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气微凉,好像飘着一丝雨点,不像是在下雨,而像起雾一般,于是陆离就看着师婧妃在那处坐着掩面而泣,肩头在颤抖,即便她知道师婧妃是为何而泣,却又不擅长安慰别人,陆离也只好傻傻的站着。
“真羡慕你,可以无时无刻跟在他身边,哪像我,被他亲手推到他弟弟的身边,饱受折磨,可是既然他将我推走,又为何要管我死活?”陆离知道师婧妃口中的“他”便是凤颜卿了,不过师婧妃的话听得叫人荡气回肠,陆离好像并不能亲身体验到师婧妃的感受,只能感受到一点点而已。
“可是皇家自古无情,更何况他往后是王,帝王更是如此,我连陪伴他的资格都没有,却切身感受到了他的无情,世人皆说他是爱国爱民的好王爷,可是我却没有体会到,所以你千万不要对他动心,不然你的下场会跟我一样的。”师婧妃奉劝陆离的话,并不是女子之间的捏酸吃醋,而是设身处地的提醒陆离罢了,这点陆离还是清楚的,所以她没有反驳师婧妃,更没有去回应师婧妃。
兀的,陆离想起那时凤颜卿脆弱的样子,因为身不由己无奈的样子,陆离那颗险些悸动的心,也因看到师婧妃这个样子而收了回去,问世间情为何物,大概是那种不能自已,又时时陷入痛苦之中的东西吧,陆离不想成为那个样子,她还有使命在身,绝不允许自己在此处翻船,更不能深陷于此不能自拔。
是了,陆离早就想清楚的事情,也不会愚蠢到就范的。
只是此时陆离不知该用何种身份去安慰师婧妃,更是不知又用何种口气去慰藉她,下面迎亲的队伍看到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早就魂都吓跑了,如今缓过来,不少下人跑了上来,将师婧妃重新搀扶进鎏金花轿之中,而师婧妃尚无亲人在此,陆离在想,如实她的亲人在,是否会同意师婧妃不去嫁给凤屿链。
可此刻师婧妃也没有挣扎,只是淡然坐进了轿子之中,眼神直至虚无,空无一物,这便是万念俱灰的样子吧,陆离猜想,而此刻师婧妃确实如陆离想的那般,经历了生死,又有何惧?
看着这番景象重新热闹了起来,陆离便急着赶到凤颜卿身边复命去了,册封仪式也刚好完毕,今日重头戏是在凤屿链的婚事上,所以仪式一切从简,只要让众人知晓如今凤颜卿便是太子即可,凤颜卿又怎好意思抢了凤屿链的风头?
“如何了?”凤颜卿穿着沉重的官服,众人散去参加凤屿链的欢喜筵,他这才缓缓回头问道。
陆离知晓凤颜卿是在问师婧妃,行礼垂头不卑不亢道:“无大碍,只是险些丧命,属下将吴王妃救了回来。”
目光扫视期间无意看到了陆离胳膊上一道道的痕迹,透着浅浅的猩红,凤颜卿淡然说道:“辛苦了,回去喊太医将你伤口处理一下吧。”
若是凤颜卿不说,陆离都没有注意到,像这一类的伤口,陆离早就习惯了,她的肩膀上还有一道深深的伤疤,是凤颜卿留下的,丑陋得狰狞,陆离虽不能时时刻刻看到,但是每晚沐浴之时,便会看到,也是这道伤疤时时刻刻提醒着陆离,自己并非完美无瑕,更是没有资格去思考儿女情长,除了那道伤疤,身上还有练武之时受的,为凤颜卿抵挡伤害时受的。
所以陆离对这些早已习以为常了,便只淡淡回了一句,“无碍,多谢王……太子关心。”现在陆离还不习惯称呼凤颜卿为太子,不过这些在日后也是要习惯的。
凤颜卿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双手背在身后,徐徐走开了。
对啊,凤颜卿的册封仪式完毕,该去吴王府了。
今日别提有多热闹了,可是热闹背后,竟是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苦楚,比如师婧妃,嫁给自己最爱男人的弟弟,比如凤颜卿,从此身上肩负的,并非是一个王爷的重任,比如陆离,在师婧妃身上陆离更是觉得应该要严谨一些。
翌日,白副千户急匆匆的赶到东青王府,说什么都要面见凤颜卿,偏偏今日凤颜卿有要事在身,正在书房之中沉思,已然是告知侍卫,今日何人都不见,白副千户在府门口踟蹰,碰巧陆离路过便看到了,忙走出去解释道。
“今日太子殿下有要事在身,不见任何人,大人若是有急事,告知小的,小的自会转告殿下。”
谁人不知陆离身为凤颜卿的亲信,地位是何等的高,见到陆离便如见到凤颜卿一般,难免白副千户会激动了,他上前一把握着陆离的手,布满老茧的手触碰到陆离的手背,陆离急忙抽出,朝后退了一步,白副千户方才觉得是自己失礼了,只是事态紧急,又顾不得那么多,“犬子今日在房中发现死去了,不知是否与太子殿下上次说的那件事有关。”
白子箫的死,是陆离意料之外的,先前那毛贼被抓包,虽说放走了,可是想想也不敢再造次,更何况有了上次的教训,白家应该是增派了侍卫的,白子箫为何还会死去?
“小的知道了,小的马上去回禀太子殿下,大人且先回去,自会给白府一个公道。”陆离急匆匆的拜别白副千户之后,忙不迭的跑到了凤颜卿的书房门口。
“属下有急事要报,不知殿下可否一听?”陆离是在凤颜卿的窗户旁的,站在那处高声问道。
“说!”若是换了别人,即便是天塌下来凤颜卿都不予理会,而陆离的急事,定是要比此刻凤颜卿做的事情重要的多。
“白副千户方才来访,说白子箫死了。”陆离也不管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的直接,只是事态严重,顾不得那么多了,而且她也知道,凤颜卿方才坐上太子之位,身上要处理的公务就不仅仅是大理寺的事情了。
“那便随本宫去白府。”凤颜卿说完便露了脸,大步朝府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