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鱼在海面上一个猛扎潜入水底,坐在身边的女子淡然地开口,“小鱼她,和你说了什么?”
淡笑,“重生。”
“重生啊......”女子似有些惨淡地笑开,“似乎有许多人为重生而来,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重生‘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东西。”
“小鱼说,她是她外婆的重生,也就是你的母亲。”水易梦淡淡地转头对向身边的人。
“我母亲......”女子有片刻的失神,随即,看向水易梦的眼神那么的专注,“若是我告诉你一切,你可以帮我找出那个‘重生’究竟是什么吗?”
静静地在那眼睑之后注视着海面,水易梦淡淡地开口道,“我只能说,尽量。”
“是吗......”女子转回视线,却也开始静静述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村子里的人们开始有了这样的习俗。当家中亲人病入膏肓,无法医治时,在没有月亮的晚上,将他∕她的身体投入那巨石之前被称为‘龙宫’的深渊。”
“没有月亮?”水易梦微微不解。
“是的,因为‘龙宫’在月亮出来的时候便会消失。”
皱眉,不言。
“一个月后,他们的亲人便会从身体沉入的地方捞出如鱼子一般的颗粒吞下,于是,吞下的人就可以生出与那一个月间沉入深渊的人长得一样的孩子。”
“那么你的母亲......”
“是的,我的母亲也是那样......”
“爹,爹,不要,不要,娘还没有死,还没有死不是吗?”
“死了沉入‘龙宫‘就不会重生了,你不希望你娘可以重生吗?”
“娘,娘~”
“柔儿。”病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手轻轻拂过她额前碎发,“你就让娘去吧!”
“娘,不要,柔儿不要。”
“柔儿,娘害怕消失啊!如此的害怕会就这样消失,娘想怀着能重新回答这里的念头沉睡。”
......
“娘说,她想怀着能重新回到这里的念头沉睡。而我,没有办法说服,没有办法说服怀有这样心情的她。说不出口,因为我是如此的清楚,娘是会死的,大夫早已说过,娘的病没办法医治。”女子埋首在臂弯之间低低抽泣着。
“那么,小鱼就是......”
“是的。”女子抬眸,眼角带着泪光,“刚生下小鱼的时候,我还会在想,也许,也许不会是母亲,绝不可能是母亲。可是当她一天天长大,我却发现那孩子无论是面貌,行为,还是习惯,和母亲越来越像,到最后几乎是一模一样。那种感觉,真的好恐怖......”女子捂着自己的头,“我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母亲已然死去,可是一个和母亲很像的人却在叫我母亲,我无法把自己生养的女儿当做自己的女儿。”
抬眸,看到小鱼探出水面对着这边挥着手,水易梦微笑,抬头对着她轻挥,“只把她当成长得像的人不好吗?这村子因‘重生’而生的人必是不少吧!”
“可我想知道那孩子究竟是什么人,抑或,是什么东西。”
“......是吗......“水易梦呆坐许久,继而,淡然起身,“那么,我先回去了,若是知道了什么我会告诉你的。”
“梦儿~”从水易梦发间掀起一条缝隙,那团蓝色略带忧心地看着水易梦的侧脸。
“我没事。”淡淡的声线如是响起。
是的,没事......能有,什么事?
......
漆黑的夜幕上,几点光亮零星落在天际,昏暗,渺小。
风扬起白色纱裙,白皙的双足浸在海水之中,泛开一圈圈的涟漪,荡向远方。
缓缓舒出一口气,那双拥有着蓝宝石般瞳孔的双眼缓缓睁开,静静地对上天际的黑,相对,辉映。
一袭红发飘摇,一身大红色衣衫的小女孩静静地立在白衣女子身后,火红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不愿放过任何细微的细节。在她身边,两团光团一左一右的浮在半空中。
半晌,白衣之人缓缓睁开眼,轻轻吐出一口气。脚边的波纹也在同一时间消散,再无踪影。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一见此情形,原本守着的红衣小女孩急切地扑向白衣女子。
低头,白衣女子看着怀中的小女孩,似愣愣地想着什么出神一般,许久,才静静地摇摇头。
“没有?!”小女孩不解地歪头盯着她,询问道。
“恩。”轻声应道,白衣女子的视线落在了那无月的夜幕下只隐约可见的石头。
“怎么会这样?”小女孩更是不解。
“可能......”白衣女子看着平静的海面,“是因为今天没人为‘重生’而来吧......”
喃喃细语。
......
关上房门,白衣女子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额角微微跳动,有一丝疲惫。抬头的刹那,却愣然。只见,那优雅的男子独坐在房内,手边清茶冒着淡淡轻烟。
“你怎么会在这里?”下意识地脱口问道。
“本来是想和水姑娘聊聊的。”没有回答,男子放下手中茶盏,如是说道。言语微凉,让女子有些愣神。
“不过水姑娘似乎很忙。”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后知后觉地回神,女子静静立着,没有说话。
“现在看来,水姑娘似乎很累。”撩袍而起,慕容瑾瑜淡淡地注视着水易梦。
“的确。”直白的回应。
“那么在下就先行告辞了。”轻笑,慕容瑾瑜径直向门边走去。
“慕容公子。”募得,水易梦开口唤道。
侧目,慕容瑾瑜停在水易梦身侧。
“公子觉得......‘重生’是好?是坏?”
微愣,随即慕容瑾瑜淡淡笑了起来,“谁知道呢。”
门,轻轻地被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可那人身上特有的冷香却仍是弥漫在空气中,包裹着水易梦。轻轻呼出一口气,水易梦睁开双眸,静静的注视着房顶的一角。
“梦儿,乐菱刚刚四处查探过,这些年,为‘重生’而来的人不少,但几乎都没有活着回来。那个女人......”只字未提。
“人,一旦有了执念,再善良的人怕是也会变得残忍吧!”
“难过吗......”尔后,话题突转。
笑淡淡散开,她抵着门无声点头。
“梦儿要赶紧找到答案,然后我们在一起出发。”声音中带上了笑意,“我们一起走遍这大陆,让每一处每一次都留下我们的脚印......”
“我本来,就是这样想的。”是啊,游遍每一处,每一处想要到达的地方,解去一起一切的羁绊。他,也是其中之一。
“睡吧!”低声轻语。
“晚安。”门板轻轻一晃,脚步声渐渐远去。
“晚安。”低眉。
......
“亲爱的梦梦,我来了!哈哈哈~”
一大清早,客栈外就传来了震耳的鬼哭狼嚎。不等客栈内的住客开口抱怨,一团不明物体便从二楼窗口抛下,径自砸在某个鬼哭狼嚎地正欢的人脸上,世界刹那回归平静......
盘坐在客栈的一角,某个脸上印着大大圆形状红印的男子双收揉着脸,以十分哀怨的目光时不时地瞄向那客栈大厅正香香地吃着早点的几名女子。瞟了许久发现仍得不到注目,男子霍得站起身,唰唰唰地直奔几名女子而去。哀怨的声线随之而至,“人家怎么这么可怜啊!千里迢迢地赶来,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领情!人家不干!不干!!”
“不干就回去的了。”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直接让某人喏声。
眼角泛开淡淡的笑,水易梦转头对上男子,“寻文,你还是赶紧坐下吧!早上那么早就到了,早饭一点没吃吧!”
“哇~还是梦梦对人家最好了!”那头,水易梦话音刚落,这头,被唤作寻文的男子已激动地伸开双臂,直直扑向水易梦。
提脚,干净利落地踹去,某物体呈自由落体状,直直堕入角落。
“菱~”水易梦无奈地唤着环抱着自己一副“护犊”状的乐菱。
“早就告诉过你,不能纵容他。你看你看,每次过来都想尽办法占你便宜,他就是欠踹!”乐菱恶狠狠地磨牙。
“可他怎么说也是......”
“主子?!”未等水易梦把话说完,那头已传来紫南略带疑惑的声音。
身子微微一愣,不知为什么,水易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靠在了乐菱怀中。有些,不知所措呢......
清晰地感觉到水易梦的变化,乐菱的眸光微微一黯。
窝在角落里的某人眼中更是闪过一道不明的精光。
“早。”笑淡淡疏离带起,慕容瑾瑜向立在大堂中的人微微点头。目光落在那自始至终没有面对自己的女子身上,微微一闪,轻轻掠过。
一时之间,大堂的气氛莫名有些凝重了起来。
“瑜哥哥~”
一道娇俏的声音募得在大堂之中炸开,引去所有人的视线。
“那个小公主......”环着水易梦的乐菱微微皱眉轻喃。
说起来,一群人中只有乐菱因为常年外出所以识得的人较多。这邱泽国公主因曾差点与慕容瑾瑜成亲而被她们特别关注过。传闻,这公主非常喜欢慕容瑾瑜,只是没想到,她竟会追到这里。
“萱儿?”看到那立在客栈门口的女子,慕容瑾瑜微微皱眉,“你怎么会来这里?”
“一听到皇......”意识到什么的夏如萱猛的改口,“是大哥告诉我你向他请了假,我就马上赶来了。瑜哥哥,看到我开不开心?”小跑到慕容瑾瑜身边,夏如萱讨好地问着,小脸自看到慕容瑾瑜起便明媚如花。
“胡闹。”慕容瑾瑜无奈地斥责,“子昊怎么会同意你一个人跑出来?!”
“我不是一个人哦!”似是从慕容瑾瑜的话语中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关心,夏如萱更是开心地不得了,“二哥和我一起来的。”芊芊细指直指大门之外。
被点名的人不得不从大门边探出脑袋,对着慕容瑾瑜讨好地笑道,“好,好久不见了,瑜~”
“你!”慕容瑾瑜皱眉看着夏子桀,偏偏夏如萱在身边他又不能多说什么。
“梦梦~我们出去玩好不好?!不是说这个地方有‘重生’什么的吗?我们去看吧!”
就在大堂再次陷入一片沉默之际,原本窝在角落里的尹寻文突然拽过乐菱怀中的水易梦,拉着她快步向客栈外走去。
突地移动让水易梦的心口猛地一阵疼痛,单手捂住心口,水易梦竟有些释然地笑开。原来是发病了,所以才会无措混乱。
“放手!”
募得,一道冷森稚嫩的声音在大堂中炸开,生生让尹寻文即将踏出客栈的脚停在了半空中。
“慕儿!”
那抹火红的身影印入众人眼帘之际,离恨天猛的道了声不好。随即,脚下如风,生生将那抹昏昏欲倒的身影护在怀中,“尔岚,备药,她发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