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邱敏芝一起来的其他几位季家女眷虽然没有开口明说什么，神色之间却显然有了轻蔑之意。
只有季少芬还念着小时候的情分，“婶婶，也不一定吧！”
“小菀的情况，就算以现在的医学水平治疗不了，不表示三五年之后也不行吧！”季少芬宽慰地看了她一眼，“再说少屿和小菀还这么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很明显，季少芬跟邱敏芝不是一路的。
季少屿另一个姑姑的女儿这时候也开口了，“不过孩子呢，还是自然受孕，自然生产的好。”
华菀只觉得头越来越疼，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何况她还急着去筹钱，“伯母误会了，一来，我之前并没有看过这份出院报告。二来，我好像也还没有答应二哥的求婚。“
她弯了弯唇，“伯母会不会太操之过急了一些。”
然后她兀自站起身来，“季爷爷找我来如果没有其他事，那我就先下去了。”
这时候季老爷子才掀了掀眼，“少芬，你和小菀一起陪着爷爷去花园里转转。”
临出门，老爷子还不轻不重地嘟囔了一句，“吵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出门的时候，邱敏芝不知道拉着谁说了一句，“你看看，你们都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女董事长吗？”
“……也不瞧瞧自己现在有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嫁妆！”
出了病房乘观光电梯一直到顶层，外面的天台就是季老爷子说的花园。
当年季民医院落成的时候，这个空中花园的整体设计拿了建筑界很著名的一个空间灵感大奖。
正午的太阳多少有些晃眼，季少芬示意护士把轮椅推到凉亭下去，她们两个人则稍稍落在后面并排走。
季少芬很自然地开口，“我们两个多月没见了吧！上次还是在华爷爷的葬礼上见过。”
华菀不无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季少芬抚了一下她的肩膀：“我待会儿去看看华澈。”
她浅浅一笑，“谢谢大姐。”
季少芬的父亲入赘季家，母亲是季少屿的大姑姑。季少芬出生之前，季老爷子就一心盼着她是个男孩子，连名字都取好了——季少梓。
所以在季少屿出生之前，季少芬一直都被季老爷子当做男孩子养，少梓这个名字也叫了好几年。
后来几个孩子每每玩到一起就多了一个笑点，一个个都抢着“大哥大姐”地叫季少芬。
这也是她叫季少屿二哥的原因。
回想自己小时候，再想着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她的心就疼得揪了起来，怎么也平复不下去。
护士安置好季老爷子，很自觉地站到了远处。老爷子大致问了公司的一些情况，就让季少芬先下去了。
季少屿之前突然在股市上狙击天宇，果然是季老爷子的部署。尉司衍直到昨天为止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具体是被什么束住了手脚，她暂时还猜不透。
但，尉司衍从来也不是肯吃闷亏的个性。
他在商场上一向是进攻型，这次四季敢挑他下手，他势必会加倍奉还回去！
能当着她的面谈公司的事，就表示刚刚邱敏芝说的话丝毫没有对她造成影响。
很显然，对季老爷子来说，她能不能帮季少屿坐稳四季集团董事长这个位置，才是她能不能迈进季家大门的唯一标尺。
季少芬离开之后，季老爷子让她坐下。
华菀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大概是因为季老爷子看上去很是有些精神不济，“小菀，等少屿醒了，就对外宣布你们订婚吧！”
尤其是这副商量的口气，更令她不得不多想，“听季爷爷的意思，我提前通过考试了？”
“爷爷老啦！没时间陪你们玩游戏咯！”老爷子突然慈祥起来，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少屿现在又成了这样……这几年，他心心念念的就是娶你，我这个做爷爷的，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刚想问季少屿怎么样，季老爷子已经抬眼看向远处，仿似无限唏嘘地感慨了一句，“爷爷也年轻过。”
果然，是人都有柔软的一面，何况还是一个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老者。
华菀不禁心头一软，走到老爷子的轮椅旁边半蹲下来，“季爷爷是不是想起了苏樱奶奶？”
老爷子的嘴角突然扯动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她，“你……你也知道阿樱？”
华菀俏皮一笑，“听我爷爷提起过。”
“原来我爷爷最喜欢的人既不是我奶奶，也不是后来的幺奶奶，是一个叫苏樱的江南小镇女子。”
见季老爷子脸上和眼里都写着动容，她忽然十分不忍，竟然就那样蹲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跟他聊起了家常。
就像一对寻常祖孙。
……
等她和护士一起把季老爷子送回病房，准备离开的时候，老爷子竟然没有忘记提醒她，等季少屿醒了，就正式对外宣布他们订婚。
其实爷爷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这个叫苏樱的女子，她只是无意中见过她的照片，和一封字迹已经模糊得几乎看不清的手写信。
昨天晚上她急着回老宅去拿的，正是这两样东西。
原来她是打算伪造一个跟苏樱有关的身份，一旦她实在没有把握达成季老爷子提出的几项要求，这个身份也许能让他对她多几分……另眼相看。
其实她很是不情愿打这种所谓的感情牌，这会让她从心底里鄙夷自己。
即便是面对季少屿，到了最后那一刻，她也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可以嫁给他，冠她的姓，上他的户籍，与他同进退，共荣辱。
但她永远不可能回应他的感情。
但是现在，她首先要弄清楚他的身体状况，昨天医生说如无意外，二十四小时之内他就会醒过来。
的确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但是岑秘书现在应该不会介意把医生没有全部说出来的话告诉她。
她先去病房，也许季少屿已经醒了。
真的醒了，因为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了沙哑的嘶吼声，“……我的腿怎么了？”
“为什么我动不了了？”
华菀心头一惊，难道季少屿……瘫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