿也不示弱:“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就敢这样大呼小叫。”

我用惯常的清淡语气说道:“公子对我们无理在先,我们不计前嫌救你在后,虽不敢望公子图报,但也需要保护自己无虞,得罪的地方请公子见谅。”

他唇角扬了扬,笑的妖艳:“这么说,本公子在姑娘眼中已经是个坏人了?”

“不管怎么看,你也不像是个好人呀。”

他被我的话哽住,气的两眼冒光:“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我细细的想了想他的话,认真回答:“可能是因为你的脸吧。”我若有所思:“你很像我记忆中的一位故人,只是我一时还想不起,那位故人是谁。”

他试着挣扎,提高了音量:“你们既然是救人,就不该这么绑着我。我也不追究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把我放了,我们两不相欠,我保证,绝对不伤害你们。”

我的力气恢复了很多,示意虎儿我们离开,也不去理睬那个人,相信等他恢复了,不必我放,他也能轻松挣脱束缚。

白头山的积雪区可不是普通人可以穿越的,此人看起来虽然狼狈,但是眉目中有难以掩藏的高贵和乖张,衣衫的材质也不是俗物。我不关心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上来的,也不关心他的目的和身份,但是我却不能因为偶然遇到他而给村庄带来什么灾祸。

任由那人在身后狂啸,不管是惩罚他打伤虎儿,还是为了保护我们那个隔世隐居的村庄,我都不能放了他。

我搀扶着受伤不轻的虎儿一路艰辛的赶回村子,什么烤鱼、竹笋、蘑菇,一样没吃成,回来继续啃兔子肉,也吃的很香,折腾一天,我们太饿了。

八死亡的阴霾

最近几天村子里的氛围特别奇怪,虽然大家都一般无二的息做、耕作、打猎,但整个村子却始终萦绕着一种悲伤和死寂,连同平时活波乱跳的虎儿也突然变得安静。

我漫步在村庄,碰巧遇到常常给我送野味的猎户萧常的父亲。萧老伯满面戚容,正往门前的高杆上挂引魂幡。一种不祥的感觉弥漫在我胸口,我问:“萧老伯,您老挂的这是什么呀?”

萧老伯虽然悲伤却仍然对我这个天女很恭敬,先是行了一礼,再回答道:“这是我阴阳司冥特有的祭祀仪式,算是为我儿子儿媳送葬。”

我吃了一惊,忙问道:“前天萧常大哥才来给我送了一只野鸡,身体强健,无病无灾,怎么会?”

萧老伯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沉默良久,说道:“没什么,生老病死,人之必经,天女姑娘不用挂怀。”

说完,恭敬的对我又是一礼,转身回去里屋。他的话倒是说的轻巧,可是我分明见他转身仍是在偷偷的拭泪。看萧老伯转身的背影比平时更加的佝偻了几分,我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悲哀同时也加大了心中的疑惑。这好好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去世了呢,这其中必有我不知道的原由。

我来到这里,记忆或有缺失,但心底那个名字连同那样一份哀怯伤痛却一直填充了整个胸腔。我捂着自己的伤疼,自顾自怜,对周遭的事物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心,一切在我眼里都是那样淡淡的。

其实我应该早就发觉到村子里不对劲,只是一直由着自己的性子并未去关心过。今天想起来,村子里好像人越来越少,一些熟悉的脸孔,好像都有好几天没有看见过了。

又是一家挂着引魂幡的屋子,我推开虚掩的门扉,跨步入屋。屋内是极其简单的原木座椅陈设,已经有了一点薄灰。撩开耳房的布帘,卧室里的土炕上并躺着两个人,是陈刚夫妻。

两个人躺在床上,衣着十分整齐,神态安祥,男的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女的双手交握放在腹部。我伸出手,探了探他们的鼻息,一股冰凉从他们的肌肤处传达到我的心里,看样子他们去世应该也有两三天了。

冲出屋子,我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撞击了一下,突突突的狂跳着,不安着。一片云朵遮住了阳光,在我身上打出一片阴影。

我不可置信的接连着闯进了好几户人家,没有列外,所有挂着引魂幡的屋子里都有死人。他们去世最早的也有五六天了,没有伤痕,没有争斗,都以同样的姿势,离奇的死在了自家的床上。

九禁术的代价

我拉来几个村民想要打听,但是他们言语支吾,似乎对村里离奇死亡的人都有所避讳。回到祠堂,我试探的搂着虎儿,轻声问道:“虎儿,你知道村子里,最近有许多人去世了吗?”

虎儿低着头,小声的嘟囔:“我知道的,天女姐姐。”

“那虎儿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虎儿憋红了脸,期期艾艾,明显他是知道的,而有所顾忌不想说。我装出生气的样子说道:“虎儿不常说姐姐跟你们一样也是阴阳司冥的一份子吗?不是说姐姐身份尊贵,你会照顾姐姐,敬爱姐姐吗?那你有什么不能跟姐姐说的呢?”

虎儿连忙摆了摆手,解释:“不是的,天女姐姐,不是不跟你说,而是怕姐姐难过,所以大家才不跟姐姐说。大祭司说过,姐姐来到我们这里本就很难过了,我们不想再让姐姐伤心。”

“这事,跟姐姐有关?”

虎儿踌蹴了很久才说道:“回魂术是我阴阳司冥十大禁术之一,不仅因为它是一项倒行逆施的咒术,更重要的是它要参与施法的人付出很大的代价,包括生命。”

我懂了,自言自语般说道:“也就是说,他们是为了我才死的。”

“天女姐姐千万不要这么想,大祭司开启禁术也是情势所逼,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与姐姐其实无关。”说完虎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对我说道:“其实姐姐也是被平白拖累进来的无辜。”

“好了虎儿,不管怎么说,大家用命救了我一命。我在这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和安宁,而且大家对我都很好,我是感激大家的。”我想了想,问虎儿:“大祭司曾经对我提到过神塚和圣女,你能对我多说一些关于阴阳司冥的事情吗?姐姐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帮上什么。”

虎儿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其实,我们这里只是阴阳司冥第九族遣派出来饲养神鸟的族人,我们真正的家是在绛域。可惜,我还从来都没去过。关于神塚和圣女的事我知道的极为有限,我知道的,师父都跟姐姐说过了。”

虎儿说完有些沮丧:“姐姐问我,我才发现我做为第九族的族长对自己族中的事务了解的太少了。”

虎儿说的的确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想我唯一能做的,只有下山去找寻一些文婵娟的记忆。或许我还真的可以做一回那个神秘的圣女,还有机会进去看看那个被大祭司称为很重要,很重要的神塚,到底是一个怎样神奇的地方?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灵?

我一边想着,一边安慰的摸了摸虎儿的头。

十离开

心中疑团仍旧很多,或许能真正解答的人只有大祭司。这么多人为我而死,不管怎么说,我的心里还是很不安。但愿村子里再也不要出现这样的死者了,也愿逝去的人灵魂安息。

如果我真的能为他们做点什么,我想我是愿意的。相处这些日子,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淳朴和善良,在这里大家亲如一家,也让我倍感温暖。

按照阴阳司冥的风俗,他们并不举行葬礼。待到亡者去世十天以后,将会有一个简单的仪式,把他们放入床下的一个深坑之中,以示“长眠”之意。生前所住的卧室也就是死后的墓穴,最后将卧室门封闭,死者仍然可以和家人同居一室。

村子里,总算是拨云见日,死亡的阴影终是淡去。虎儿说大祭司临走安排过,等我的身体大好,可以下山去转转,也可以去找找大祭司,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阴阳司冥的总坛。

这个世界对我而言是崭新的,说我一点不好奇有点自欺欺人。才来那阵,大祭司也常跟我说一些,这个时代的事情。我估摸着这个时代跟先秦或是战国有些类似,能下山转转,见识见识,实在也挺兴奋。

比我更兴奋的自然是虎儿这个精灵鬼,他自幼长在白头山,从来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对于外面的世界,他只能从大祭司的故事里去感受。

除了兴奋,我免不得也有些忧虑,据我所知道的,阴阳司冥的确异常神秘诡谲。也不知道是他们的禁术出了问题还是我真的和那个叫做文婵娟的什么圣女有所关联。昏迷的日子里,我脑子里有很多个自己,就像生死轮回中,每一个轮回里的自己都冲进了我的记忆。我记得我逝去的父母,记得我为了子轩跳崖,可是我却不记得他们的模样。而有许多陌生的脸孔留在了我的记忆里却不记得他们是谁。

大祭司宽慰我,记得也好,不记得也好,不用强求。做眼下的自己就好,做心中那个自己就好,可是我心中的那个自己除了悲伤并没有留下太多东西。出去走走或许对我而言也是有益的,人活着总不能只有悲伤。

大祭司其实是个温和而善良的人,他觉的他带我来这个世界对我就有无法推卸的责任,让我来背负阴阳司冥圣女的压力,他对此也有难以言说的愧疚,也不知道他的伤好没有。

胡思乱想中,辗转难眠,倒是该起床的时候,我反而睡的酣甜。虎儿早早的就起来打包行李了,等我醒来,早就一切妥帖。

呈现在我眼前的行装就像是个小山丘,这绝对不是远行而更像是搬家。我扶额头疼:“虎儿,其实我们不用带这么多下山,只要带些简单的换洗和银两就好。”

虎儿面露为难之色:“不是的天女姐姐。”虎儿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东西给我介绍:“这是村头的大妈送我们的腌肉,这是兰梅姐姐送给您的绢花,这是陈伯伯送的干粮,还有•••••”

“好了,不用说了,我明白了,都带上吧。”我承认这些东西全是大家的心意,不好推辞。我想了一想说道:“靠人力把这些都带上是挺困难的,而且,我们还要经过积雪区,更加不便。不如我们来做一个简易小车,既可以装载包袱货物过积雪区还可以当做雪橇使用,我们下山反而更加容易。”

虎儿不知道什么是雪橇,但是他总是会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

“好的天女姐姐,你说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摸着虎儿的头,说:“以后叫我姐姐就好,外面的世界正值乱世,我们出门在外自当一切小心。凡事都不要太强出头,也不要使用法术让人看见,你明白吗?”

虎儿乖巧的点头:“姐姐放心,以前师父对我说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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