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醒还在门外没有进去,屋里等人却是听见了干娘的叫喊,一众人从里面出了来。
白深白婷分外在玄衣少年的一左一右,陌陌的身高也有一米五左右,看上去根本不像个十二岁的少年。
眉目间皆是沉稳之色,陌醒觉得他的性格就像个小老头般闷骚。
白婷觉得这两年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儿子,安延远本就不喜他,自己又不在将军府里,真不知道他受了多少委屈。
陌醒主动上前去,朝陌陌微笑喊道:“哥。”一边往前扑去,她总觉得自己爱逗这些面瘫的人……
常年来逗着清池却总是失败,她便不甘心的想在别人身上实验。
陌陌皱眉接过朝他扑来的妹妹,低声说了句小心些,陌醒满不在乎的回他:“怕什么,有哥在。”
其实她本意是,自己扑的这么准除非你故意不接她,再说了你还是她哥呢。
陌陌却自动归结于自己的妹妹对哥哥的撒娇,伸手摸摸她的头,眉宇间也柔和起来,这妹妹又长高了。
“腿可还好?”陌陌沉声问道,一张穆头脸还是没变化。
当初他知道自己妹妹被父亲打断了腿去了南辰时还在书院里,以致他来不及见陌醒最后一面。
他后来见过几次成人接腿时都疼的大叫,想着自己的妹妹腿会不会还好。他知道是陌醒的不对,可同样是安延远的女儿,就一定要打断陌醒的腿才算是惩罚吗?
他开始讨厌安延远,不再期待他的关心与疼爱。
陌醒俏皮一笑,“你看我如今活泼乱跳的,腿很好的。”
陌陌点点头,这样就好。
“干娘干娘,我今天要吃你做的什锦糕,要多做点啊,我哥也要。”陌醒回头朝干娘眨眨眼,十足的天真女孩一个。
她想,人家哥哥来探亲,怎么也得装出个活泼天真的小妹妹外表出来吧?不然露出本性那副爱理不理薄淡的性子多对不起人家从大老远的北辰国跑来南陵。
“我不吃甜点。”陌陌压眉说道。
陌醒看了看他,又转头对刚走出去的干娘说:“干娘,多做点糕点,要甜的,我哥吃。”
“……”妹子你确定你听清楚我的要求了麽?
白深温润一笑,眼神示意陌醒你还有训练,陌醒撇撇嘴,蹦蹦跳跳的离开陌陌摆手大喊:“哥我去帮干娘给你做吃的。”
不,我不要吃甜点。
陌陌突感郁闷。
“小诺做吃的可真怕她将厨房烧了,我去看着她吧。”白深借口说着,留给陌陌和白婷单独相处的空间。
白婷看着自己好久不见的儿子笑了笑,问他:“这次要待多久?”
她刚刚有一瞬间的私心想将儿子留在这,他们三人生活在东天山,永远不回将军府那个地方。
陌陌低了低头,神色晦涩,接下来的话他有点难以起齿。
陌陌的沉默让白婷微微煞白了脸,袖中双拳紧握。
“娘……我今晚就走。”陌陌低声说道。
白婷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会,好久才恢复了沉静。
“怎么不多待些时日?”她皱眉问道,今晚就走实在是太急了,“有什么急事?”
陌陌顿了顿,抬头看着白婷,认真说道:“爹将我送去边关,开始磨练。”
北辰边关长年有叛乱战事,北辰王不断的扩张领图,吞噬着其它附近的小国。所以边关是很危险的,对于陌陌这样的孩子来说也可以是致命的,可镇国将军的嫡子自然要继承他的使命去保家卫国。
白婷知道自己的儿子是逃不掉这样的命运,淡淡一笑后摸着陌陌的头轻声说:“你长大了,娘不能再保护你了。”
此刻没人知道白婷心里有多恨,于儿子两年不见,再次见面却得知他要远赴边关,这样更是长年不得见。如果她不赌气早些回去,还能和儿子多相处些时日,可这样一来,她在遥远的北辰将军府便没了什么念想。
白深是最先知道这事的,当他告诉陌醒时陌醒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在去送什锦糕时陌醒却突然说:“娘一定很伤心。”
白深脚步一顿,眼里闪过怜惜。
陌醒若无其事的将什锦糕端到陌陌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吃是绝对不行的,陌陌伸手拿起一块往嘴里塞去,缓慢的咀嚼,再咽了下去。
“……”甜点果然都难吃。
“哥。”陌醒叫道:“很好吃对吧?”
陌陌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那就多吃点吧。”陌醒大方的将一盘什锦糕凑到陌陌身前,黑瞳晶亮期待的看着他。
“我牙疼。”陌陌说谎也脸不红心不跳。
陌醒眼珠转了转,放下手中的这盘去端起另一盘悠悠说道:“这个牙疼吃也没事的,我放了芥膏苓,对吧舅舅?”
白深接过来一看,点头笑说:“芥膏苓吃了还可以治牙疼,陌陌可以多吃。”
你们有必要这么认真麽?
陌陌的手有点颤抖,面对陌醒灿烂的笑容他的嘴角微抽,随后平静的拿去一块往嘴里扔去,眉头不经意的皱起。
陌醒心情大好,终于让一个面瘫脸有破裂的神情了!她真是深感欣慰。
陌陌从此恨死了所谓的甜点与芥膏苓。
四人欢欢乐乐的吃过午饭,到了晚上时,就是离别来临。
陌醒背靠在门窗上看着陌陌等人说:“哥,我就不送你啦。我怕待会我哭起来多丑啊,这样在你心里的印象就不美了诶。”
陌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所以说她最讨厌的是离别,陌醒眯了眯大眼,转身进屋收拾好吃的和药膏朝后山而去。
今夜有风,微凉而舒爽。
陌醒来到山洞前时少年已经醒了,躺在棉被上静静地望着石洞上方。见着陌醒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又将目光转开,像一潭结冰的死水,就算冰融化了,水面也是死静着。
陌醒因为成功让陌陌面瘫脸破碎而显得心情好,一边将药膏往少年脸上涂抹着一边询问:“你叫什么?”
“……”
没有人回答她,少年静默不语,陌醒笑着手上力道加重,也不见他有什么反映。
她不死心,褪去少年的衣服,一边嘟着嘴又道:“翻个身。”
少年听话的翻个身趴在床上,露出伤痕累累的背部。
陌醒想原来他听的懂。
她手上力道越发加大,一不小心伤口被她戳开导致流血,可少年眉头都没有皱下。
陌醒皱了皱眉:“好吧你就不说吧,以后就叫你穆头好了,人如其名,像穆头一样。”
“真难听。”
沙哑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让陌醒涂抹药膏的手一顿。
她弯了眉眼一笑:“没眼光,穆头明明很配你。”
恍惚间她似听到了少年的冷哼声,又似什么都没听到。
“话说,腿上的伤需要我再次给你上药麽?”陌醒冲穆头摇晃着手中的药膏悠悠说道。
穆头那双黑不见底的双瞳看了看她,面无表情地伸手夺过药膏。
陌醒耸着肩转过身去,清脆的嗓音在石洞里回响着:“又害羞了,反正我也看过了。”
穆头涂抹药膏的手一顿,他偏头看了看陌醒,考虑着要不要趁她对自己受伤没有防备心时动手杀了她……
半晌,陌醒像是算着时间等穆头刚擦好药她就转过身来,指着一边的什锦糕说:“喏,我做的。”
穆头伸手拿过一块往嘴里塞,吃过一块又一块。
陌醒在一旁眨眨眼,等着穆头吃第四块时无奈的说:“我在这什锦膏里放了大量的辣椒你吃不出来麽?”
“……”穆头拿着什锦的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吃着,在拿起第五块时那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我没有味觉。”
“啊,你真的信了?还编出这样的谎言来应答。”陌醒表示很惊讶。
穆头心底冷冷的想着,他果然该宰了这丫头。
陌醒看着穆头的表面,还是没什么变化,她眼角一挑,抿唇说道:“这里面有芥膏苓。”
穆头咬了一口后抬眼看她。
她摊手,“重点就是给你的药膏与芥膏苓相触会起头晕反应。”
穆头将口中的什锦糕咽下肚子里,目光在周围寻找着,他的脸呢?他要杀了这该死女孩。
只是在他还未看到长剑就已经感觉到了头晕目眩,手指无力,全身像是软绵绵的。
陌醒无辜的看着她,她是真的忘了,刚刚才想起来,所以穆头,你的杀气快收敛起来……
陌醒在穆头昏迷后依旧觉得自己挺无辜的,替他收拾好后才回去。
只是在经过庭院时,她看到月下一身白衣的白深拥着白婷,神色温柔的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着。
白婷委屈的哭诉声断断续续的传进她的耳朵里。
“这两年是我欠他的,没想到两年后再见便又是长时间的分别……他怎么这么狠,对我的一双儿女如此漠视……当年……她们回来了,他就独宠安秋雨……哥,我真的好累……”
声音断断续续,她听的不完全。隐约能看出当年白婷干了些什么事惹安延远记恨,再加上两人成亲的初衷是那般荒诞而又不美好。
可陌醒觉得,她若放下安延远,会过的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