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的那人像是要朝着她走过来的样子,无忧心中警铃大作,不由捏紧了拳头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逃跑。
谁料那人忽然笑了一声:“呵呵。”
竟然还是个女声,听着声音好像十分熟悉。
无忧仔细一听这声音顿时松了口气,身上紧绷的力量一下就散去了,“加星公主,你怎么在这?”
泉加星望着她,忽然诡异地笑了笑:“怎么,现在不叫我星儿了?”
“星儿你别误会,只是你吓了我一跳。你知道的,我一直反应比较慢,我这会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呢。”无忧一边解释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怎么来这了?怎么都没有声音?”
“我过来透透气,顺便看看你怎么样了。”泉加星直接忽视了她后面的问题,姿态悠闲地上前,随手撩了撩床边挂着的大红色帷幔,手指轻轻划过无忧眼前的盖头,眼中闪着寒光,“当新娘子的滋味怎么样?”
无忧感觉到她的小动作,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而后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可能有些过了,干笑了两声对她如实道:“很开心,也很累,但是也很幸福。星儿,等你嫁给皇上的时候就会明白的,这种又累又幸福的感觉。”
泉加星漫不经心地拍了拍她的肩头,说:“我跟你可不一样,我要嫁的人是皇上,我又不是皇后,只有皇后才是正妻,我最多只能算个妾,所以我成亲的排场自然不能同你比。三王爷为了你,可是费了不少心血,你这会约莫已经成了全京城最令人艳羡的女子了。”
无忧闻言有些羞涩地笑了:“哪有这样夸张,星儿别说笑了。”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飞霜敲门的声音:“王妃,我给您准备了些银耳粥,我进来了哦。”
无忧听见飞霜的声音,登时喜上眉梢,“快进来吧!”
“是。”飞霜刚进了门,就见泉加星站在无忧身边,她立刻便警惕起来,嘴上仍不忘规规矩矩地行礼:“加星公主。”
泉加星冲她低了低自己的下巴,算是应了,而后便悠悠地要离开朝门口去了,“那你慢慢吃吧,我走了。”
无忧好意客气地挽留她:“星儿也留下来和我一起吃点东西吧?”
泉加星鄙夷地看了一眼飞霜手上端的小碗,讥讽道:“前院的婚宴山珍海味甚多,我就不跟你争这一点猫食了。”
说罢,她也不管屋内两人是什么脸色,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走了。
飞霜见她走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将门给关紧,又到无忧身边忧心道:“王妃,她是何时来的?你怎么都没有叫我们?这公主跟咱们的公主不一样,她心眼颇多,您还是莫要跟她过多接触的好。”
“我知道的,只是她进门之前没有半点动静,我想拒绝也不行,喊人也来不及了,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呢。”无忧说着说着,便将面前的盖头掀起一角,露出一只魅惑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征求飞霜的同意,“现下只有我们二人,我可以将这盖头先拿开吗?”
飞霜见她这般模样,想到王爷的叮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上前帮无忧将盖头暂时掀上去,“王爷还真是了解您。他知道您在房里肯定憋坏了,特意嘱咐我,要是您忍不住了就暂时取下这盖头,等他回来的时候再盖上就是了。”
无忧只是听着飞霜转述便能想到慕清寒说这话时的是何等温柔的神情,她甜甜地笑:“他最懂我了。”
飞霜掩嘴笑了笑,端起一旁的小碗递到无忧面前:“您快吃些东西吧,这一天下来肯定饿坏了,把您饿坏了王爷可是会心疼的。”
无忧接过碗,一脸窃笑地压低声音对飞霜道:“我偷偷跟你说哦,其实上轿子的时候,舅舅悄悄给我塞了一个大肉包,我在轿子里吃了,所以到现在也不是特别饿了。”
飞霜像是不相信似的,颇有些惊讶地望着她:“王妃,怎么您也跟飞雪一般,学会偷吃了!”
“……”
无忧虽然早些时候吃了一个包子,但那么点东西其实早就消化了,这会肚里已然空空如也,一碗热乎乎的甜粥下肚,她不由直呼满足。
飞霜等她吃完又重新帮她整理了一下妆容,端着小碗就要退出去了。临出门时她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转回来叮嘱她:“王妃,若是待会那加星公主再过来,不管她给您什么东西你都不能要,吃喝也不行,万万当心些,可晓得?”
无忧觉得飞霜今天好奇怪,怎么像个老妈子似的,简直把她当做小孩子怕她被坏人拐跑了一样。她不由抿嘴笑:“好好好,我知道了,飞霜大妈!真是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吃喝什么的还控制不了自己吗?”
飞霜又好气又好笑,临了还是没说话,只给她重新盖上了盖头,便转身出去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无忧一个人。
无忧枯坐在床头等待着,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实在有些难熬,不一会困意便席卷而来。她强撑了一会,最终还是抵不过困意,靠在床边,想着慕清寒在前院应该还没有那么快应酬完事,就睡一小会应该没事的。她如是想着,很快便睡着了。
睡意朦胧间,她似乎感觉到有人进来了,她想看看来人是谁,但奈何浑身无力,且无论怎么努力,始终都无法完全清醒过来,黑暗如潮水将她包围。
泉加星看着床上睡死过去的新娘子,嘴边露出了一个极阴冷的笑意。
前院,喜宴仍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
王府偌大的花园里坐满了宾客,忙碌了一晚上的林海擦着额头的汗,看着这一副宾客满堂的景象,第一次觉得自家园子小了些。
尹尚怀今日被人灌了不少酒,很多人不敢去找慕清寒攀关系,便曲线救国找到他这来了。那些人存的什么心思他都知道,但事实上他不过是无忧的舅舅,一个小小太史,能给那些人带来什么好处呢?哎,官场复杂,人心难测啊!
酒过三巡,他便晕晕乎乎地直想吐。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想寻个人少的地方透口气,刚起身就跟匆匆往这边来的林海撞一块去了。
林海赶忙给他赔不是:“老奴不长眼,还望尹大人恕罪。”
尹尚怀被这一撞脑袋更是一阵一阵地发晕,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忽觉自己酒好像醒了一些,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林叔,什么事走的这么急?”
林海一拍大腿,想起还有大事未办,连连告退:“老奴这还有急事要禀告于王爷,一会再来给尹大人赔罪。”
尹尚怀晕乎乎地望着他急匆匆地走到慕清寒那边,附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慕清寒那张万年不变的冷面上倒是没甚变化,只向太皇太后揖了揖,便和林海一道出去了。
他此时根本无法集中思绪,根本闹不明白,头也越发晕了。他不再耽误,跌跌撞撞地就往小池塘边去了。
慕清寒随着林海到了府门口,只见禁军统领余皆平正领着五队禁军护着一辆华贵的马车堪堪停稳在王府门口,车夫正撩开帘子,一个身着绛紫长袍的男子从那上面走了下来。
慕清寒迎上前去:“皇上怎么这会儿来了?”
慕清风没说话,倒是那车夫开口了:“皇上与三王爷自幼情谊深厚,三王爷今日大喜,皇上自然是要亲自来祝贺一番的。奈何朝中事宜繁杂,皇上忙着忙着,一不留神就到这个时候了。”那说话的车夫正是张权,他雌雄难辨的面容隐在月光之下,看不太真切。
慕清风接着开口:“朕听闻三王爷今日大喜,竟给全城的百姓都发了红包讨喜,三王府当真是财力雄厚啊。”他说这话时阴郁的眉眼间含着些许凌厉。
慕清寒起初听见张权说“情谊深厚”的时候,便不由露出了一丝浅笑,对于慕清风的发难他更是不以为然:“臣弟这一生只娶这一次亲,当然是不吝啬的把家底都掏出来了。这些家底说起来也并不全是臣弟自己的,这里面大多数还是早先先帝赐给老王爷的。”
听他这样说,慕清风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原来是老王爷留下来的,不然那么多钱你都能拿得出来,朕都忍不住怀疑你那些钱的来历了。”
慕清寒笑意不变,眼底却一片冰凉:“皇上说笑,臣弟每个月的俸禄多少朝廷都是有数的,皇上也知道臣弟的脾性,旁的那些歪门邪道臣弟更是不屑的。”
慕清风咬着牙勉强笑了笑,“玩笑而已,三弟莫当真。”
慕清寒含笑伸手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皇上,请。”
慕清风应付地勾了勾嘴角,大喝一声:“余皆平,给朕好好守着这三王府!”
余皆平高声道:“臣遵旨!”
慕清风又瞥了一眼慕清寒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狠狠一甩袖袍,大步朝府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