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春狩开始，百官家眷在猎场集合，目睹隆元皇帝射出春狩第一箭。

而后鼓乐齐鸣，队伍里冲出几匹高头大马，在附近腾挪踱步。女眷们即使离得远，看不大清，但也知道，是陛下的几个皇子出场了。果然，马上就有小太监报到：“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九皇子出列。”

后面又有情况陆续传来，原来是隆元皇帝决定让皇子们比射箭功夫作为春狩开场，也让大臣们见识见识皇子们的身手。每年春狩，这个环节都有不同，有一年是让皇子们带队比武，还有一年是让皇子公主进行马球比赛，而今年据说是射鹰。龙寒香在下面听着，不免要问一句：“怎么没看到七皇子。”

“姐姐这是想什么呢？”纪明巧侧头过来，发间带着一种香腻腻的气味，“咯，七皇子就坐在那轮椅上，姐姐想去献媚，可别认错人了。”

纪明巧并没有掩饰声音，整个人巧笑颜兮，明媚十足。周围有几家相近的女眷闻言忍不住对龙寒香侧目，窃窃私语起来。

“原来如此，想不到妹妹对每个皇子都如此了解。倒衬得姐姐什么都不知道了。”龙寒香也笑着说道。见那几个女眷又开始打量起纪明巧来后，她压低声音说道：“赶紧把你的脑袋给我拿远点，什么香得臭得都往头上倒，简直比过了夜的恭桶还难闻些。”

龙寒香说完，马上正襟危坐，拿背对着纪明巧。纪明巧的笑容碎成了渣渣，偏偏又什么都不能说。

“小姐，三小姐的脸色可真难看。”秋草在一边伺候小声说道。

“她越难看，我越高兴。”龙寒香嘴上虽然笑道，心却止不住地下沉。本想和纪明巧就这么恩怨勾销，谁知道她又和宁绮文搅在了一块儿，看来明天给她设的局里，纪明巧也有一份儿。毕竟这种浓烈的香味儿，纪明华上辈子就闻过，不过是在这辈子已经死去的香云身上闻到的，想不到去了一个香云，她们却找来了纪明巧。

纪明巧，你就这样恨我么？恨到要我去死？

“啪啪啪……”就在龙寒香出神时，场上突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原来二皇子旗开得胜，射中了第一只老鹰。这令龙寒香不禁有些侧目，老鹰神骏，飞得又高，本以为这是难以完成的挑战，想不到二皇子竟然第一箭就射中了。听到前面一片喧闹的声音，想必是龙心大悦。龙寒香的眼神穿过众人，落在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上。那人穿着黑色的礼袍，头上戴着金色束发冠，手掌也跟着在鼓动。龙寒香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笑，听纪老爷说，他是二皇子一派的，想必是在笑吧，可是龙寒香却觉得，在纵马奔腾的皇子中，七皇子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要赶紧见他一面。龙寒香对自己说道。

接下来，又有几个皇子陆续射中，但整个开场的高潮却是五皇子连射三箭，箭箭命中，其中一箭更是射中了鹰中之王……白头鹰。

各位贵人皇子之间的争斗只多不少。

就在大家为五皇子欢呼之际，龙寒香冷冷一笑。前世在庵里，纪明华曾经见过一个又聋又哑的砍柴下人，那时她还问过，怎么尼姑庵里还有男人在？虽然没人理会她，但她后来还是从其他人那里听来了只言片语。原来砍柴人是被割了舌头，刺穿了耳膜才变成这样。他在入庵以前，是大漠的一名养鹰人，以驯养老鹰闻名。

五皇子为了在这次春狩大出风头，背地不知进行了多少动作。这些鹰往哪里飞、飞多高、什么时候死、捡鹰的侍卫有没有被买通？方方面面的算计才促成了五皇子的神勇之举。汲汲营营，无所不用其极，都为了这个皇位。

看着纪明珠满脸潮红地望着五皇子的方位，一幅手帕绞得七零八落。龙寒香不无恶意地想到，要是五皇子登不上大宝，纪明珠，你会不会依旧神迷呢？

有了五皇子的朱玉在前，其他人就显得平庸了，即使是开弓第一箭就见红的二皇子。不知道前面具体是何等情况，但过了一会儿，就有太监传递消息，说皇后娘娘受了风，头疼难耐，先回营帐了。大家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皇后娘娘乃是二皇子生母，想必头疼不是因为风，而是因为……其他的话大家不说都懂。

只有纪明珠在女眷堆里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句：“小家子气！”

惹得宁绮文都瞪了她好几眼，不过好在似乎没人听到。就算两人不是仇敌，龙寒香都想骂纪明珠愚蠢了。

之后的情况与往年并无二致。等男人开始第一场春狩后，女眷们退到了自己所属的营帐。第二天才是属于女人们的社交日，所以剩余的白天，龙寒香都在自己帐里看书，除了纪明允来过两次外，什么都没发生。

到了晚上，叮嘱秋草看好营帐，龙寒香便早早睡了。三更时分，她准时醒来，在黑暗中呆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换上偷来的御林军卫甲。听着动静，从营帐的气窗上翻了出去。春狩的夜晚并不平静，男人们有在私下设宴，隐隐的乐声在空中荡漾，因为皇族在此，御林军的巡逻与防护也格外严苛。但这一切都难不倒龙寒香，她的潜行与伪装功夫已入化境，整个人就像夜晚的一朵乌云，在偌大的营地里飘忽而过，竟无一人发现。

等她来到目标帐篷外时，她正好听到从里面传来的话音。

“明日这个老嬷嬷会带你们去该去的地方。”龙寒香认出那是宁子玉的声音，他说的话总透着一股阴狠，“你们认清她，到时候，她会告诉你们怎么做。”

“是，子玉少爷。”这群人是宁子玉的心腹，因为一些见不得光的目的，早被他安排进了御林军。

“到时劳烦众位听小奴的命令了，夫人交代过，这次定要让纪府的小娼妇受尽折磨，千刀万剐。”一个年老的女声如此说道，话音如同厉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