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空气中,什么相互摩擦的声音隐约不断,腥味也越发的浓重了起来。
眼中的神采在这一刻已然完全消逝,丫丫像个木偶一般向被什么牵引着向那迷雾深处走去,原本被蓝水钥治疗好的脸颊上,黑灰又有蔓延开来的趋势。
“砰”的一声,什么东西自天上掉了下来。
那个牵引着的线像被震断了一般,丫丫的身子一瞬瘫软在地。
原本腥臭的空气中一瞬又多了一丝血腥的味道,吃力地支起身子,自空中落下的人吃力地看向四周。
自嘲的笑不由自唇边泛开,刚刚支起的身子又无力地瘫倒下去,真没想到啊!躲过了一种死,却落入了另一种更凄惨的死亡中。这就是命吧!真的有些累了,不,是很累很累才对。已经没有力气再爱了。
空气中的腥臭味离女子倒地的地方越来越近,那大地沉闷传来的声响像是踏在了心上,一声一声,咚,咚,宛如此刻的心跳声。
缓缓闭上眼,只是一瞬,那一片黑暗中似有一道白光闪过,透过眼睑的缝隙射入眼中。迷雾像是被什么刺激散开一般,一道蓝,就那样静立在那里。
隐约听到鲜血涌出伤口的声音,以为丫丫受伤的蓝水钥却在转身之际看到了最意想不到的人。
瞳孔中闪过恼怒,蓝水钥深呼吸。你到底在做什么?
......
静静地坐在那繁茂的菩提树下,素衣的女子仰面看着头顶密密的枝叶,眼中是淡淡的神采,连脸上的笑意都是淡淡的,纯纯的,像是孩子一般。
“她,怎么样了?”走到蓝水钥身后,已经休息了几天完全恢复了的丫丫出声问道。
“没怎么样。”收回视线,蓝水钥转身,“失血过多而已......忘记了一些事情,而已......”
“梦儿在生气吗?”紧接着的问句。
“为什么这么觉得?”转头,浅笑。
那笑,太过刺眼,丫丫微微闪了闪神,“就是觉得,你好像很生气,非常非常的生气。”气到一挥手就铲平了那小山坡。
“我累了,你照顾她吧!”没有回答,蓝水钥只是径自走出了院子。
转回视线,丫丫看向那树下的女子,目光复杂。
走出院门才转角,蓝水钥便看到了那朴素的僧服,那身后绽开无数金莲的僧人,那样伫立着,盯着自己。
“有事?”伸手揉了揉眉心,蓝水钥的脸上微带着疲惫。照顾了丫丫一个晚上,又除了黄妖,一气之下耗费了太多灵力,现在的她只想倒在床上好好的睡上一觉。
“明明对你而言是那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之前......”
“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因为疲惫,蓝水钥的脾气变得十分的不好,“我说过我并非良善之人,不需要多管闲事,也没必要多管闲事,这个世界死多少人,只要不是我在乎的,那么,就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似乎被蓝水钥的言论吓到一般,施猊愣在原地许久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人啊,光是守护对自己重要的人就已经足够费尽心力了。”大大的叹了口气,蓝水钥的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
虚空荡了荡,一袭水蓝披散在床帐内,蓝色的发丝半掩着脸颊,闭着的双眼长长的睫毛轻颤。几乎是一沾枕,浓浓的睡意便席卷而来。
手腕上,红色的镯子在蓝水钥陷入睡眠之后闪耀了起来,耀目的光芒充满整个房间。
“不要!”
......
两道蓝光追随着一道红色直冲上那九霄,汇聚成前所未有的光芒,带着前所未有的气势。
......
“谁让你那么做的?”犀利的剑气直直击向文玄陨,在他倒地的下一刻,一柄利剑架到了文玄陨的颈间。那男子,那吊儿郎当的逍遥男子,那总说着最讨厌水易梦这个人的男子,满目的冰霜,血腥之气浓烈地渲染了四周的空气。
......
“爱丽丝......爱丽丝......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
那在空气中散发开的悲凉的气息,银色竟在那一刻全部渲染开来,卸去一身黑的痕迹。
......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是故意要我失去她的对不对?她是我妹妹啊!是我在世上最亲最爱的人啊!你怎么可以这样......”
......
“真是努力啊......”
......
“可是我仍是觉得你配不上他,就算你再怎么努力也是一样。”
......
“你看,他是那么的强大,就连他妹妹也是那么的强大,可是你......一直都是他的负担,他曾经就因为你受到伤害不是吗?”
......
“放弃吧!你们的爱并不会带来幸福。”
......
红镯的光在夜倾入室内之际渐渐黯淡了下来,睫毛轻颤,床上的人儿缓缓睁开了双眸,一滴晶莹的泪珠也在那一刻自眼角滑落,然后失去了踪迹。
是因为那个人的话吗?还是因为什么?缓缓支起身子,蓝色的发丝顺势滑落,蓝水钥的眸光微微冷然。也许是的吧!自己,还是有些自以为是的,自以为是地让那个人再一次杀了自己,自以为是地让那个人知道了自己的情况。一切,都因为自己而变得复杂了起来。
拎起一件水蓝色的披风披在肩头,蓝水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夜风扬起,将披风吹拂飞扬,脚步停在了那种着菩提树的院子前,那枝叶繁茂的树下,人儿蜷缩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夜风中瑟瑟地发着抖。
“千儿......”喃喃低语着走近。
隐约间听到声响,蜷缩着的人儿茫茫然地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长长的披风被披到她的肩头,蓝水钥半蹲着身子对上千儿的眼,“没关系的,忘记了,就忘记了吧!失去了你,是他的损失。”
不解地歪头。
“我们的千儿,是世界上最最好的女子了,最最最好的。”
伤害到千儿的,我不会轻易放过的,就算,他是四神之一,也是一样......
“愿意忘记过去才能留住时间
莫让回忆悄然斑驳如花容颜
繁华似昨天
握不住谁能看得穿
梦醒哪个时空传说这段爱恋
只有路过伤痛才能靠近永远
谁让我的心弦鸣自你的指间
万丈红尘中谁在喊
谁为谁轻叹
堕入火焰随爱涅盘才是神仙
望长安
是前世的情缘
忆江南
是今生的纠缠
情何堪
从来夺目不计较长短
不愿如风如露如朝雾
只求如烟花般绚烂
相见欢
是今生的夙愿
别亦难
是前世的梦魇
意阑珊
从来炙热无所谓浓淡
不愿如风如露如朝雾
只求如烟花般绚烂
只求如烟花般璀璨。”
——陈思成《尘缘》
一路轻歌漫漫,马鞭悠悠地洒在马匹的左右侧面,一点都没有沾上马身,依旧一抹轻纱覆面,蓝水钥单手支着脑袋侧卧在马车前的横木板上,双眼微眯着看天边日头洋洋洒洒落满周身。
一袭红衣妖娆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只是那人脸上不复之前看到的阴厉狠毒,渐渐涌现一些属于另一个她的温婉。
“前方五百米左右,有一队人马,不知敌友。”
耳际突然传来一个低低的男音。
扬眉,蓝水钥一笑而止。
立在不远处,男子将那笑收入眼底,微微的黯然浮上。他知道,以她现在的修为,应该比他更早就发现那些人了,只是......就是不放心啊......害怕过去再一次在眼前重演,就算他仍是讨厌她。那么,那么的讨厌她!
马车仍是悠悠的前行着,那在不远处的人马却没有再往前,只是立在那,观望。
轻扬眉眼,蓝水钥的目光自那些人身上扫过,然后径直移开。驾着的马车更是没有一丝停驻的趋势。
“......蓝姑娘?”有些犹豫的称谓,闵政浩驾马上前。
“据我所知,擅作主张,你会被他惩罚的吧!很严重很严重的惩罚。”马车稳稳停下,“说不定,会死哦~”
“也算不上擅作主张,你知道他是想让她回去的......”
出口的话募得僵住,只因那马车前探出的,一双淡而无澜的眼,视线那样直接却也突兀地落在他身上,犹如锋芒在背。
“那个奶娘,没有处理掉吧!”
轻轻浅浅,言语化入空气中。
似暗暗松了口气,闵政浩正色地看向蓝水钥,“那毕竟是他的奶娘,相依多年多少还是有些情分的......”
笑,募然扬起,灿烂夺目。
“那么,就让她这样坏掉吧!”
一瞬噎然。
“她就是像个孩子一样,她就是没有办法保护好自己,如果他不能为她制造一个清净安全的环境,那么就干脆现在就让她坏掉,我也不用浪费那么多力气。”
那双眼在眼帘中消失,原本停下的马车再次动了起来,仍是那样悠悠然,却也坚决着,向前。
在原地立了许久,闵政浩才像回过神似的。身体里冻僵了的血液缓缓,又重新开始流动起来。
是的。那个人不甘心,不甘愿承认丫丫对他的重要性,固执的,像个孩子一般任性着。刚刚,丫丫一点反应都没有呢!那简朴的马车隐隐流动着令他心悸的力量,在那个人生气的时候越发在空气中清晰起来。就是那份清晰啊......丫丫真的会坏掉的,马上,就要坏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