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门派,和那些武林里的江湖门派,也是差不了许多的。”听了风渊带来的回复,池黎嘲讽道。
“总归,都是凡人。”
“且待南岭再乱些,我们再回去罢。”
“是。”
二人再无言语,室内一阵寂静,一如看去风平浪静的涂海城,面上毫无波澜,底下却暗蓄着雷霆之力,只待时机到了,就翻弄风云,掀起惊涛骇浪。
丝丝凉风从未阂严实的窗户缝吹进来,将窗子下长案上摆放着的香炉里逸出的缕缕青烟吹散。
七月初九,入秋了。入秋了,要变天了。
掌灯后,便有人来请池黎去俯仰台观礼了。她此番只是以四处游历的散修之身而来,只是凑个热闹、看个稀奇,加之她修为不过准圣,涂海城便没给她安置什么靠近台子的好位子,只是依着个人实力,将她排在最外面的座位了。对此,池黎倒是没因此受了什么刺激,生出什么非要奋发向上好好修行的念头。这个世界强者为尊,成为强者固然受人尊敬,可量力而行才算得上是聪明。况且,不还有个渡了一九天劫的仙人陪她坐这最后一排吗?
“蔚然前辈坐在这里,当真是委屈了。”池黎走近些敛袖见礼。
“小友说笑了。”蔚然看上去正值壮年,眉目疏朗,行止之间,自有一股风流之态。
蔚然并不在涂海的邀请名单里,为了行事方便,他来涂海城之后也一直很低调、不引人注意。所以他坐在这里,池黎并不惊讶。
“蔚然前辈可是亲自去瞧罗雀摘星阵了?”她说话时,尾音总会稍稍上扬些,带着些欢快,让人听着也欢喜。
“是去瞧了瞧,此事牵扯甚广,自然要谨慎些。”
“前辈们做事,从来都是考虑周到,像阿黎这样的小辈们,是怎么也比不上的。不怪望之宗主格外的倚重前辈。”
“哪里哪里。”蔚然摆摆手笑道,“小友洞察世事,颇具慧眼,贫道等也是自愧不如。”
“阿黎只是身在局外,所以看得清楚些罢。”
“此番小友相助,我等感记。”蔚然向着池黎拱了拱手。
“日后我重掌东莱府,少不得各位前辈相助。只盼着届时各位前辈勿要推辞。”池黎也叠手长拜。
“定当尽力就是,小友放心。只是听闻小友仍要在南岭呆些时日,可是还要留居涂海城?”
知晓蔚然是在试探自己同各宗关系,池黎只装作不知他的真意,言道:“还要在涂海城久留的。”
“各道友明日以后便要离开了,城里也冷清下来了,小友介时不觉无趣?”
“是有些无趣。”池黎似是认真的想了想之后的场面。
“且白鹭一逃,涂殊免不得要大动干戈的寻它,这里也是是非之地。小友不如随贫道去清心宗小住。”笑意盎然,语气诚挚,倒真像是在邀好友来家中暂住。
“前辈所言有理,只是晚辈只是闭门修行而已,住哪里都是一样的,少出写门,想必也不会惹来什么麻烦。多谢前辈关爱了。”
“随你,只是小友若要来,宗主定然也是欣喜的。”
“如此,阿黎日后必定登门拜问宗主安好。”
蔚然定了点头,接着又问:“只是,如此一来,玄净宗失了一个得白鹭半魂的机会,怕是不肯轻易与我们罢休。”
“怕是他也巴不得那白鹭逃了。如此便可放开手脚的动作,不必顾虑与涂海城脸面了。”
“也许玄净宗还想趁此机会拉拢涂海城呢?”
“早已拉拢了,自涂殊收下玄净宗的烛龙泪,涂海城便和玄净宗站在一起了。”
“这样将来,唯一的损失就是与涂海城交恶了。”蔚然低笑。然,交恶是必然的,早晚而已。这一局,他们虽没有得到什么实质好处,但毁了让涂海城一家独大的机会,害是利大于弊的。稍稍放下对池黎的疑虑,蔚然暗念道诀调息起来。
见蔚然不打算再多说什么,池黎便知道蔚然对她的说辞放了心。目的已成,她自然不会再主动同他说些什么的,便转了头,专心看着台上正在祭天的涂殊。
仙人,不外如是。趋利避害,与凡人无异!
白鹭被关在贴满了咒文的笼子里,恼怒疯狂的攻击者笼子上的封印。笼子外层犹如水面,在白鹭的攻击下激起一层层的涟漪。祭天的诵文就要念完了,玉轮也将要升到最高点。白鹭的啼叫声也一声胜过一声的尖厉。
池黎在后面百无聊赖的看着。
终于,诵文念完。烛龙泪也被涂殊拿在手里。他讲笼子上的符文撕开一角,将布满了契印的手伸了进去。只要将这契印打进白鹭的身体,这契约,便算是定下了。
契印随着圆月将要升到最高点越发耀眼,涂海不由得兴奋着。千年修行的白鹭,终于要为他所有了!
手已经触上白鹭,眼看就要成功了,涂殊刚要放声大笑时,异变陡生!
不知从哪里来了大片的乌云,将明月结结实实的给挡住了。
契印一下子黯淡下来,在涂海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白鹭暴怒之下灵力暴涨,因着那一角咒文的松动,以摧枯拉朽之势破开了封印。涂殊也被暴虐的灵力撞飞出去。
白鹭已然逃出了笼子。
台下七位宗主在涂殊被撞飞时便飞身上前,欲要拦住将要远遁的妖精。
白鹭之前被擒只因是刚经历天劫,一时动弹不得,后被封进层层结界,才无力逃脱,而今封印已破,四九劫天劫后的实力无人可挡。只一招,那白鹭便强行破了七人的合围,凌空而去。
涂殊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谁想竟功亏一篑!加之之前不防之下被伤了内里,看白鹭翩然远去,生生给气晕了。
一众宗主忙上前查看,对着好容易醒来的涂殊一阵惋惜。池黎心里暗笑,除了涂宗主,不知道里面有几个是真心遗憾的!
蔚然早就离开了,池黎站了起来,理了理裙摆,也趁乱走了。
“子渊,我回客栈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