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食物被端上来的时候,顾惜尴尬地挪开眼睛不与白瑾南视线相对。
白瑾南越看顾惜别扭的样子越觉得她实在可爱,双手撑着下颚注视着顾惜,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样温情脉脉的样子落在旁人眼里更是羡煞人了。
邻桌一对外国夫妇友好地像顾惜和白瑾南举杯,顾惜脸一红,更加局促,白瑾南倒是绅士地举杯回敬。
顾惜瞪了白瑾南一眼,手下切羊排的力气加重,“你故意的吧。”
白瑾南轻轻晃动几下杯中的红酒,貌似很享受地浅酌一口,“我总不能饿着你。”
顾惜一听更�。
有音乐师拿着小提琴走来,欠身问道是否要听一曲。
顾惜正奋力和手下的羊排较量,白瑾南示意小提琴者稍等,然后将羊排端过来,细心将它切成块,再放到顾惜面前。
顾惜满意地大快朵颐。
“想听小提琴演奏吗?”
顾惜咽下口中的肉,飞快地点点头。
今天要享受就要享受到底啊。
演奏者拿出小提琴,站起身的白瑾南却接了过去。
顾惜微微有些惊讶,“你亲自演奏?”
白瑾南把小提琴架在肩膀上,头稍稍侧着,在浅黄的灯光的衬托下他越发显得巍巍不动如青山,君子如玉。
琴声悠扬,盘旋,舒缓,如清风如明月,拂过每一个人的耳,路过每一个人的心,如痴如醉,像是流莺花底叮咛,又像是燕语檐上呢喃,更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的柔情低语。
直到白瑾南放下小提琴,顾惜都没有回过神来,大厅里掌声雷鸣,更有人高呼“brove”!
这不像是现实,更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白瑾南单膝下跪,将戒指托到顾惜面前,深情款款道:“嫁给我吧。”
顾惜的心脏疯狂跳动了起来,她不可置信地捂住嘴,以免自己太过于惊讶而高呼,她的眼泪涌了上来,胸中的情感在奔腾,各种糅杂在一起,膨胀、变化、升华。
戒指是顾惜喜欢的那种,不复杂不华丽,在底部刻上了一圈细密的花纹,有小小碎钻散落在上面,像是满天星光。
顾惜的声音在颤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白瑾南很认真地说道:“我知道,只有你,是我承认的并且愿意一起共同走下去的女人。”
顾惜直直地注视着白瑾南的眼,除了深情、真挚和期待,她看不出别的。
可是她的脑海里又浮现起罗绮说的话,从最初的激动震惊中平复下来,她犹豫了。
“你在犹豫什么?”白瑾南一向善于察言观色,何况是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里。
顾惜咬住下唇,皱着眉。
她该怎么做?
周围的人或羡慕或好奇或惊讶,总之种种不能言表。
顾惜拒绝不了,这是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受。
她抬起手,还在迟疑,白瑾南却是主动握起顾惜的手,将戒指牢牢地套上了她左手的无名指,顾惜本能手往后一缩,白瑾南像是会预见转而紧紧攥住相握的手,顾惜复杂地盯着手指上突然多出来的戒指,微微张嘴,最后还是放弃了。
在顾惜还没有回神时,白瑾南站起身,将顾惜抱紧自己怀里,紧紧地,炙热的,快叫人窒息。
周围人再一次响起掌声,为这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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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南,我不能接受。”顾惜褪下手指上戒指递给白瑾南。
白瑾南操控方向盘,一个右转急刹车将车停靠在路边,冷冷地接过戒指,淡淡说道:“既然你不要,留着也没意思。”说完,打开车窗便要扔出去。
顾惜忙抱住白瑾南的胳膊,解释道:“别,别扔,我只是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白瑾南转过身,凝视着顾惜。
“我只是,”顾惜视线投向外面茫茫的夜色,“没有和你走到最后的信心。”
白瑾南貌似不能理解。
顾惜苦笑道:“先不说我们俩从小生长的环境,接触的人不同,最近我发现我越来越不能理解你,总是在我以为我已经懂时,再一次原来事实并不是如此。”
“如果你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我可以道歉,我……”
相对于白瑾南的焦急,顾惜就显得比较冷静了,她的手捂住了白瑾南的嘴,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白瑾南,语言真的很苍白,这种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几乎在情侣身上发生的事,理由从来都是陈词滥调,可以划分为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的范围内,我也许要的已经不仅仅是答案了。”
白瑾南沉默片刻,“那你要什么?”
“……我也不知道。”
看到白瑾南眼里翻滚的各种纠结情感,顾惜道:“现在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自己了。”
白瑾南愕然。
顾惜把脸埋进手心里,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很虚弱,“我不确定我们的感情是爱情,爱情是什么样,我好像从来就没有真的体会过,没有人教过我,遇见了杨淼,我以为那是爱情,但后来遇见了你,我便知道,对杨淼大概只能是一种病态的习惯与依赖,那么你呢?白瑾南,我不能确定,以后,突然某一天,我发现我不是真的爱你,我只是太害怕孤独和寂寞,就像干死的人遇见了绿洲,冻僵的人遇见了火苗,我该怎么办?”
白瑾南没有说话,他只是换了种方式,他捧起顾惜的脸,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吻,“那么,就在你以为爱我的时候,狠狠地爱我吧。”
顾惜潸然泪下。
“所以,我不想等了,”白瑾南微笑着再次将戒指戴到顾惜左手的无名指上,略带警告道:“不许再摘下来。”
顾惜含着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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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回到了宿舍,向阳被韩骐绑架去了,就剩了林清一人。
绕着沉默不语的顾惜一圈又一圈,林清嗅了嗅鼻子,“为什么我又闻到了奸情的味道。”
顾惜举起左手,镶着碎钻的戒指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林清“嗷”一声扑过去,“惜惜,你终于有婆家了。”
“……”
顾惜面无表情,伸出一根手指头,将林清拱来拱去的脑袋顶开。
林清左右打量着顾惜苍白的脸,奇怪地问道:“惜惜,你怎么脸色差地和死了人一样。”
顾惜扯住林清的肩膀,神情怪异地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接受吗?”
林清捏了捏顾惜的脸,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说道:“你脑子死机了?”
“我能接受吗?”
“当然。”
“可是,我害怕。”
林清“啊”了一声,问道:“你是怕白大神有朝一日权在手,糟糠之妻变下堂吗?”
顾惜摇头,生硬地说道:“我是关天阳的女儿,我流淌的是和他一样的血液,我怕有一天……”
林清发出一声尖叫。
顾惜被吓得住了嘴,傻傻地看着林清。
林清收声,直直地注视着顾惜,道:“你不会,永远不会。”
“不会……吗?”
林清很肯定地回答,“是的,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