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大的开学时间比一般高校要早了半个月,据说新生报到后,会被拉到秘密基地去军训半个月,据章以南的描述,那半个月,那叫一个永生难忘。
初黎从电话这头听到这些时,哆哆嗦嗦地问他,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她不要去军训。章以南答应得很是爽快:“没问题啊,主动退学。”
初黎彻底绝望了。
八月中旬,大一新生汪初黎同学拎着三个巨大无比的箱子从C市机场出来时,看到的只是C大硕大的迎新生的牌子,连传说中要来接机的人影都没看到。
初黎气喘吁吁地把行李箱搬进大巴车的行李架,赶紧上车挑了个地方吹空调,顺带着给章以南发过去了一连串的问候短信,措辞不乏激烈残暴。
大巴车上渐渐上来不少人,初黎埋头发短信,没注意到旁边的小姑娘吭哧吭哧地举行李举得正费劲,一条泄愤短信刚发出去,头顶上一个庞然大物突然直直地砸下来,伴随着小姑娘扯破喉咙的一声尖叫,初黎只感到左腿一阵剧痛,那个数十斤重的行李箱就那样在脚边开成了花。
初黎疼的龇牙咧嘴,小姑娘一脸歉疚,看她的样子,想碰又不敢碰:“你要不要紧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初黎摆摆手,刚想说不要紧,却发现左腿好像不太对劲,似乎……动不了了。
她挤出一丝难看的笑:“我觉得不要紧,但是好像有点问题。”
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拿将近170的汪初黎显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还是在来接机的学长的帮助下,成功送回C大校医院。
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时,初黎心想:这帮学长的心也真够大的,机场离C大一个北一个南,竟然没想着就近送医,非得绕回学校不可,难道这就是理科生的固定思维?
此时的汪初黎,浑身热的直冒汗,左腿据说是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下好了,军训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参加了。惹祸的小姑娘交了医疗费后,躲在门口怯头怯脑地往里瞄,看得初黎怪不好意思的。
她冲门外招了招手:“你进来吧,我还没谢谢你呢,帮我交了住院费。”
姑娘慢吞吞挪进来,两只手在身前不停地绞啊绞,半晌才嗫嚅道:“实在是对不起。”
初黎笑了:“嗨,没事,反正大家都是同学嘛!对了,怎么称呼你啊?”
“我叫喻言。”
“喻言?”初黎细细品味这个名字,“是哪两个字啊?”
“比喻的喻,言论的言。”
“你名字真好听,我叫汪初黎,初始的初,黎明的黎。”初黎自小就喜欢两个字的名字,简单大方又好记,对自己的名字简直不喜欢到了极点。“对了,你是哪个专业的啊?”
“新闻学。”
“啊?我也是啊!”初黎兴奋得惊呼起来,“没准我们还能被分在一个宿舍呢!”
喻言很羞涩地笑了笑,目光却不停地往外看。
很快,几个男生拿着医院的一堆单据就进来了,为首的一个长得人高马大的大高个扯着嗓子说:“汪初黎是吗?住院手续我们都帮你办好了,你有什么家人在C市吗?毕竟你的腿好多天都动不了,而且马上就要新生军训了,如果有个人来照顾你也挺方便的。”
初黎点点头:“放心吧,我有个哥哥在这,说起来他也是C大毕业的呢!”
大高个眼睛一亮:“也是C大的?叫什么啊?学什么的?”
“那你们是学什么的?”初黎不答反问。
“我们啊,临床医学。”大高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噗”,初黎没忍住,一下笑出声来。如果这人将来当了医生,只怕没几个病人敢找他看病吧!
不过她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他是学金融的,叫章以南,不过已经毕业工作了。”
病房门口一共站了四五个人,此时,站在最外侧的一个男生清清淡淡开了口:“章以南?原来你是章以南的妹妹。”
初黎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个子很高,长得也极为清俊的一个男生,他穿着白大褂,虽然还是一副学生样,可就是比其他几个怎么看怎么像一名医生。
那男生不再多话,只是淡淡道:“你的腿没什么大问题,最好让章以南亲自来一趟,毕竟入学手续办起来很麻烦,你这个样子,根本办不了。”
初黎讷讷地点了点头,那男生转身离去,最后走的大高个刚走出门,就在走廊里喊了一句:“景年,等会等会,还有个问题问你呢!”
景年?姓景的很少,一个男生叫这个名字的更是少见。初黎不觉多念了两遍这个名字,一抬头,发现喻言站在门口,看着外面。
初黎随口问了一句:“你不会认识他吧?”
喻言慌忙转过身,矢口否认:“不认识啊,就是觉得……名字挺特别的。”
初黎点点头:“的确挺特别的。”
喻言还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初黎说:“要不你先走吧,不用管我,我没事了,你老在这待着也不是事啊!”
喻言摇摇头:“我等你哥哥来了再走。”
初黎无奈,只得赶紧给章以南打了电话。一大早因为一个视频会议而耽误了接机了人,此时一听都骨折了,一刻没敢耽误,开着车赶来了。
章以南轻车熟路地找着了附属医院骨科住院部,看着初黎那条打了石膏的腿,只稍稍思量了一下,就把她的东西连人搬上了车。
初黎咬着指头问他:“你把我带哪去啊?”
“我家。”
“……”初黎想了想:“为什么你不把我送到宿舍去呢?”
“新生明天报道后晚上就要被拉到基地去军训,整个新生宿舍楼一个人都没有,你准备当孤魂野鬼?”
初黎扭头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宿舍楼,脑海中飘出恐怖片里夜半无人时的场景,打了个激灵,乖乖的没有吭声。
一路上汪默成和章怀声都打了电话来,汪默成倒没说什么,章以南回答得也很客气,大意就是会照顾好初黎。可章怀声的电话打来时,章以南刚好连上蓝牙,电话一接通,初黎就听到那边一阵痛骂:“章以南啊章以南,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能干什么?就让你去接个黎黎,你可倒好,多大的事连周末都脱不开身?这下好了,黎黎才到C市,腿就骨折了,你让我跟你汪叔怎么交代?早上我去送黎黎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地跟你汪叔保证你会照顾好她的,你呢?你就这么照顾的?啊?怎么不说话了?”
章怀声中气十足,骂起人来连气也不带喘的。
车厢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人呢?哑巴了?”章怀声又是一阵怒吼。
“爸……”
“叔叔,我没事,您放心,哥哥好像早上有个挺重要的视频会议,毕竟工作比较重要嘛!您就别训他了,万一他把怒火转嫁到我身上,我岂不是会很惨,对吧?”
“他敢!”章怀声说着,笑出声来,“黎黎,腿怎么样啊?”
“真没事,就是被行李箱砸了一下,过两天就好啦!再说这两天新生军训,学校宿舍--”
初黎还没说完,章以南伸手按下了挂断。
“我还没说完呢!你挂了干嘛?”
正在开车的人目光淡淡扫过屏幕,“哦”了一声,“不小心点错了,跟我爸不用说那么详细。”
初黎:……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章以南的房子是今年新买的,按他的说法是,今年一个案子佣金比较高,恰好这处房子价格合适,就迅速入手了。
这处房子地理位置极好,就在C大附近,26楼的位置恰好可以一览C大全景,以及不远处的南湖。
初黎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向下看去,不禁惊呼:“居然可以看到我们学校!你看,那是不是我们宿舍?”
章以南看似不经意地向下扫了一眼,“恩”了一声。
初黎看他忙前忙后好像不怎么想理她的样子,朝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章以南拿了一套宽大的男士睡衣放在沙发头,说:“这几天你住有浴室的主卧,自己洗澡的时候当心,我一般晚上都回来得比较晚,不用等我,饿了就叫点外卖,电话在茶几上。”
初黎看他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一切,看着他:“那你呢?”
“我得上班啊!”
章以南又交代了几点,留了一套钥匙,就出门去上班了。
初黎在这片新鲜的领地蹦来蹦去,一个单身男人的房间装修得实在太过单调,但还是抑制不住她那颗好奇的心。
参观完了整间屋子,初黎百无聊赖地坐在落地窗边,看着脚下隐于高大的梧桐之间的C大校园,一股后知后觉的兴奋和憧憬悄然弥漫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