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寒沉声阻止绫之胡闹。
绫之不满地噘着嘴,“怎么不能嘛,我睡觉很乖的。再说,我小时候都是睡在皇祖母身边的!”
太皇太后也说:“不碍事。许久未见,哀家也想这丫头想着紧。”
绫之立刻对着他得意地笑。
慕清寒无奈,只好不再多说。
出宫的时候,无忧远远的就看见尉青正侍立在马车旁边,“那是尉青吗?好久没见到他了,他去哪了?”
慕清寒帮她勾起颊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之前我派他去接皇祖母回宫。”
无忧恍然,“怪不得他上次匆匆回来又匆匆走。”
慕清寒轻揽着她的腰肢,“我们走吧。”
“嗯。”
两人走到马车旁边,慕清寒正要将她抱上去,无忧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星儿呢?她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慕清寒语气淡淡的,“我另外安排了人送她回去,不用担心。”
无忧这才乖乖上了车。
尉青驾驶马车的技术高超,从前走山路的时候都不觉颠簸,此时在城里,更是平稳。无忧窝在慕清寒的怀里有些昏昏欲睡。
无忧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今天一整天又都处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晚上还吹奏了那样一首费力的曲子,她实在有些累了。此时靠在慕清寒怀里,他身上往日清冽的味道中今日似乎还混合着一些酒香,只是闻着,无忧就觉得自己要醉了。
慕清寒低头看着她有些困倦的模样,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他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问:“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无忧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什么话?”
“比如,你为什么会吹笛子,而我为什么一直到今天才知道?”慕清寒好心提醒。
无忧并没有发现他的语气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闭着眼睛往他怀里拱了拱,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住不动,“是白玉姐姐她们以前教我的,我吹得不好,很久都没有再吹了,退步了不少,今天也是不得已。”
慕清寒见她真的累了,也不再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就依着她的姿势将她抱住,“傻瓜,为什么要逞强?不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何必这么累?”
无忧在他怀里蹭了蹭,正想说不累,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紧张兮兮地抬起头,“是不是我刚刚哪里吹错了,给你丢人了?”还不等慕清寒回答,无忧就已经懊恼地垂下了脑袋,“对不起,我明知道很久不吹笛子,肯定退步了,还要硬着头皮上,是我太逞能了。”
慕清寒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安慰她:“怎么会呢,你明明表现的那么好,皇祖母喜欢的不得了,就连我都大吃一惊。”
“真的吗?”无忧见他十分正色,才放下心来,笑着扑进他的怀里,双臂环着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语气听起来很是兴奋:“我好开心!”
慕清寒扶着她的细腰,感受到她的喜悦,嘴边也不知不觉地挂上了笑意。
片刻后,他又问:“今天为什么想自己上场?”
无忧没有松开他,脑袋靠在他的颈窝处,软糯的嗓音轻轻在他耳畔响起:“我不想给你丢人。今天皇祖母也在,我想让大家都知道,你娶的姑娘不是一无是处的。虽然我不会写字,认也认不太清,唱歌跳舞也比不上其他的千金小姐们,但至少我还会吹笛子,虽然我吹得不好,可是上次在皇上的宴会上,我没有看见有人表演吹笛子的。”
慕清寒眉头一挑,已然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于是替她道:“所以你想,反正也没有对比,就算吹坏了,大家也都看不出来?”
无忧闻言靠在他肩头“咯咯”直笑,“对呀!你怎么这样了解我。嘻嘻,我是不是有那么一点聪明呢?”
慕清寒无奈将怀中笑的花枝乱颤的小人儿给拎出来,“你这个丫头,正经的不愿学,这些小聪明倒是来的很快。”
无忧笑嘻嘻的,半点不觉得这话哪里不对,更直接将脸送上去,贴着慕清寒的脸颊蹭来蹭去,“小聪明也是聪明嘛!”
慕清寒从善如流,“是,我的夫人就是不一样。”
“哈哈哈!”无忧笑的更欢乐了。
慕清寒唇边的笑意也一点点扩大,微微一侧头,便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无忧的小嘴,直接将她的笑声全部封住。
唇齿纠缠间,甜蜜的气息充斥在这小小的车厢内。
到了王府的时候,无忧早已经沉浸在梦乡里了。
尉青在马车外轻声道:“王爷,到了。”
慕清寒抱着无忧下了马车,夏夜燥热,无忧又十分怕热,靠在慕清寒肩头上的小脸一片通红,有些不安稳地动了动,衣襟处已经被她自己拉开了一块,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尉青眼神匆匆从无忧身上划过,就迅速垂下眼帘,深怕他家王爷牌大醋缸一个不高兴就会将他淹死。
慕清寒将无忧抱得更紧了一些,淡淡瞥了他一眼,轻声道:“在书房等我。”
“是。”
慕清寒进到书房里的时候,发现月曜不知何时也来了,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书桌前翻着桌上的书页,见他来了还抬手吊儿郎当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虽然自己的位置被占了,慕清寒倒也不太在意,随意在一边坐了下来,“晚上怎么不见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个皇祖母一看见我就犯病,她这刚回来,我怎么敢去惹她?我还想过两天安生日子呢。”月曜一说起太皇太后就有些害怕的样子,“我跟你说啊,在某些方面,她们祖孙俩还真是一模一样!”
慕清寒自然知道他是在说绫之,但这还带上了太皇太后,他便不得不沉声道:“注意点你的言辞。”
月曜委屈,“本来就是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跟她们两人犯冲,绫之一见到他就追着他跑,太皇太后也是这样。绫之追着他好歹是因为喜欢他,可太皇太后追着他,纯粹是因为看不惯他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说来也怪,太皇太后一贯信奉儿孙自有儿孙福,对她的几个孙儿一向没有太多要求,但偏偏对月曜,她是怎么样都看不惯。是以,月曜一直觉得太皇太后得了病,一种只有见到他才会犯的病。
慕清寒无奈地摇了摇头。
月曜横了一眼慕清寒,又望向一边正在偷笑的尉青,目光幽怨。
尉青突然接收到了月曜的视线,心里一紧,不敢再笑,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慕清寒不再跟月曜说笑,抬眼示意尉青可以开始汇报了,尉青便也严肃了起来。
“属下之前的禹州、邳县之行,已经完成了任务。属下离开时,邳县的县令袁远山,还有禹州的府尹梁仁国都已经被皇上以谋逆罪判以斩首,其余人等多半被判以监禁或发配边疆。如今已过半月,属下预计皇上不日便会回京。”
慕清寒脸上没有半分波澜,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一般,神色淡淡的。
月曜在一旁咂舌,“啧啧,阿寒,你可真狠!怪不得你之前那么轻易的放过了他们,过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把这件事情忘在脑后了,没想到你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就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忘了?”慕清寒轻笑一声,“禹州下面的邳县接连两年洪灾,几乎将邳县全县覆灭,梁仁国却将朝廷拨下去的数千万救灾银两,还有万斤的粮食统统占为己有,全然不顾到底会造成一片怎样民不聊生的场面。你说说看,就算我忘了,那些死去的百姓会忘吗?总有人会记得。”
说到这里,月曜的面色也变得沉重,“的确,这一次查出来的款项数额巨大,却仅仅只是九牛一毛,这些年梁仁国仗着常年单独向慕清风缴纳的那些高额税款,已经逐渐取得了慕清风的信任,慕清风才会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为所欲为,反正他最终拨下去的款项,总会重新回到他自己的金库里。近些年来,国库充盈,说来也有他梁仁国一份力。只是苦了那些老百姓,受苦受难,却无人能管。哎,国君不仁,苦的总是平民百姓。”
慕清寒的眸子黑的发亮,“我本不欲赶尽杀绝,但我的仁慈只会让他们更加变本加厉。与其徒留后患,不如斩草除根。”
月曜又叹了口气,他一直知道慕清寒智多近妖,却十分好奇这一次慕清寒是用什么方法逼得慕清风不得不斩掉梁仁国这一颗“摇钱树”。他问尉青:“你家主子这次又给你出了什么奸计?”
尉青看了一眼慕清寒,说了四个字:“借刀杀人。”
他话音一落,房内突然陷入一片寂静,昏暗的烛火跳跃着,将他们三人的影子印在窗纸上,忽明忽暗。
夜晚很快就过去了。没过两天就真的有消息传来,说皇上微服私访已经结束,不日便会回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