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啊，上啊，唉……”随着旁边人的惋惜，屏幕上的小人举起双手，屏幕上飘来三个字母，“Win！”宁远无奈地收手走到我身边，“好消息，你真是第一次玩？”

我点头，宁远一脸怀疑地看着我，“那你刚才是怎么赢我的？”

我把手覆上有红有黄的五个圆钮，“这五个按钮我根本记不住是干嘛的，索性全按了。”我用右手拉着操纵杆给宁远看，“我就只控制方向就行了，不过，也是随便来的。”

宁远张着嘴一连不可思议地瞪着我，“你就这么赢了我5局？”

“已经5局了啊，真快。”话刚说完，屏幕里的小人又进入了准备的状态。游戏城里的机器都是联机的，会随机匹配正在游戏的玩家，宁远下线后，系统又给我连线了其他的玩家。宁远双手抱胸不太看好地站在我身后，“我就不信你能赢第六局。”

事实是我不仅赢了第六局，还一路赢了4个人，他们一个接一个走到我身后，看到我游戏的状态后不约而同发出可惜的声音，然后继续围观下一场比赛。乱拳打死老师傅，这句话来形容我真是不足为过。当然，游戏城总是不缺高手的，最后我这个捣蛋的玩家还是被KO了。

等我转身要走的时候身后已经站了满满一圈的人，临走出游戏城的我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这些人哄散着高高兴兴又坐回了机器前，我笑了笑，这些人大概总算把我盼走了。

跟在宁远身后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他一言不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忘了我的存在了。我试探性地对着宁远的背影问，“我们去哪啊？”

宁远没有反应，我索性走到他面前，“你怎么了？就感觉你怪怪的。”宁远停住脚步，伸手摘下片油桐的叶子递给我，“好消息，你会原谅那个失约的人吗？”

傍晚的阳光柔和地像金色的树叶，它们贪恋地依附在树枝、毛衣，和发丝上，也钻进了宁远的瞳孔里，让他的目光清澈得不像凡人。

我的脑海里空白一片，只想起昨天舞台上那个不知所措的美人。我还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回答宁远的问题，却已经脱口而出，“那个失约的人，是唐学姐吗？”

宁远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凌厉，全身的肌肉紧绷着，像开启了十二分的防备，“你昨天去了礼堂？”

“嗯，我们班主任让我们去听一听，唐学姐的故事的确很励志。”宁远的眉头放松地继续往前走，“呵，看来你的成绩还真挺差啊，你们班主任费心了。”

“能考上大学就行。”

宁远挑起眉头看着我问，“只是考大学？大学还分专业呢，你就没点理想吗？”我想也没想脱口道，“没有。”避开他鄙视的目光，我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树叶，那些脉络复杂而精细，它们也曾在枝头一层层地往天空伸展。

“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提到理想，宁远看着远方咧起嘴笑道，“成为一名田径运动员，代表中国队在奥运会上拿到第一枚属于中国人的短跑金牌。”

见我没说话，宁远好像想起什么，他低头看着我问，“你好像很不喜欢跑步？”他指的应该是在剧院那次，我让他先跑别管我。“我不是不喜欢，是不能，这里面我也不想解释太多。”

宁远背着身子面对我倒着走，“其实我高一的时候只是个普通的文理生，高二才转到了体育特长。”

“炸你！”“四个头！”旁边不合时宜地传来些许说话声，间或还夹杂着笑闹声。傍晚的公园没了游客的喧嚣，反倒显得有些落寞，为了等待顾客还车，商家不得不继续营业，又因为人员萧索，商家只好约上左右邻居用扑克打发时间。

宁远把身子转正看了一眼，“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短跑吗？”

“为什么？”

“一会儿你就懂了。”宁远对我眨了眨眼，冲着租车的商店跑了过去，出来的时候，从外面推了一辆自行车，骑到我身边，潇洒地拍了拍后座，“哥哥带你去看风。”

“语文及格没啊，风哪是看的。”我怀疑地扫了他一眼，坐上后座。

“扶好了没？”

我握着后座的钢铁肯定道，“好了！”

宁远回头看了眼，把我的手放到了他的腰上，我挣扎了两下，宁远却死死扣着我的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抓紧了！”

我刚松开，宁远忽然开始踩下踏板，我的身子就被风往后拽，只好紧紧抓着宁远的衬衫，再也不敢放手。

“好消息，你看到了吗？”宁远的声音在风里吹散，变得隐隐约约。车速很快，快到我的注意全用在维持身体的平衡上，什么也没注意，宁远大声喊着，“你往后看。”

我小心翼翼地回头，油桐连成一线飞速地从身后退去，那些红色的小房子，白色的小花，像活了一般奔跑着，唤醒了一座城市。风从我的脖颈，我的发梢，我的睫毛穿过。

“看到了吗？这就是风，是奔跑的感觉！”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这大概是我能想到的，对宁远最为贴切的形容了吧。

有时候我们很难因为第一次见面去喜欢一个人，却很容易因为第一次见面去讨厌一个人，就像我之于宁远。最后才明白，我们总该保留一个了解别人的机会。

天色渐渐黑沉，宁远顺便把车直接骑到了我家楼下，想起早上的那个梦，我心有余悸。

“宁远，如果能够失而复得，我会给那个失约的人一次机会，至少听听他的解释。”

夜很黑，将宁远的表情全部藏了起来。一瞬的沉默之后，他轻轻开口，“好消息，过段日子我要去考试了，等我回来有话和你说。”

告别宁远之后我进了楼，看着电梯里模糊的自己，想起了下午的那些“风”，你为什么就没点理想呢？

“妈，我回来了。”老妈正端着盘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我回来匆忙放下碟子，走进卧室拿出一个盒子，“陈澄今天早上是不是打电话来的？”

我站在原地冥思苦想，那会儿我还没睡醒，“好像是。”

“什么好像啊，我还以为你今天是去找他们了呢。陈澄和安宁在这等了你一天，说在电话里说好了要帮你提前庆祝生日的，你这也不支使一声就跑了，手机也没带。喏，这是他们给你的礼物，你快给人家回个电话。”

橙子的电话一接通，就机关枪一样逼问我，紧接着倒了一番苦水，我解释了一堆，她才算消了气。倒是安宁，他的电话打了几遍也没有人接，我只好委托一个学校的橙子带话，可过了很久依然没有得到安宁的回话，只好不了了之。

那之后很久我都没再见过宁远，应该是去考试了。没有宁远捣乱的日子过得依旧很快，快到一眨眼高一上学期就这么结束。

我们慌慌张张地考完了期末考，去学校取成绩单的时候，何冉冉抱着我的胳膊一直抱怨《灌篮高手》没有结局，而我只能对着成绩单上的数字干瞪眼，除了语文几乎没有拿得出手的。我爸妈有些着急，但却还是相信我的成绩总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