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人间便有这小小的胜利,于我真是大大的鼓励。只是最近天下太平,又有银子在手,刚刚大战了一场,怎能不犒劳一下自己。我们按照阿饼的安排,一路走走停停,专挑有美景美食的地方游玩,吃喝玩乐来个遍,过了挺快乐的一段日子。
可喜的是,我和燕北辰的关系竟然缓和了很多,不再如最初那般动不动就怄气斗嘴。不过阿武和燕北辰两人基本不说话,最初当然是阿武说话燕北辰不接,到后来阿武也不理他。
我知道燕北辰就是那性格,不熟不理,况且阿武还是妖。我跟阿武说了好几次,阿武最初不置可否,让我对自己的安慰能力颇不自信。后来,阿武只淡淡的看我一眼,漫不经心的说,你怎么总是在意燕北辰。我看出阿武的漫不经心是假装的,这让我更加不自然,赶紧找些理由搪塞。之后他们再怎么牛头不对马嘴,我也不说话了。
这一天,进入岳阳楼的地界,阿饼说可以在这里盘桓几天,慢慢游玩。
这么段日子里,跟着他们三个男人,我都要成半个男人了。阿武还是很讲究的,每日定会用法术洁身,至于燕北辰和阿饼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阿饼身上不时就有那点儿味儿。我虽然每日都用法术洁身,可是总没有洗澡舒服。所以到了客栈安顿下后,我忍无可忍,招呼小二为我烧些热水准备好好香汤沐浴一番。
泡在水里真是舒坦,多日路途上的疲倦得以释放。突然觉得还差了点什么,想了之后我会心一笑,用法术变了很多花瓣从空中散下。完美!
我自是沉浸在这样的美丽中,谁知“砰”的一声,房门竟然被踢开,燕北辰已经站在了面前。
我正想问他这是想怎样,还要不要我舒舒服服一回。谁知他瞠目结舌的看着我,原本怒气冲冲来寻仇的样子,一下变成了哑巴猪。
还没等我质问,阿武已经出现在门口。经过和红雨一战后,他对我的安全时时上心。燕北辰那震撼的一脚自然把他引了过来。
他看到我在浴桶里、燕北辰直勾勾看着我这个场景,立即一掌向燕北辰拍去。这一掌劲风十足,被打中的话燕少侠这辈子就玩完了。
我心道不好,一个闪身挡在了燕北辰的身前,竟是忘了自己未着片褛。阿武也万万没想到我竟然会直接从浴桶里飞出来,吓得赶紧收掌,即便掌力收回,手掌还是轻飘飘的拍在了我的胸上。白生生、软绵绵、热乎乎……
我们俩相顾愕然,随即是脸红尴尬。虽然我和阿武自小耳鬓厮磨,但是自十二岁起,我便再也没有在人前脱过衣服。今日我们这番肌肤相触,真真是生来第一次,我即便再大不咧咧,也不好意思起来。我用食指一招,床上的衣服已经穿到了身上。
等我看到身后的燕北辰,他已经流鼻血了。
阿武再不能保持他平时的倜傥风流,呵斥燕北辰:“你刚才都看到什么了?”
燕北辰用手捂着鼻子,同样问他:“你刚才都看到什么了?”比阿武的口气还凶。突然他想起了刚才我帮他挡的那一掌,也顾不得鼻血,拔出剑就要打:“你刚才碰她了?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你让她今后怎样见人?”
阿武:“我负责就是,反正我们早晚会成亲!”
燕北辰愣了愣,转身走了。作为主要人物的我,忙着劝架拦剑,全然没有说话的机会。
“阿武,你说你要和燕大哥成亲?”听了半截话的阿饼乐呵呵的凑热闹。
阿武见我已经没事,于是嘱咐我以后小心些,便回房了。其实刚才我和他那般,也着实尴尬,他走开我才算松口气。只是奇怪,他走得那样快,走路姿势也不自然,是想掩藏什么吗?
阿饼还在我房里跟查案一样仔细找线索。他摸了摸水温,看到我赤着脚,地上尚有脚印,然后眯了眯眼睛,逼视着我:“难道是美人出浴,被两个臭男人看了?”
我知道逃不过他的眼睛,干脆点头承认。
“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阿饼捶胸顿足,“为什么他们两个都看到了,就我没看到?从脚印残留的水分看,我只是差了一点点,一点点而已!嗷——”
我逼视他:“你什么意思?”
他赶紧讨好的笑着:“男人的本性、男人的本性——怪不得燕北辰流鼻血了,哈哈,那个石头家伙难不成终于开窍了?”
我此时心情并不好,好好的一场香汤沐浴被搞得这样混乱,极是扫兴。
阿饼:“你怎么一点都不焦虑?”
我不解:“为什么要焦虑?”
他白了我一眼:“看你一副傻样就知道那两个家伙白看了。你难道不知道,谁看了你谁就应该娶了你,不然会被世人骂死。”
我:“那些都是你们凡人的愚昧见解,如果被不喜欢的人看了也要嫁,岂不是大傻瓜!我们妖怪才不会管这些看不看的,难道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毁了自己的一生。”
阿饼被我说的一愣一愣:“我看过的书不计其数,见过各式的人也不少,我虽然也知道妖怪们做事奇特,可是你这样的见解我还是第一遭听到。”
“你也不用大惊小怪。”我倒杯茶递给他,“天下的奇女子多得是,特别是我们狐妖和花妖。阿武家的姐妹各个处事随心所欲,男欢女爱全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哪里像人间对女子百般挑剔。荼蘼姐姐你是知道的,她可以为爱的人付出一切,这样的至情至性我也是佩服得紧。”
阿饼啜口茶,凑到我跟前:“茗娘,你猜我最喜欢你什么?”
我:“漂亮?”
阿饼:“对!可是我尤其喜欢你不仅漂亮,还对自己的漂亮满不在乎,整天没心没肺、古灵精怪、张牙舞爪。如果天下有很多奇女子的话,我就喜欢你这一种。”
我几乎呕吐:“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张牙舞爪都来了。去去去,我还要去问问燕北辰到底为了什么事来踹门。”
阿饼气定神闲:“那你不用去了。他问我他的腰带哪里去了,我说你拿走做定情信物了。”
啊?竟然有这样诬赖我的人!真是睁着眼睛说大白话。燕北辰怒气冲冲的来找我原来是以为我要和他定情啊!
我耐着性子、尽可能平和的问阿饼:“那燕北辰的腰带是谁拿的?连石头人的东西都能偷走,也太厉害了吧!”
阿饼脸上颇有得色:“除了我阿饼有这样的本事还能有谁?!我趁他换衣服的时候顺走的,他的腰带比我们的细,刚好用来钓螃蟹。”
我真想一个窝心脚给阿饼踢过去,他这一顺,可顺出了多少恩怨情仇!
我掀开他便要去找燕北辰解释清楚,不然这就成了我先偷腰带,紧接着湿身……这不是色诱是什么?我承认我对燕北辰是有些心动,但是我不知会活多少年,如果不小心活个几千年,我喜欢的人又岂止一个凡人燕北辰。不是我现实,这本就是事实。加上燕北辰又是一个嫉恶如仇、见着妖怪就恨之入骨的一根筋,我更是不应该以凡间不合理的约定俗成去强求什么。
我去敲燕北辰的房门,门没关,一敲就开。他坐在桌子旁边,鼻下尚有残留的血迹,原本还木愣着,看到门开,他嗖的站起身来。发现是我,他又坐了回去,只是脸上写满了不自在。
我知道他在为刚才的事心烦,便开门见山:“你不用烦恼,我不会因为你看了我就硬要嫁给你。”
他的眼光匕首一样的刺过来:“那你是要嫁给谁?阿武?”
我最怕他跟我提阿武,阿武是九尾狐没错,可从没做过坏事,他可不能把阿武当成那些坏妖怪。
“你是要嫁给他,对吗?”他不像是在问我,倒像是在求证着什么,咄咄逼人的样子。
“谁都不嫁!谁说被看了就要嫁人?如果我以后看见男人洗澡,一个倒还好办,如果看过很多个,难道要把见过的都娶回沐灵轩?我二姐会嫌吵的。”我说的是真的,如果我真活个几千年,见识的东西多了去了,难保不看到美男出浴这样稀松平常的画面。
燕北辰几乎是吼的:“妖就是妖,恬不知耻!”
他这样说我就不开心了。“今天被看的是我不是你,我怎么就恬不知耻了?幸亏不会嫁给你,不然我这个妖怪可是要拖燕少侠的后腿了!”
我转身就走,他又叫住我。
“那你为什么拿走我的腰带——当定情信物?”
“是阿饼顺走的。他说你跟他洞房你信不信?!”
我气哼哼的离开了,晚饭也让店家送到房里,避免和燕北辰照面。阿武见我在房里用饭,也随我一道。我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不光是看到我,还碰到了……
还好,他倒是和平常一样,只是眉梢含情,嘴角那惯有的浅浅微笑里多了几分更深的情意。至于有多深,我也说不上来,好像他爱了我几辈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