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问道:“林夫人,既然你说是你拔出了钢刀,那凶器现在何处?”
虽然宋朝还没有现代的指纹辨别技术,但说不定能从中发现点什么线索。林夫人道:“我不知道,那日被刘纤云撞破之后,我只对她苦苦哀求,后来的事却都是刘纤云处理,我并未参与其中。”
我沉思道,现在最至关紧要的证物已经不见了,而所有的疑点都指向刘纤云,看来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我对展昭说道:“展大人,现在看来刘纤云的嫌疑很大,我们是否应该探询个究竟。”
展昭点头道:“我查看过林镖头的尸首,他是一刀伤及要害,失血过多而死,杀他的必然是个武功高手,而卢岛主正是当今使刀的高手之一,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证人,卢岛主会被误判的可能性很大。”
林夫人道:“两位大人明查,请跟我来,我带你们过去。”
从东厢房到西厢房并没有直接的通路,需要经过林镖头所在住所的回廊才能到达。我低头走路,心里在想,一个武功也不算低的人居然毫无声息的就被杀了,而住在同一个后院的人竟然都未听到一点声息,那么行凶者的一个可能是来者的武功实在太高,被杀的人来不及反抗就以死于他手,另一个可能就是凶手是林镖头的熟人,才能在淬不及防中被一击得手。凶手既然不是卢方,那又会是谁呢?
思索间,被前面的一堵墙猛撞得反弹回来,我赶紧用手捂着鼻子惊恐张望。怎么回事?一只有力的大手牢牢的将我扶住,一双眼睛正在我头顶上流露出关切,我呆了一下,原来太专心走路,不小心撞到了正好停下来的展昭的背。
我问:“有什么发现?”
展昭问林夫人:“这是林镖头平常休息的地方?”
林夫人点头道:“正是,因老爷时常处理事务繁忙,所以平常就休息在这里。”
“昨夜就是这里发现有人影出现?”展昭继续问,忽然用力一推,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房间不大,只有卧榻,桌椅及一个极大的橱柜而已,两壁上悬挂着刀剑等兵器。房间内已被翻找得凌乱不堪,书本、账册、衣物、字画等等都铺满了地面。林夫人吃惊不小,“这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我冷冷道:“这可不是鬼魂能干的事情,可见夫人昨晚看见的是人非鬼。”
展昭进入屋内四处环顾,忽然视线落在墙壁上某一处,我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一个空的绳结,依这间屋子的装饰来看,这个空的绳结应该是挂着某一件兵器的。
“林夫人,这里的东西哪里去了?”展昭凝视着这空了一块的地方问道。
“这里本来是放着老爷最心爱的一抦七星宝刀,因他出门护镖用的就是这把刀,且十几年来使敌人闻风丧胆,莫能与之匹敌,所以老爷当它宝贝似的放在房间里时时与其相伴。怎么会不见了呢?”
林夫人惊疑不定,又大声喊:“林福,林福。”林福闻声过来问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林福,你可看到有人进过老爷房间吗?”
林福打量房中情形,也是吃惊不小,“这,并未有人进来过,难道屋里遭贼了?”
“胡说,”林夫人怒道:“虽说老爷没了,但哪有人这么大胆,敢随意出入凌威镖局。”
“夫人莫动怒,”我出言道:“依夫人刚才所说,确实昨晚有人进过这房间翻找过东西,只是夫人误以为是鬼魂显灵,当时没有细察。夫人快看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林夫人把东西细细翻看了一遍,说,“除了老爷的刀不见了,其他的东西虽乱但都还在。”
展昭道:“这把刀是何来历,有何奇特之处?”
林夫人摇头,“并没有什么奇特,也不贵重,就只是普通的钢刀,不过老爷使着衬手罢了。”
我心中一动,失口惊呼,“莫非,林镖头的这把刀才是杀人凶器,所以才会不见。”
展昭凛然,林夫人定神思索后说道:“我当时惊慌害怕,却还恍惚记得就是这把刀。难道?”林夫人的声音打着颤,“老爷竟是自杀?”
“不可能,”展昭摇头否定,“若是自杀,有何必要藏起凶器。这其中有太多疑点。”
“你们在老爷房间里做什么?”一阵如银铃般清脆,但却似冬天里的冰雪那样冰冷的声音说道。
刘纤云站在门口,还是一身缟素,纤弱动人,那双眼睛就跟她的声音一样冰冷。
“镖头的刀不见了,小夫人可见过么?”我故意看着她的眼睛问出这句话,不出意外地看到一丝慌乱。
“老爷的刀跟我有什么关系?夫人为什么带他们来这里?”
林夫人道:“刘姨娘来得正好,我已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两位大人,请姨娘就不必隐瞒了,虽说老爷死得冤,但也不能冤枉了好人,难道我们要让老爷死了都不安心?”
刘纤云眼中的慌乱更甚,“夫人说得什么话,怎么我一点都不明白?”
展昭握紧了手中剑,厉声说道:“刘纤云,案犯当日之情形林夫人已全部述说明白,你难道还想抵赖,林镖头究竟是因何而死,还不从实招来。”
刘纤云仍狡辩道:“老爷怎么死得我实在不知,夫人一向恨我夺了老爷的宠爱,展大人可不要听了夫人的一派胡言。”
我整了整衣领,慢慢说道,“小夫人想清楚了再说,可不要小看了这位展大人的本事,先不说展大人手下还未出过一件冤案,就是卢岛主的四个义兄弟,名头想必你也听说过,他们可是上天入地,翻江倒海无所不能,到时候被他们查出来是你冤枉他们的大哥,他们报复的本领会让你吃惊的,要是你命够好,这位展大人说服他们把你交到开封府,那就恭喜你,那开封大堂上的狗头铡可就对你拭目以待了。”
刘纤云一下瘫倒在地上,自知逃不过哀求道,“展大人饶命,我实在不知是谁杀了老爷,但确实不是卢岛主杀的。那日我正要到后院散心,不想正看见夫人手里拿着一把刀,而老爷当时就已经死了。自我进门,夫人就待我不好,我又没个依靠,我想着若拿这件事来要挟夫人,夫人以后就不会对我怎么样,也不会赶我出府,所以就出了这丧天良的主意,诬陷卢岛主为凶手,还请展大人开恩。我愿为卢岛主作证,使卢岛主能洗清冤屈,将功折罪。”
“那把杀人的刀呢?现在哪里?”
“就在我房里床底下放着,自老爷出事之后,我每每想着去扔,又怕被人看见,所以一直在我房里藏着。”
还敢在房里藏凶器,有胆量啊。
展昭拉了我的手就走,我问:“干什么?”
“去搜凶器。”
刘纤云扑倒在地扯住了展昭的衣角,“展大人且慢。”
展昭动弹不得,问道:“怎么,你还有什么好说。”
“展大人身为男子,搜查女子闺房,多有不便,还请夫人派几个丫头去搜,不然若被大人看到什么女人家用的不该让男子看到的东西,让我的名节何存?”
这借口真不错,看起来她的房间里还真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可以找。我扯下自己的头巾,让一头卷发乱蓬蓬的倾泻而下,“我是女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刘纤云所住的西厢房离这里不过百米,房间布置得极其雅致,花梨卧榻,青纱床帐,上面绘有青莲碧池等景物,形似书架的壁柜中陈列着各色青玉玛瑙等制成的古董玩器,墙壁上挂着山水美人等字画,窗户下放着一张琴桌,一张形式优美的古琴正横放在那里,旁边的香炉正散发出缕缕木制沉香。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我径直来到床边,正想翻开垂下的布幔仔细查找,却见床上放着一块家常用的半旧不新的手帕,手帕的材质类似于丝绸,引起我好奇的是这块手帕上绣着的不是普通的花草或鸳鸯戏水之类,而是绣着两种动物,白马与青牛,这两种动物在一起好像标志着什么东西,我来不及思索,顺手就把这块手帕藏入到我的衣袖中。
现在,证据、证物都已齐全,虽然还不能找到杀人的真正凶手,但至少可以证明卢方是清白的。我听到展昭暗暗的吁出一口气,我暗笑,轻声对他道:“展大人,我们该请两位夫人同往官府一行,对府尹老爷把其中曲折交代明白,查找真凶尚需时日,但至少要先把卢大侠放了,无论真相如何,总不能连累无辜的人。”
展昭点头称是,对着跪着的林镖头妻妾说道:“既然卢岛主无罪,两位夫人需跟我们去官府一趟,向府尹老爷说明案情。”
林夫人垂首答应,刘纤云哀叫一声,晕了过去,我赶忙叫过林福,让他找人来把刘纤云唤醒。林福道:“姨娘不妨事,可能是经常犯的头晕之症,只要稍微休息就好了。”
展昭皱眉道:“夫人要随我们去官府,你在家里看着她,不要叫人跑了。不然,我拿你是问。”展昭说话时有一种气魄,正义凌然,气势十足,林福擦着脑门上的汗连连点头,“是,听展大人的吩咐。”
来到府尹衙门,却见有一群人站在府衙门口正在大声吵嚷,闹声中依稀听得卢方的名字,我心里祈祷事情不要再有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