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到这个时候他还笑得出来,冷无伤暗中叹了口气,他不得不佩服叶一舟还真是条汉子。<br> “我要放了你!”冷无伤语出惊人。<br> “我,我不……会走的,除非你……你放了蓁儿!”叶一舟虽感意外,却根本不领情,清冷着声音一字一歇吃力而艰难地吐字。<br> “秦蓁儿不在我这,她三天前就逃走了!”冷无伤冷漠的声音里透着丝丝的无奈。<br> “你撒谎!”叶一舟霍然抬头,眼里尽是怀疑的神色。<br> “叶一舟,我不是爱美人不要江山之人,我无法撬开你的嘴,自然只好同意你的交易,何况人给了你,过一段日子我还可夺回,但宝物到了手却飞不掉了,这样的对我冷无伤来说何乐不为!但遗憾的是她的确不在我手上,我无法同你交易,所以要想得到东西我不得不严刑拷打你!”<br> 冷无伤分析得很有道理很透彻,叶一舟没有理由不信他,他迟疑着问道:“既如此……你为何要……放我?”<br> “我敬你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先前我真是对你低看了!”冷无伤喟然道。<br> “嘿嘿”,叶一舟满嘴血水嘲讽般得冷笑起来,道:“你是怕打死了我永远不知道白玉观音的下落了吧!”<br> “随你如何想,反正,你现在自由了,来人,将叶公子送出飞鹰堡!”<br> 立即有两大汉上前要挟叶一舟走,叶一舟傲然一挺腰杆,冷僻道:“不用,我自己走!”说完,挺直胸板,步履虽然蹒跚,却丝毫不乱,艰难地一步步挪向刑房门外。<br> “冷大哥,您,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这白玉观音现今世上恐怕只有他知道,我们这样放了他非但得不了宝物,还有可能让别人抢了先呀!”<br> 看着叶一舟走后,冷无伤身边最得力的干将实在忍不住开了口。<br> 冷无伤冷冷乜了他一眼道:“此人骨头比我想象的还要硬,即使把他折磨死也不可能从他嘴里得出一点口讯的,那还不如把钓鱼竿上的线抛得远一些,躲在一边耐心等待,鱼儿放松了戒心,自然就上钩了!“言毕,未等他明白过来,冷无伤起身大踏步离开了。<br> 叶一舟艰难地走出天鹰堡时,所有的傲骨和力量一下子消逝,整个身子扑通一声直摔了下去,再次不醒人事。<br> 清晨。<br> 晨光正媚。<br> 陆子璈虚弱地抬头以手遮眼迎向那刺人的金色光芒,于是那一束束骄人的阳光透过他的眼睛便直直地投射到了心里,忽然觉得心里竟意外地有了些许暖意,原来活着毕竟还是美好的。<br> 他的面色虽然还是惨白无生气,身子还是虚弱无力,走一段路就会大汗淋漓,气喘如牛,但精神却明显大好了,有了活下去的信念,还有好大夫的治疗调理,这千创百孔的身子再次挺过了鬼门关。<br> “二哥,您今天的气色不错!”一声亲切的问候从身后传来,陆子璈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三弟来了。<br> 于是他回头果见陆子仪迈着缓慢地步子向他走来。<br> “你的伤也大好了!”陆子璈道。<br> “差不多了!”陆子仪笑笑道,“我的身子虽不是铁打的,但也没这么娇气!”<br> “三弟,谢谢你!”陆子璈看着陆子仪灿烂的笑容忽然诚挚地道。<br> “谢我什么?”陆子仪一怔道。<br> “谢谢你豁出性命保护蓁儿!”<br> “二哥!”陆子仪神色立即黯然道,“其实你应该恨我,是我匿了那封信,是我学艺不精未能救得秦姑娘,是我……”<br> “不要说了,三弟,一切你都是为我好,我,我怎么会怪你恨你呢!”陆子璈亦骤然抓住了陆子仪的手,惨然道。<br> “二哥!”陆子仪泪光点点,“我知道你心里痛苦,可我心里也不好受。你被关的那几天,我每夜每夜做着恶梦,梦见你跟大哥一样无情地离我而去了,每次醒来我都汗湿重衣,那种恐惧感就像毒蛇样深深地啃噬着我的心,二哥,我,我想跟父亲说去,让我,让我来担负起这门婚事吧!”陆子仪说道最后已是泪流满面。<br> “傻三弟,与慕容家联姻历来是长幼为序的,何况父亲已为我下了聘,别说父亲不肯,即使父亲肯慕容家也会感到侮辱而破坏两家关系的!”陆子璈苦笑道。<br> “可是,二哥你……”<br> “我认命了!”陆子璈的声音幽远而清冷,透着无限的哀怨与忧愁,“我是陆家生养,亦为陆家而活,我的宿命就是为陆家流尽最后一滴血,现在我心如死灰,唯一的希望就是蓁儿能脱险,除此以外我再无他求了!”<br> “二哥!”陆子仪哀唤一声,哽咽无语,他已经拿不出什么话来安慰面前这个心灵上满目疮痍的亲人了,他知道从此以后那个意气奋发,气质如华,一笑变能照亮别人心灵里最黑暗角落的少年将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是心如枯槁一心任如刀的岁月磨割掉他最后一滴血的行尸走肉。<br> “二哥,三哥,你们在这啊!”一个清亮的声音飘了过来,二人回头就见妹妹陆子青面带焦急之色,气喘吁吁地跑来。<br> “四妹,出了什么事?”陆子仪急忙问道。<br> “叶一舟来了……”<br> “什么,他来了!”陆子璈脸色大放光彩,立即急切问道,“他在哪里?”<br> “在大厅,二哥,我跟你说,他……他……”陆子青正待说下文,就见人影一闪,陆子璈如风般飘飞出去了。<br> “叶一舟怎么了?”陆子仪看出妹妹话里有下文急忙问道。<br> “他浑身是伤,是被家丁抬进来的,半死不活,好吓人呢!”<br> “他受了伤?看来事情不妙,我得去看看!”陆子仪说着急急赶向大厅。<br> “叶兄,你,你这是怎么了?”见叶一舟浑身血污,面容惨白憔悴,气息奄然倒靠在椅子上,陆子璈大惊失色。<br> 叶一舟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呻吟道:“一点皮肉小伤,死不了人的!”<br> “是谁下的毒手,是不是冷无伤?”陆子璈义愤填膺道。<br> “咳,咳”,叶一舟痛苦地咳嗽几声道,“不是他是谁……不过这伤……还真不是白挨的,我……我不望重托给你……带来好消息了!”当下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并补充道,“我想秦丫头可能回家了,上次……上次她就说……要回家来着!”<br> 陆子璈听完心潮澎湃,热泪盈眶,激动地一把拉住叶一舟的手待要开口,叶一舟忙一摆手,温婉地笑道,“别,你千万别……跟我说那些……肉麻的感激之言,我会……掉一地的……鸡皮疙瘩的!”<br> 陆子璈嘴角露出这许久以后未曾有过的由衷地笑意,也不再说什么,急忙叫家人去请二叔为叶一舟治伤。<br> “猴哥,我饿,你给俺们去弄点吃的好吗,求你了猴哥!”<br> “你这呆子,刚吃饱不久,又嚷着饿,不去,不去!”<br> “哎哟,猴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老猪食量大,刚那一点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br> “呸,你这呆子,刚午膳就你吃的最多,现在你还有脸来求俺!去,牵马喂草去!”<br> 华灯初上,风无痕在一幅巨大屏风后面操弄着皮影戏《西游记》,极力地逗弄着坐在屏风前的秦蓁儿。<br> 偷眼见她木木地冷冷地毫无表情的脸,不由得叹了口气,放下皮影,从屏风后走出,蹲在秦蓁儿面前,黯然道:“好妹子,我求你别再这样了好不好,要知道你从前是多么活泼可爱动人,那妩媚娇憨的笑总让我怦然心动,可现在的你,却如一段枯木,了无生气的枯木,我真的很难受很难受!”<br> “你真的想让我开心吗?”秦蓁儿冷冷道。<br> “那个当然呀!”<br> “想让我开心很简单,那就是你放了我!”秦蓁儿眸光如冷月般清冷,一字一顿道。<br> 风无痕叹了口气,惨然道:“我知道你身在曹营心在汉,但是妹子,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再度堕入痛苦深渊,我要拯救你,拯救你,你明白我的心吗?”<br> “可我也不是金丝雀儿,任你关在金子打成的笼子里我难道就开心了吗?”秦蓁儿说着,神色冷峻地站起身子,往外就走。<br> “妹子,妹子!”风无痕绝望着叫着,但丝毫止步不了秦蓁儿离去的脚步。<br> 痛楚开始啃噬着他身体里的每一块血肉,每一块组织,每一根纤维,“妹子,你的心真是铁做的吗?”伏案痛苦地辗转着,风无痕凄楚地呓语着。<br> 八月初八,宜嫁娶,黄道吉日。<br> 八月初七。<br> 陆家。<br> 陆子璈的卧房。<br> 一身簇新的大红新郎官的喜服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两个托盘里,两个小丫头恭恭敬敬地托着来到陆子璈的卧房,然后小心翼翼地放下。<br> “二公子”,其中一个红衣小婢朝陆子璈施礼道,“老爷吩咐您试试新衣,有什么不合适的告诉小婢,让小婢拿去让裁缝改!”<br> 触目惊心的红,骤然间无情地刺痛了陆子璈的眼睛,看着这身平常人为之幸福激动的喜庆吉服,陆子璈的心顿然莫名地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