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陆大哥!”秦蓁儿哭叫一声,猛然抱住了他。<br> “啊,不,不要碰我,不要!”陆子璈一触到她赤裸的身子不啻于碰到蛇蝎,大叫着猛地推开秦蓁儿,狂吼一声,跳入鳄鱼池中。<br> 秦蓁儿的身子霎那间僵直冰冷如石,心寸寸化为齑粉,四散而飞。所有美梦全部灰飞烟灭,所有誓言转瞬即逝,她愿意为他牺牲一切,如母亲给与儿子般愿意将自己的所有全部奉献给他,谁知,他却对待她如这潭中腥臭恐怖的鳄鱼样远远地逃开了。<br> “呵呵”,她笑了起来,多好笑,多好笑呀!这就是她深深爱如性命的男人,这个责任高于一切的伟大男人,是的,有情有义有责任的男人,他对谁都用这颗心去对待,可对自己呢,为什么就这么残忍。<br> “哈哈……”她猛烈地大笑起来,骤然间嘶声大叫道:“陆子璈,你真是这世上最伟大的男人,你对谁都讲情义有责任,可你对我呢,对我呢?!哈哈……,你是个懦夫,陆子璈,你害怕负责任是吗,你真是想错了,我那么爱你,我怎能来害你,怎能要你为我为难呢,我只是要你爱我,要你给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刻然后守着这最美的回忆终老一生!陆子璈,我恨你,恨你,你对不起我,对不起我,你是懦夫,呜呜……”<br> 秦蓁儿声嘶力竭地狂吼着,凄厉地怒骂声回荡在空灵灵的坟冢里,那么地锥心泣血,那么地绝望仇恨。爱与恨有时就在一线间,爱之深,恨更切!<br> 秦蓁儿声声句句如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地一刀刀零剐着陆子璈的心,他全身痉挛地痛得拳紧一团,胃里开始翻江倒海,然后哇哇呕吐起来,吐得厉害,苦汁翻腾在口,苦得犹如黄连,一如他不被理解的心。<br> 秦蓁儿终于放声哭倒在石,声声泣泣断人愁肠,摧人心肝。<br> 而陆子璈在水中痛转九肠却无脸也不敢上去安慰她半分,一时间春色无边竟化为愁云惨淡。<br> 突然秦蓁儿猛地停止了哭声,豁然直直地站起身子。<br> 陆子璈骤然心惊时,就见寒光一闪,秦蓁儿的手上已多了一把匕首,正是那把杀鳄之匕。<br> 陆子璈脸色大变,嘎声叫道:“蓁儿,你要做什么!”说着,奋力游向她。<br> 秦蓁儿理也为理他,神色凛然,面无半分情感,只见寒光一闪,伴随着一声痛吟,她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深深一道口子,于是血珠子开始沥沥滑落,她绝然走至石边,双臂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纵身跃入潭中。<br> 割破手腕,鲜血迸流,此时跳入鳄鱼池中无疑是自寻死路。<br> “不要!”陆子璈魂飞魄散,肝胆俱裂,拼命游向前去。<br> 潭中鳄鱼本暂时吃饱,但如今一闻到血腥味,嗜血的本性立即爆发,一个个如疾速之箭,潺潺激水中立即有四五条大鳄围住了秦蓁儿。<br> 秦蓁儿平躺在水面上,脸上一片木然揉着一片慨然,如死了一般,一动不动。<br> “哗”一声,一条大鳄率先猛窜起来,闪电般地张口吞向秦蓁儿流血的胳膊。<br> 秦蓁儿惨笑地看着这一幕,依然如枯木般动也未动。<br> 说时迟,那是快,随着陆子璈的惊恐的嘶叫声中,秦蓁儿的身子猛被他压向水底。那大鳄喀嚓一声竟咬住了陆子璈的衣服,呲啦一声,竟将他半边衣服俱都撕了下来。<br> 两人侥幸躲过这一击,但其他几条大鳄亦发动了进攻。<br> 陆子璈嘶吼着拼却了性命边护着秦蓁儿边与鳄鱼撕抖。他虽失去真力,但常人之力还在,对敌招式还在,智慧与勇气还在。<br> 当遍体鳞伤的陆子璈拖着秦蓁儿爬上大石头时,已累得精疲力竭,使不出半分力气,惟有在那大口大口地喘气。<br> 秦蓁儿平躺在那,动也未动,眼睛直直地盯着黑暗中某一处地方,却又空无一物,呆滞木然地如一个木偶,中空的木偶。<br> 稍加休息,陆子璈又撕下衣襟来为秦蓁儿的受伤的手腕包扎。<br> 秦蓁儿依然未动,甚至连眼睛都会眨一下。<br> 看着她死灰般的眼睛,决绝木然的表情,陆子璈心痛如绞。是什么样的勇气和绝望使她竟然绝然赴死。他这辈子最怕的是她受伤害,却不料一直伤害她的,甚至让她绝望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竟是自己。<br> “蓁儿,蓁儿!”他喑哑地叫着,泪水一滴滴滴到了秦蓁儿的脸上,他抓起她的手,紧紧地将它放在自己的唇边。“蓁儿!”他泣叫着,但秦蓁儿依然不为所动。<br>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恨我,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但是蓁儿,我,我是真的,真的不想伤害你呀!”他哽噎着继续哀哀地道,“你知道我多爱你,多想要你吗?但是我不能这么自私地去爱,去要。我已有妻室,我给不了你应该得到的幸福,我怎能无耻如狗彘般地去要你的贞操,我怎能?蓁儿,好蓁儿,你要谅解我的心,要谅解我的心啊!”<br> 他气吞声咽,锥心泣血地哀哀相告,将千疮百孔的心拿出去接受再次零刮般的痛苦。<br> 秦蓁儿的眼角开始汩汩流泪,但她依然未动。<br> “蓁儿,你骂我也好,恨我也好,但只求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失去生的勇气!蓁儿,你要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我的,好好活着,快乐地活着,幸福地活着好吗?蓁儿,要知道看着你好好地活着,我才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你若死了,我这辈子……,我……,我再没有理由去活着了!”<br> “蓁儿,求你说句话好吗,说句话好吗?蓁儿,蓁儿!”陆子璈趴在秦蓁儿的手腕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哭得一如无父无母委屈受尽却无人得知无人安慰的无助而可怜的孩子!<br> 二十几年的腥风血雨,二十几年的苦痛孤独,他从未流过一滴泪,被迫接受权力互惠的婚姻斩断情丝,从此离开心爱之人,他也未流过一滴泪,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已让他彻底崩溃,情实难堪!<br> 面对陆子璈撕心裂肺的哭泣,秦蓁儿的泪虽然汩汩而流,但她的神情去更加绝然。她轻轻抽出手臂,缓缓地坐起身子站了起来。刷然之声下,她竟将剩余的衣物全然除下,然后她迎着这粼粼的湖光,闭上双眸,张开了双臂。<br> 于是这具举世无双的胴体在这阴森的坟冢里,在这无边的黑暗中闪现出了圣洁如佛光的光彩来。<br> 陆子璈下意识地抬头看着这一具如白玉雕塑般的玲珑娇躯,整个人也如雕塑般惊然不动。<br> “人是赤条条来到这个世间的,那么死也应该赤条条的死,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乃是佛家最上乘的禅机。陆大哥,在这世上能拥有我这身躯的只有你,你若不要,我是决不会留于别的男人的。觊觎它的男人太多,我快无力再保护它了,今天这么绝好的机会你不拿去,那么我只有将它毁——灭——了!”秦蓁儿的声音幽远而清泠,仿佛在述说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事情,说道毁灭二字她又一把扯掉了手腕上的布条,手臂划出一个凄美的弧度,便再度要跃湖赴死。<br> “不,不要!”陆子璈心胆俱碎,猛扑上去,一把抱住那具绝代的胴体,所有抗拒的意识刹那间如山般崩塌,他如疯了般嘶喊一声,“不要死,不要!蓁儿,我要你,我要你便是!”<br> 然后他也未容秦蓁儿回答,扳过她的身躯狂乱而忿恨地吻她的眼,她的颊,她的唇,她的胸膛,她的……<br> 秦蓁儿站在那里如一尊白玉观音,未动也未开言,但她的脸上却是涕泗并流。<br> 她活不长了,她自己很清楚。她的毒快入肺腑了,一入肺腑她就别想有生的希望。她只想在她临死前有带着最美好的回忆悄然离开人世。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她是爱过了,她是活过了,人生再无残缺与遗憾了。<br> 当陆子璈吻到秦蓁儿的脚髁时,他再也忍不住了顺势跪倒在地,抱住秦蓁儿的双腿又失声啜泣起来,泪水瞬间打湿了秦蓁儿的双腿。<br> 但猛然间陆子璈又狠狠抹掉了泪,很快站了起来,抱住秦蓁儿的腰,将她用力地压揉在身下,流着血泪,他毫无怜玉之态,忿恨地笨拙地而又粗暴地进入了秦蓁儿的身体。<br> 在如撕裂了身躯般的疼痛之中,秦蓁儿忽然有一种完成使命的释然,唇边的一丝笑意竟如佛前荷潭中的莲花那样圣洁。<br> 这样死去,她真的无憾了!<br> 在血与肉,灵与魂,爱与恨,情与欲的交织下,这对经历了万难的有情人终于结合了,在幸福的一霎那,所有一切的恩怨苦痛都化为灰烬,他们紧紧相拥,涕泪四流。<br> 一切归于沉寂。<br> 良久,两人机械般坐起木然地穿衣。<br> 就在此时,石门突然格格作响,然后竟大开,一个人举着火把闯了进来。<br> 陆子璈大吃一惊,急忙拾起自己的外套盖在秦蓁儿身上。<br> 那人点亮了墙壁的灯,然后快步跑至湖边,陆子璈定睛一看,竟是风无痕。<br> 与此同时,风无痕也看清了石上的秦陆二人。看着衣不蔽体的这对男女,他瞬间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面色骤然惨白如纸,全身发抖,目眦尽裂。<br> “我,我杀了你们!”他如受伤的野兽般一声哀鸣,衣袖陡然一抖,立时有三道寒星疾驰而去,分打陆子璈上中下但道要害,他还舍不得杀秦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