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空洞而没有一点点光泽的表情,沈敬尧觉得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啃噬他的骨血一般,痛得要死。
甚至觉得空气中都弥散着一把又一把细小的尖刀,从喉咙口过,特别不舒服。
浅沫。
沈敬尧轻轻叫她一声。
沐浅沫听到他叫声,缓而慢地抬起头看他,但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沈敬尧甚至觉得,就连她眸光里面散发出来的光都是冷冰冰的,有一种好像他不存在的感觉。
他慢慢走过去,停在她床边。
轻轻坐下,沐浅沫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能看得出来,她眼色中多了一丝丝想要避开的色彩。
然后,她就真的伸手出来,轻轻推开他:沈敬尧,我想一个人静静。
这话就像是回光返照的人突然说想要交代后事一般。
天知道沈敬尧现在有多么怀念之前一直跟他喋喋不休,天不怕地不怕都要在他面前猖狂的人。
现在这个,让他觉得心痛又怜惜。
肯定因为之前的事情心中有所顾忌,所以才会这么样子。
浅沫。
沈敬尧轻轻反转自己的手,包裹住她的。
你别这样,他没事,现在在医院,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了,当时只不过是失血过多才会休克。他安慰道:像那一种不要脸又坏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死了。你放心,你没有害死他,嗯?
他慢慢伸手去摸她的侧面头顶。
沐浅沫看着他,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他……真的没事吗?
真的,你还不相信我吗?我说他没事就没事,再说了,现在外面有警察守着他,醒来之后还得接受法律的制裁,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我……她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虽然现在知道他还活着,可心中那一道坎过不去。
浅沫,看着我。
沈敬尧刚这样说,手就快要触摸到她脸上、身上。
沐浅沫忽地反应过来,想都没想,很本能推开他。
脸上是特别惊恐的表情。
浅沫。
他很痛心叫一声。
沐浅沫却仅仅抓着被子捂住自己,迅速往后靠在床弦上,只留下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
一动不动盯着他,小声说:求求你,现在别碰我,求你。
好我不碰你,但是你现在这样,我真的很担心。
他已经从床上站起来,稍微隔她有些距离,但依然就在床边,居高而下看着她。
浅沫,你放心,当时我已经赶过去了,他没有碰……
求你,求你,别说了,别说了。沐浅沫虽然知道后来什么都没发生,但依然记得,当时他确实已经亲上来了。
想想都觉得恶心,都觉得心碎得一塌糊涂。
求求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沈敬尧静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让她一个人待着,他不放心。
但如果不答应,又害怕……
正在纠结时,她又开口道:你要是不愿意,那我离开也可以。
不用了。沈敬尧立马回应:我现在就离开,但是你要答应我,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沐浅沫没回答,只是轻轻对着他点点头,两侧药剂紧绷,咬着指尖不放。
她身上穿着宽松家居服,光是这个轻微动作,就让她肩颈那里稍微露出来一些。
刚好能看清上面残留下来的所有痕迹。
青紫,一块又一块,倘若当时他没有赶到,不知道当时确实什么都没发生,可能那个男人就不是现在躺在医院这么简单了。
就连他都没舍得对她这样,之前亲热的时候,都小心翼翼,从未留下过牙齿印,他倒是不错,竟敢!他竟敢!
最后看一眼,只能转身离开。
沐浅沫见他离开,眼眶中一直强忍着的泪水,才终于掉出。
嘴唇很固执地仅仅咬着指尖,甚至都感觉到口腔中有血腥味,但以为没有松开,反而用很大的力气咬着。
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最后,将被子死死捂住自己,轻轻哭出声来。
她知道,沈敬尧肯定不会走远,才不敢放声大哭。
事实也是,他就在门边守着,站着、坐着、倒在墙上。
他从未像这样守过谁,哪怕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他忙,公司甚至还有会议等着他。
但他不敢离开,他害怕自己离开,就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里面的人在痛苦哭泣,外面的人也在煎熬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终沈敬尧两只手蒙着脑袋,陷入痛苦中。
突然感觉有只爪子正在触摸自己。
轻轻松开手,一看,嘟嘟就站在他面前。
看上去也不太舒服的样子,没有精神。不似平常。
沐浅沫看完病,家里也请来了兽医。
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嘟嘟其实时间已经不长了,按照人的寿命来算,它现在相当于是人八十岁的年纪。
只是之前工作太忙,竟把这件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这次被他带回这边来了。
嘟嘟。
他在地上做好靠在墙上,摊手:来,到我这边来。
嘟嘟对他感情很深,即便是很少看见他,但从小时候就一直跟在身边。
看他张开手,连忙乖乖过去,被他抱在怀中。
嘟嘟,是不是感觉很不舒服?
它只是安静盯着他,仿佛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
现在已经没多少力气像之前那样跳来跳去。
浅沫是因为带你去检查身子,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如果你真的有灵气,就请你让之前那个浅沫回到我身边吧。我已经快要失去你了,身边唯一陪着我经历了这么多的你都不在了,求求你,让那个活力十足,敢爱敢恨,每天咋咋呼呼的沐浅沫回来吧,别在这样子了,我心里不好受。好吗?
他自顾自说着,根本丢失了往日的理智跟骄傲。
唐唐商界大亨,这么多人费尽心思都想要在沈氏谋一个职位,就是因为跟着他能吃香的喝辣的。多少人费尽关系,就是想得到他分下来的一杯羹。若是看见,都不会相信他竟然会对着一条狗说这样的愿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