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初上,凰诺坐在矮凳上痴痴的看着烛火上升起的袅袅婷婷的烟雾,手指拂去它就散了,手指离去它又袅袅的飘着,嘴角竟泻出一丝笑意,尔雅和释山候在一旁,不敢打扰。
“明日让那两个宫人给本宫带些笔墨来”
“是”,释山虽是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公主是不是在此处待得烦闷,想找些解闷儿的玩意儿”,释山鼓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凰诺。
凰诺但笑不语,继续看着烛火发呆,待烛火快要燃尽,她才幽幽的冒出一句话来“记住,言多必失,少说多做才能活的长久”。
“是,奴婢谨记。”
“公主,该歇息了”,尔雅走到她的右侧,执起烛火为她照明,释山则去将床铺好。
“不论我做了什么,你们都会相信我,跟着我吗?”,在这黑夜之中,没有人能发现,这个平日里心思细密,沉着冷静的女子,此刻她的眼神是多么的脆弱。
“嗯,公主”,尔雅微微起身为她掖好被角。
“公主,睡吧”,释山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次日,那两个宫人过来送早膳的时候,尔雅就托他们中午带些笔墨过来,还打赏了他们一对珍珠耳环,那两个宫人自是满口应下。
“尔雅,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梅枝上的挂雪用来泡踏雪,真是绝佳的组合”,释山小心地将梅枝上的积雪一点点的抖落到一个小瓷瓶里。
“公主说了,雪脏”,尔雅淡淡地说。
“这雪花如此洁白晶莹怎会脏呢,我不信”,她一脸怀疑的看着她,她都搜集了半个时辰了,手指都冻僵了,她才不信自己是在做无用功。
“不信,你自己拿去炭火上煮化了,看看脏不脏”,尔雅转身进了屋子,不再理会她。
凰诺坐在铜镜前,一下一下地梳着垂在胸前的墨发,看着镜中的容颜,原先的苍白早已不复存在,她面色红润,嘴角含笑,弯弯的柳眉下是媚眼如丝,试问这世间能有几个男子不为之倾倒。
独孤墨,任你是百炼钢,又如何敌得过我这绕指柔,呵呵。
尔雅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眼神有一些哀伤。
她回过头看着她,“尔雅,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尔雅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要做我觉得有价值的事,既然决定了,就要相信自己,要相信自己所做的事是有价值的,哪怕是要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
“公主,尔雅也相信公主”,尔雅认真的看着她。
“那就好,无论将来我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只要我觉得值得,我就不会后悔,不会犹豫”
抬起头又是笑靥如花,“尔雅,我美吗?”。
“美”
“美到能让这世间的男子为我痴迷吗?”,纤纤玉指抚上柔嫩的樱唇,绽开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
尔雅走过去,在一旁的首饰盒里取出一支镶满红宝石的蔷薇金钗,斜斜地插进她松松垂在脑后的髻里。
“公主,无论什么时候,保命才是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尔雅为她做着最后的调整。
接下来的日子里,凰诺每天都会画一幅独孤墨的画像,画完后就让两个丫鬟拿到灶膛里去烧了,释山很是不解,尔雅却告诉她做好她该做的事即可。
刚开始画独孤墨画像的时候,她简直难以下笔,她无法心平气和的去描绘那人可恶的嘴脸,就算画出的画像,线条也不够柔和,一眼就能看出作画的人和画中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强迫自己每天都要对着独孤墨的画像笑上半个时辰,万事开头难,但世上无难事。
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她才能对着独孤墨的画像笑得自然,眼波流转,带着三分娇嗔六分妩媚,还有一份恨意被她藏得深不见底。
“今天这幅如何”她得意的搁下笔,小心地执起画纸轻轻地吹着未干的墨迹。
“丰神俊朗,气度不凡,笔墨间还能窥见一丝缠绵情意,公主的画工日益精进了”,尔雅淡淡的笑着。
“呵呵,拿去烧了,等等,这一次,要拿到院子里去烧……”,她挑着眉,低声笑着。
独孤墨,独孤墨……
悦倪殿内,轻歌曼舞,粉纱低垂,独孤墨正敞着衣襟枕在司马拂荑的腿上,吃着她喂给他的糕点,“王,您怎么只顾着看歌舞,都不看臣妾一眼,王~”她嘟着嘴,一脸委屈的看着独孤墨。
“爱妃不是让孤王前来欣赏歌舞吗?孤王若不好好欣赏,岂不是辜负了爱妃的一番心意”,他缓缓起身,将衣襟的带子系好,侧过头冷冷的看着她的眼睛。
司马拂荑的心沉了一下,但转瞬间她眼角轻挑,艳若桃李的面容变得更加光芒璀璨,玉指轻拂过他的面颊,“那王就好好欣赏吧”,盈盈起身,轻甩袍袖带出一阵香风,她目光旖旎的看着他,慢慢退到殿下跟上舞姬的舞步,随舞姬一起翩翩起舞,她眼波流盼,举手投足间尽是妩媚,只希望能勾住那人的魂魄。
独孤墨坐在殿上,饶有兴致的欣赏着歌舞,忽然,禄德公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侧,在他耳边低语一番。
独孤墨看了他一眼,起身背着手径直离去了,禄德公公急忙踩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
殿下的舞姬止住了舞步,一脸怯意地依在一起看着司马拂荑,只见她轻挥袍袖,所有的舞姬都变了脸色,只觉得腹痛如搅,一个个倒在地上冷汗直冒,“一定是你们跳得不好王才不爱看了,一群废物,本宫留你们何用,通通去死”,她咬着牙,脸色气的铁青。
“真有此事?”他低头深思着。
“千真万确,都好几天了,掬寒殿的院子里都在烧东西,奴才也好奇她们在烧什么,只能等着人走了翻上墙偷看,却只能看到一堆灰烬,好巧不巧的,今天黄昏的时候起了阵风,把未烧尽的东西吹了出来,奴才还未仔细看就把东西给王拿来了,王,您看”禄德公公从袖中拿出一个布包,小心地将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幅快要烧完的画像,双手托到独孤墨的面前。
独孤墨将画像拿在手上仔细地端详着,画像被烧去了大半,整幅画像也只有衣衫和眼睛还是完整的,从衣衫可以看出这幅画像画的是个男子,他的眼光瞬间变得阴霾,嘴角也勾起了一丝冷笑。
女人果然都是不甘寂寞的,成日里画些男子的画像,哼,还以为你有多么清高,骨子里却如此*荡。
“禄德,替孤王备辇”他狠狠地说,那幅画像在他的手里碎成了粉末,飘零在空中。
“是,王”,禄德公公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