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寒抬眼望去,就见月曜正倚在门框上,看着自己,一脸调侃的笑意,甚至还对他挤了挤眼,“是吧,阿寒?”
慕清寒压根没打算理他,无忧这时却忽然从他怀里跳了下去,转身就要往外跑。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蹙眉问:“跑什么?”
无忧红着一张脸,悄悄抬眼望了望月曜,小声对他道:“丢死人啦!”她刚刚可是坐在他怀里的!那姿势,很是不雅观啊!
慕清寒了解无忧的心思,目光冰冷地横了一眼月曜这个不知情趣的老东西,揶揄道:“他老人家活了这么久,对这些事情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是吧,老国师大人?”
月曜一听“老”这个字,顿时跳脚,瞪着眼气势汹汹地上前来,“你说什么?慕清寒你有胆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无忧见他们两个杠上了,便挣开了慕清寒的手,飞快地跑出门找飞霜去了。
慕清寒看着她跑走的背影,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冰冷无比的气息,恨不得要把月曜给冻死,“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月曜这会儿目光也跟着他一起望着无忧的背影,然后托着下巴,说:“我没记错的话,这无忧是个半妖吧?”
慕清寒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月曜将目光收回来,“万一她进不了宫怎么办?”
慕清寒闻言,凤眸一眯,“进不了宫?”
月曜点点头说:“她虽只是半妖,但总归身体里有一半妖血,若是那屏障不认她怎么办?”
“那屏障是你做的,你还没有办法吗?”
月曜挠挠头,“我还当真没办法。”
当初元丰国建国之初,人、妖、魔混杂在这一方国土,皇上又是个人类,为了防止妖魔伺机谋害篡位,月曜这个国师便用万年凝雪珠中的灵力建了一道透明的屏障在皇宫之外,这道屏障除了他和人类谁都不认,只要是妖魔,屏障都会将其阻拦在外,凝雪珠也会变成红色,以示警戒。
若凝雪珠在他手中还好说,可如今凝雪珠在宫内有专门的人把守,就怕无忧经过屏障的时候会出事。
晚上的宫宴毕竟人数众多,如今那群身娇肉贵的皇室成员还有那些大臣以及他们的家眷,哪怕只是混进去个把小妖小怪的,恐怕也能搅乱一锅粥,若再有有心人趁这个时候做点什么,那当真是防不胜防。
所以他虽可以提前入宫阻止凝雪珠变色,但这外面的屏障是万万撤不得的。
到时候若是无忧连屏障都过不了,他就算在宫里掩住了凝雪珠的变异也没用了。
慕清寒沉吟了一瞬,“无碍,你到时只需将凝雪珠的变异掩饰过去,屏障能过就过,不能过我就带她回来便是。”
月曜觉得他脑子肯定是有问题,“这场宫宴面上是给泉加星办的,但你我心里都明白,这鸿门宴分明是为你办的。你若是不出现,你觉得他能饶得了你吗?上次他对你下毒没弄死你,这次你若是再逆着他的意思来,弄不死你他还弄不死无忧吗?”
月曜说到点子上了,慕清寒心里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
这次他不再是一个人了,还有无忧。若是慕清风对他使计不能得逞,难免不会把歪主意打到无忧身上。
就算无忧不是他真心所爱,但毕竟也是他的妻子,慕清风对她下手,即使不能伤到慕清寒的根本,也能对他起到威胁警示的作用。
更何况她就是他的心头肉。
思及此,慕清寒面上一片冷凝,“我心里有数。”
月曜见他这样,便也点到即止,起身就要走了,“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得先进宫去了。”
慕清寒点点头,“你去吧。”
月曜走了,慕清寒便起身去了漪云阁。
无忧正端坐在铜镜之前,飞霜正在她身后给她挽髻,镜子里倒映出她俩模糊的模样。
慕清寒缓步上前,接过飞霜手中的发簪,“本王来。”
飞霜见是他,便识趣地福了福身,“奴婢告退。”
他太高了,镜子里只能映出他腰部的位置,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可身后熟悉的清冽气息让无忧放心地将自己交给他,也没回头,任由他在她头发上摆弄。
她好奇地问:“你怎么来了?国师大人呢?”
“走了。”慕清寒手中动作未停,先是将手中花样繁杂的簪子放下,又将无忧发间已经插好的金珠银花通通拆了下去,然后在梳妆台上翻找了一会。
无忧头上没了那些金钗,倒是轻了不少,“这么快就走了?”
“他还有事。”慕清寒翻出了一只紫琉璃发簪,簪体深紫泛红,顶端雕刻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紫罗兰,以一颗金粉色珍珠做心,样式简单大方。
他试着将这簪子在无忧头发上比了比,觉得不错,便给她插了上去,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无忧看了一眼镜子,问:“戴这个吗?”
慕清寒点头,“就这个。”
无忧又看了看镜子,也觉得还不错,又问:“嗯,那还要别的吗?”
慕清寒扶着她的肩膀,许久没有说话,然后才道:“不要了。”
他站着,她坐着,两人之间有一瞬间的沉默。
半晌,无忧回头,仰着脖子望他,“你有心事吗?”她总觉得他怪怪的。
慕清寒凝视着她那双干净澄澈的眸子,而后弯腰将她搂住,他的声音里有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我们就在家里,不进宫了。”
可就是这么一丝,到底还是被无忧感觉出来了。
她抬手环住他的腰身,脸贴在他的身上,轻声问:“你在担心我吗?”
慕清寒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只是问她:“宫宴不比平常宴席,其中规矩很多,既乏味又无聊,不如我们待在家里。”
无忧以为他是怕她进宫了会觉得烦闷,便撒娇地用脸蹭了蹭了他的衣服,安慰他道:“没关系的,你会陪着我,对不对?而且,宫里还有绫之,有绫之在的地方怎么会无聊呢?”
慕清寒松开抱着她的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你很想去?”
无忧被他抬着下颚,仰头的姿势有些难受,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为什么?”
“因为,宫里的人都是你的亲戚,都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不是吗?我娘说,嫁了人,就等于嫁给了那个人的家庭,要服侍公婆,善待妯娌。虽然我现在好像不用做这些事情,可我总是要见见你的长辈。”无忧眼睛里有些紧张,“还不知道他们对我满不满意呢。”
慕清寒闻言,眼神松动,松开了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我的长辈目前只有一个,但她现在不在宫里。”
“不在?那皇上呢?”
“皇上?”慕清寒面无表情,可仔细看,却能看见他眼中的冷意,“他跟二王爷一样都是我的堂兄。”
无忧重新靠进他怀里,好像每次只要贴着他,她心里就会十分安定,“那我们于情于理也是要去见他的呢。早一天晚一天,他总是会见到我的,为什么不这次呢?若这次我们没去,害我给他留了个不好的印象,到时候不让我们在一起了,那该怎么办?”
慕清寒闻言,竟觉得她言之有理。
他是关心则乱,也忘了这早一天晚一天,慕清风迟早是要见到她的,何不快刀斩乱麻,趁着这大庭广众地将她带到他面前,也省的他又在背地里搞一些阴谋诡计,防不胜防。
无忧没听见他的声音,又说:“其实,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跟舅舅一样,都觉得皇宫里的人和事对我来说是很可怕的,是不是?”
慕清寒一怔,她竟还记得那日尹尚怀的话,他本以为他打了个岔这件事情就过去了,没想到她还是记在了心里。
无忧接着说:“我已经不是那个只会抱着娘亲哭鼻子的无忧了。如今我成了你的妻子,迟早是要面对那些人和事的。你不能时时都护着我,我总归是要长大些,替你分担些。”她说到这,顿了顿,“其实,我早就想好了。”
“嗯?”
她略带羞涩地说:“我想,能做名正言顺的,真正能配得上你的妻子。可前提是,我得学会独自面对一些事情。”
无忧贴着他,是以慕清寒看不见她脸上早已绯红一片,可他光听着她此时羞怯的声音他都能想到此时的无忧那害羞的模样该是多么动人。
他弯腰,低头,让她稍仰着脖子就能看到他,“错了。”
“错了?”无忧诧异,哪里错了?她是哪里说错了吗?
“前提错了。”
无忧有些懵了,“不是这个吗?那是什么?”
慕清寒眼中终于有了笑意,他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道:“想当我真正的妻子,前提是……”
“是什么?”
“让我吃了你。”
无忧闻言,嘴巴一下噘的老高,粉拳在他胸膛上锤了两下,“你又逗我,又逗我!”
慕清寒笑着将她抱起来,低头在她唇上流连辗转,声音也不知不觉地哑了下来,“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是我最好的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