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是吗?”风无痕苍凉地笑了,蓦地狠狠直视着黑衣人,冷如冰霜地道,“可是谁从心底里真正承认我是他们的主子,谁从心底里真正承认我是他们的亲哥哥或亲弟弟呢?一个野种凭什么也可以如此殊荣?嘿嘿,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心声,别以为我是傻子,我不知道!?我童年时受我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的欺辱与唾弃,如狗一样夹着尾巴惶恐不安的生活时,你不也看见了,现如今你说这种话,岂不令人可笑?!”<br> “但不管怎么样,你的生命,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王爷给的,难道你不想给他老人家的宏图伟业做一点贡献吗?”黑衣人道。<br> “嘿嘿,贡献?从13岁开始我就跟着大哥为父亲打江山了,要论贡献我绝不比你少!”风无痕冷哂道。<br> 黑衣人嘴角抽搐了下,脸色有些难看,但他极力忍住了,道:“但你为何今晚要拒绝主人要给与你的任务?”<br> “我累了,我想休息,仅此而已!”风无痕说着,在最近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细啜起来。<br> 怒气拼命地上涌,黑衣人面色铁青,狠盯着风,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但很快他松开了手,瞬间换了一张脸,皮笑肉不笑道:“七公子如此做态无非是为了两个女人而已,久闻公子乃怜香惜玉的性情中人,看来此言不虚呀!”<br> 风无痕面色一变,忍不住道:“你说什么?”<br> “陆家那个小妮子跳崖自杀想必对七公子打击不小,可这是公子未将后事处理好,怎可怨恨我家主人呢?”黑衣人道。<br> 风无痕心里一痛,陆子青之死确实是他心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创口,他虽未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何况如此痴情的女子,怎不相怜,所以他不敢说他没有怨恨大哥的意思。但他表面岂可承认,冷笑道:“如此痴情女子死了是人总会伤心难过,何况是我害死她的,但你若说我是因为这个而拒绝的,你也太小看我了!”<br> “好,就算你英雄气短这个女人的死没有半分因素,那有一个女人,我想公子不会这么快就否认吧……”黑衣人冷讽道。<br> 风无痕面色一变,陡然站起身来,冷如刀剑的眸光直盯着黑衣人一字一顿道:“请你住嘴!听着,从今往后你最好明白一件事,不要在面前提起她,否则别怪我翻脸!”<br> “恨之深爱之切,公子难道当真不想与她再续前缘了吗?”黑衣人嘴角一牵,露出一个怪异的笑,缓缓道。<br> “不想!”风无痕咬牙狠狠道。<br> “嘿嘿……”黑衣人忽然轻笑起来,“你说这世上的女人为何如此奇怪呢,你追求她的时候她冷若冰霜故作姿态,等你对她没兴趣了弃之如敝帚时,她却突然抛下一切自尊将自己主动送上门来……”<br> 风无痕猛地心里一跳,嘎声道:“你在说什么?”<br> “我在说女人!”黑衣人促狭道。<br> “嘿嘿”,风无痕冷笑一声,道,“你何须卖关子,你此来目的我清楚的很,这也许是你能胁迫我的最好理由,你还不快些将它说出口?!”<br> “嘿嘿,公子真是聪明人,既如此那我就直说了,你可知道这小妮子一直在找你?”<br> “找我?”风无痕嘴角抽搐了下,“为何?”<br> 黑衣人正待回答,蓦地,风无痕突然面色铁青地一把攫住了他的衣襟,恶狠狠地厉声问道:“是不是你们对她做了什么?”<br> 黑衣人却一脸的波澜不惊地道:“主人这是体恤公子,只是想为公子做点事情尽一尽弟兄之谊!”<br> “放屁!”风无痕出离愤怒了,全不顾风仪措辞,咬牙骂了一句,傻子都知道这是他们阴谋的托辞,可恨竟如此厚颜无耻地说得出口。<br> “说,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风手中一用力,将黑衣人整个揪了起来,嘶声怒吼道。<br> “主人只是抓走了她的父亲,让她有了授人以柄的弱点!公子只需抓住这个弱点便可求得佳人,你说主人可是为了你好?”黑衣人面色依然不变,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br> “我若要用卑鄙手段我早就可以得到她了,何须等到今天?你们别以为我是傻子,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做,但其中的阴谋却是昭然若揭!”风无痕撤手推开了他,鄙夷而肯定地道。<br> “怎么,你不想要这个机会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虽恨她入骨却更爱她入髓!你要想明白,这可是最后一次能得到她的机会,过去了可就再没地找了!”黑衣人晓之以情道。<br> “卑鄙之事我不想做!”风无痕清楚知道,大哥给他以甜头定然要派他更大的用场,说不定更是一件伤天害理的事。<br> “卑鄙之事你这一生做的还少吗?”黑衣人讽刺道。<br> “你……”,风无痕面色一红,一时语塞。<br> “好吧,既然这样我不勉强,不过我临走时主人跟我讲的一句话我得转告给你。”黑衣人直直盯着风一字一顿道,黑色瞳仁里有着说不出的诡异。<br> 风无痕心一跳,不由自主地道:“大哥说了什么?”<br> “主人说如果七公子不想做他也不勉强,不过放着一个大美人不用很是可惜,不如充了他的内闱。公子你是知道的,自从主人的宠姬死了,他的心里一直空落落的很想……”黑衣人阴恻恻地说着,漫不经心的每一字里都渗透着威胁与逼迫。<br> “不,不要!”风无痕终于忍不住了,面如死灰,全身战栗起来,拼命嘶声大叫道,“我答应你们便是,求你们不要再伤害她!”<br> 一旦入了大哥的内闱,那等于是进了白骨如山,血流成河,永不会再见天日的魔鬼地狱,唯一的出路便是死,即使死了也将尸骨无存!<br> 黑衣人残忍地笑了,敬酒不吃吃罚酒,主人说对了,你的弱点就是女人!小子,你说不定最终就是死在女人身上的。<br> “你们要我做什么?”风无痕面色苍白,有些虚弱与疲惫道,他知道他这一生休想逃出大哥的禁锢了。<br> “主人有密函给你,你自己拿去看吧!”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个蜡丸扔给风无痕。<br> 待风无痕接过抬头时,就见黑影一闪便没了他的踪迹。风无痕暗中叹了口气,这家伙的武功当真是出神入化,天下与他能匹敌的恐怕只有陆子璈了。<br> 捏碎蜡丸,风无痕取出信纸定睛细看,意外地发现竟是父亲的手谕。纸上只有寥寥数句,风无痕有一目十行的本事,通常不到十行的文字他扫射一眼,便可知大意了。<br> 这简签风无痕不看则已,一看陡然间只觉全身如坠冰窟,从头至脚寒到了心底。同时身子如被抽去了脊柱,瞬间疲软在地上。<br> 良久,他嘶嘶地笑了起来,笑声如苍狼哭泣,令人不寒而栗。<br> “父亲,好父亲,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不是跟我说过你爱我娘亲,你要一辈子善待于我,可你就是这样善待我的吗?嘿嘿……”瘆人的笑终于转化为绝喑哑的痛哭之声,声声渗透着被亲情欺骗与抛弃的椎心刺骨的痛。<br> 气吞声咽,昏天黑地,他终于哭之不动,就地仰躺在地上。于是如潮水般无边的绝望瞬间涌来将他吞噬,仿佛又让他回到了那孤独无助的童年。<br> 风无痕,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懦弱怯胆了,这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抛弃了你,但你绝不可以抛弃自己,你一方面韬光养晦,掩明珠与尘土之中以求自保,一方面却又暗立功劳以求得到父亲赏识,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想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可如今一纸手谕瞬间不仅将这二十年的努力全毁,还会使自己死无葬身之地。<br> 我不想这样活,父亲,原谅我,你可以为了你的宏图伟业不讲亲情牺牲于我,我也可以为了保全自己而奋起反抗!<br> 他想到此间猛地坐起身要走,陡然间一张明如秋水的容颜闪入脑中,他不能害了蓁儿,他要带她一起走!<br> 但是,蓁儿你此时又在哪里呢?<br> 与其坐等,不如主动出击。秦蓁儿不是正在寻找自己吗?那不如给自己制造些声势,让她知道自己所处之处,到时便可找上门来了。<br> 主意打定,风无痕放了一张银票在沈千娇死尸边,默注了其些许时候,叹了口气,然后开窗飘然而下。<br> 风无痕连夜赶回了杭州的私邸。取出了从前他画的秦蓁儿的一幅肖像,吩咐下人拿去印刷成千份,然后连夜张贴散发杭州姑苏周边城市的大街小巷,重金悬赏,凡见此佳人者来杭州报信便可获黄金百两。<br> 第二天,此事立即引起了杭州周边城市的轰动,不管茶余饭后还是夫妻夜话,人人都在谈论此话题。人人都暗自祈祷老天能让他瞧见此女子好发笔横财。于是那些过往的稍有姿色的女子便成了百姓众望的目标,一时间笑话百出。<br> 然而三天一晃而过了,上来提供消息想领赏的人接踵摩肩,但却没有一个人确切地说出秦蓁儿的踪迹,而秦蓁儿也未找上门来。<br> 风无痕烦躁苦闷至极,要知道多耽搁一天,事态便紧迫一天,他逃跑的计划便多一份危险与失败。<br> 心情糟透的他无以排遣,唯有借酒消愁,每夜喝得烂醉来打发这难熬的漫漫长夜。<br> 第四天夜晚,他照例喝了不少,倒靠在一张椅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br> 蓦地,睡梦中只觉有一股森冷的剑气如投石湖中的涟漪般缓缓地向他胸口传递而来。<br> 习武之人敏锐强于普通人百倍,即使睡梦中亦有一种自卫的意识。于是风无痕猛然惊醒,蓦然睁眼,果见一把如白虹般的短剑已抵住了他的胸膛,随即有一声娇叱从头顶传来,“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