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寒一如往常一般的叮咛嘱咐,还有字字情真的关心,无忧听在耳里,却有说不出的难过,眼眶里的泪一颗连着一颗掉。她从慕清寒怀里探出头来,望着他的眼睛,忧心道:“你、你还要我吗?”
此话一出,慕清寒的脸色登时便冷了下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无忧手里揪着他的袖子,不自觉地捏的很紧,像是要将这一块布料给捏碎:“我,我没有被……可是,我……你、你还要我吗?”她哭的厉害,气息都有些跟不上,说起话来也是断断续续的,但慕清寒却能听得懂。
他敲了敲无忧的脑袋,又像生气又像委屈地说:“早上你让我去太史府找你,我去了,可到处都找不到你的人影,我还以为我的夫人不要我,自己逃婚了呢。害我一顿好找,差点就要报官了。你说我要不要你?”
“我……”无忧含着泪想要解释,却被慕清寒拦住。
他捧着她的脸蛋,认真道:“你不能想象找不到你,我有多着急,我恨不得将这京城反过来,掘地三尺。好不容易找到你,可你又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我有多心痛你可知道?我明明答应过一定会将你保护的好好的,不让你受一点委屈,可就这么一天没看住你,你就把自己弄的这样伤痕累累的,是不是我做的还不够好?”
无忧扑进慕清寒怀中使劲摇头:“不是、不是!你很好,你是世上最好的慕清寒!”她能看见,能看见他眼中的担忧、爱怜、心疼还有自责,这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她能看见他的真心。天知道平日里他是多么冷傲的一个人,可现下为了安慰她却也能拉低自己的身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怎么能不感动、不心疼?
慕清寒将她圈在怀里,轻道:“往后不要再问那种傻话,我对你的感情,不容置疑,哪怕是你。”
无忧的眼泪一时间收不住了,呜咽着胡乱点头,将脸上的眼泪和鼻涕一股脑地全留在了慕清寒胸前的衣襟上。
慕清寒又安抚了她半晌,待她情绪平复些后便要送她回太史府。
无忧看了看这陌生的房间,疑惑地问:“这里是哪?”这不是太史府,也不像是王府,毕竟生活了这么些时日,她对王府还是熟悉的。
慕清寒本想从月曜柜子里顺一件袍子,但想一想,还是把那件丢到一边的自己的外衣给捡了回来,毕竟自己的女人还是穿自己的衣服最好,虽然脏了点,但也能将就将就。
他一边给无忧穿衣,一边说:“这是国师府。我怕你有什么意外,所以就带你过来了。幸好你没有事。”
无忧乖乖地任他摆弄,听他这样说,歉疚地低下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当时我在房间里等了你很久你都没有来,我想你大概是有事,或者不会来了。我正要睡下,石头就来了……”
说到这里,慕清寒便想到了那小院外瞌睡的那个小侍女,问她:“说起这个,你们是从哪里出去的?你舅舅也没安排个人保护你吗?”
无忧摇摇头:“本来是有的,可是我不想要人跟着我,就让舅舅把那些人遣走了。石头来的时候,兰月也不知道去哪了,然后我们就从侧门走了。”兰月就是那个侍女。说起来也是奇怪的,兰月说今晚会一直守在门外,但是石头来的时候她竟然不在,无忧还以为她是去打水了,可等了一会也没见着她回来,她这才离开。而且他们这一路光明正大地从太史府里出来,竟然也没有发现一个侍卫和仆从,确实太顺利也太奇怪了。
慕清寒闻言沉吟了一瞬,而后紧了紧无忧的领口,正色道:“往后只要我不在,任何人来,都不可再像今日这般稀里糊涂地跟旁人走了。就算不得已,也一定要将飞霜、飞雪带上。或者你便干脆回绝,等我回来了,再行定夺。”
“任何人都不行吗?那绫之或者皇祖母也不行吗?”
慕清寒的语气是不容置疑:“任何人。”
无忧对于慕清寒说的话向来都是无条件听从的,所以她乖乖点头:“嗯,我记住了。”
慕清寒吻了吻她的额头,满意道:“乖。”
将无忧送回太史府,守着她睡着了,慕清寒才起身离开。
他出了房门,环视着这一方小小的院子,院门口挂着两盏火红的灯笼,隐约能看见门边仍酣睡着的兰月。他两次进出这间院子,中间间隔时间也不断,这个侍女竟一次都没有醒来查看过。不是她被人下了药,就是她本身就不安全。
思及此,慕清寒的目光如刀般冰冷锋利,他沉声道:“红莲,今天开始,你守着她。万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他话音一落,一道火红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后,恭敬地对他行礼,“是,红莲遵命。”
慕清寒原本是准备要去国师府的,但思虑一番后还是先去了尹尚怀的房间,将他从被窝中提起来,吩咐道:“找些你的心腹给我守住无忧的小院,在我派的人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靠近那里一步。还有,速去将从侧门到无忧院落那一路的尸体清理干净,记住,动作一定要轻,不能叫任何人知道今晚你太史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尹尚怀晕晕乎乎地听着慕清寒莫名其妙的话,终于在听到“尸体”二字时猛地惊醒,“出了什么事?”他理了理慕清寒这几句话的重点,神色立刻变得焦急万分,“是不是无忧出事了?她现在在哪?”
慕清寒冷眼看他,要说今晚出的这档子事,尹尚怀首先要领一等罪,无忧不想被人跟着,他就当真不派人护着她,真不知道他这个舅舅是怎么当的。是以,慕清寒对他也没有好言语:“在她自己房里。若是今晚无忧当真少了半根毫毛,你这条命也不够赔。”
尹尚怀默不作声地目送他走,心里还有几分委屈,这大半夜的,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一点不知道不说,现在慕清寒又气冲冲地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莫名其妙地骂了一顿,他冤不冤?
待慕清寒回到国师府,月曜已经开始逼供了。
石头身上的伤已经被包扎过了,他此时正裸着上身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目光空洞的望着帐顶,无论月曜与他说什么,他都一言不发。
月曜把在慕清寒那受的气一股脑全给发泄在了石头身上,再加上一想到小无忧那一身狼狈极有可能是这个禽兽干的,他就更气不过,给他用的药都是怎么让他疼怎么来。可谁成想这头犟驴从醒了之后就一声不吭,连疼都不喊一句。他问了他半天,也骂了他半天,他竟然还是一个字都不说。
慕清寒就是这时到的。
他的目光极短暂地在石头身上停留了一会,而后便看向月曜:“怎么样了?”
月曜咬着牙说:“死不了!”
听到慕清寒的声音,石头才终于有了反应。
“王爷……”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但身上的伤口却好像让他十分痛苦,这些动作看上去都让他十分吃力。
慕清寒阻止了他想要起身动作,却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便示意他躺下说话:“我要问的问题想必你已经十分清楚,你准备好的话,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石头望着他冷冰冰的神情愣了一会,毕竟慕清寒在无忧面前一贯是温恩尔雅的,说话轻声细语,看上去十分随和,现在突然变了一个人,石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慕清寒看了一眼他脸上呆滞的神情,忽地想起无忧有时也是这么傻愣愣的望着他,虽然无忧的模样比他看上去要顺眼的多,但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冥玄山出来的人都有这样痴呆看着别人的习惯。
他也不指望一时半会石头能说出什么来,便转向月曜,问:“他这一身,可是被妖气所伤?”当时慕清寒赶到的时候,就看见无忧浑身被紫色的妖雾包裹,看她的动作,是正要斩下石头的头颅,他知道她在那一刻是失去理智的,是以不免怀疑石头这身上的伤是在他赶到之前无忧所留下的。
月曜知道他的意思,但却摇头道:“不是小无忧干的。他这身上的刀痕,是他自己划得。”
慕清寒眉头一挑,示意他继续说。
“他中了毒,是这世间顶级的媚药,也是阴狠的毒药——亡灵香。亡灵香是取狐妖的精血辅以从少女尸体中提炼出来的尸油混制而成。这种药不仅比一般的媚药药效强了千百倍,更是会让人丧失理智,变得嗜血,而且会加快自身的气血运行,轻则静脉逆流,重则爆体而亡。但是这种药对于有内功的人来说很好解决,只要自己小心着点把药逼出去就行了。但像他这种没有武功的,”说到这,月曜看了石头一眼,不太想承认他竟还是条汉子,“要想让这个药快速从体内排出去,只有放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