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微子也不管众人的议论,再次拜倒在断肠婆脚下:“静微子愿意率领昆仑上下投身魔界,协助六世魔君完成锄强扶弱、一统六界的大业。”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一片正气,下巴上的那撮山羊胡子都要拉直了,其气势真是可达云霄。只是这话听了来怎么如此恬不知耻。锄强扶弱是他惯有的论调,可是一统六界,这不正是魔界每过几百年在六界生事必有的腔腔调调。
只听人群中那人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说来:“真是无耻,又想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此时静微子已经忍无可忍,立即站起就要找这个说话的人。
“师父,咱们昆仑几千年的基业,真的就这么归了魔界?”说话之人是昆仑派的大弟子,名唤司御。这个司御本是静微子最喜欢的徒弟,将来要继承昆仑衣钵的,只因数十年前执行一次任务,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几番医治,都难以痊愈。虽然他法术修为已经不能和后进门的师弟们相比,静微子也不如以前那般重视他,但是毕竟还是大师兄,且他平日里处事最是公正、待人谦和,颇受爱戴,所以在昆仑派中微信颇高。今日见他师父如此反常,起初他还以为师父是顾念昆仑上下的安危做的权宜打算,可是到了如今,他却已经明白了师父的心意。
要说这世上谁最懂静微子的心思,不是静微子自己,而是他司御。他早已察觉师父的野心,但是他不敢相信。多年来的谆谆教诲原来在野心面前不过是演戏,仅此而已。
真的不能就这么看着师父越走越远,把昆仑派的路带偏。所以即便是忤逆,这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他这个大师兄素来受人尊敬,便有弟子也跟着问道:“我们昆仑怎么就归顺了魔界?”
静微子强忍住怒气,冷冷的对司御说:“为师说话,你休要插嘴,不要败坏了昆仑的门风。”
司御跪倒在静微子脚下:“师父,徒儿知道你念着昆仑上下这许多条人命,才不得已做这样的决定。弟子敢说,我们昆仑上下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宁可与魔军拼个你死我活,也绝不能投降于魔军。至于归顺于他们,那是想都别想的。”
司御内伤未愈,说话时总显得中气不足,但这番话说来依旧是义正言辞,不光是昆仑弟子,就连其他仙侠都连连叫好,对静微子的行径大是不满。
静微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讥讽,拂尘一横,怒目而视:“昆仑弟子听命,以后以六世魔君为尊,不得再有异议。”
司御抱住他的脚:“师父,请三思,须知一失足成千古恨,走错一步,不能回头的。”
静微子一脚将司御踢开,司御滚倒在地。
断肠婆阴沉沉的说:“静微子,你连你的徒弟都管不好,还怎么向魔君敬忠。”她的眼神看着司御,又狠狠的瞪了静微子一眼。
静微子此时哪里还有平日里那般高高在上的样子,颔首向断肠婆行了个礼,诚惶诚恐,然后转身挥动了两下拂尘。只见青光闪过,司御已经被他的拂尘扫中要害,一身皮肉尽被扯坏,眼看是活不成了。
有两个昆仑弟子要去扶司御,也被静微子喝令住。
众人完全没有料到他就这样对自己的弟子下了狠手,虽然惧怕他的淫威,但是也都窃窃私语。
只听人群中那声音又说道:“之前你口口声声的说这个是奸细、那个是奸细,敢情都是你的障眼法。真正的奸细其实就是你,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奸细一事被点破,众人都是一凛,看向静微子。
青州洛三阳是个心直口快的汉子,当即一拍脑门,大声吼道:“难怪了难怪了,那日他硬说那几个小娃娃是奸细,其实就是怕小娃娃们知道他的底细,他干脆把罪名给人家安上。”
洛阳李大侠也说道:“果真是这样,里面不是还有天门和蜀山那两个小娃娃吗?我就说,天门和蜀山是断不会出昆仑这样闹心事的。”
他们这么一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闹开了。原来静微子早就和魔界勾结,这次可是里应外合啊。
静微子脸色本来很难看,可是越到后面,反而脸皮厚了,只是皮笑肉不笑的连连冷笑。他门下弟子俱是敢怒不敢言。
此时骷髅王说话了。“静掌门,事已至此,你还理会什么。把你们名门正教那副假仁假义的嘴脸收拾收拾吧。”
静微子一张脸涨得黑不溜秋,喝令众人:“谁要是不服的话,别怪我心狠手辣!”
这时,唐允颤巍巍的站起来,走向静微子。他刚刚苏醒过来,门下弟子给他过了真气,这才捡回一条命,可是一双眼睛已经被毒气所害,虽然那毒气是自己的毒,早早服了解药,可是哪里能够好得那么快。
唐允:“刚才对战之时,我体内真气突然溃散,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静微子别过头去:“哼,想我昆仑这么多年来屈居你们之下,今日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论武功、论修为,我哪一样比你差了,就算是墨剑客此时在这里,我也敢跟他一决胜负。为什么我们什么都要听你们天门和蜀山的?这么多年来我受够了。如今我加入魔界,以后人间仙侠将统统有由我来掌管,哼哼,今日你们归降了还好,若是不降,有你们的好日子。”他说话的时候阴气十足,即便是傻瓜也知道他早就和魔界勾结,才是真正的奸细。
芸敷收气抱元后缓缓说道:“我应该是中了魔界的‘锥心散’,这个毒是慢性毒,难道你们早就派人在我身边,在我的饮食起居中下毒。”
此时断肠婆笑着,她的面巾被呼吸扯动着,好不怪异:“你中的‘锥心散’可是我亲手调制,隐去了味道,增加了毒性,你用着还习惯吧?!哈哈哈哈哈!”她的声音难听也就罢了,她的笑声更是让人有惊悚之感,鬼哭狼嚎一般。
芸敷冷笑:“你真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哼,恐怕不见得吧。来人,把文莺带上来。”
静微子不禁脸色一变。
只见一队蓬莱弟子押上来一个女子,正是芸敷身边级位最高的侍女,那日点名册的便是她。她显然已经受过刑,脸上、身上、手上都是伤,被人一推,脚上无力,瘫倒在芸敷脚边。可是芸敷身边分明还站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她。
芸敷:“把你招了的话再说一遍。”
那个文莺抬起头来看看静微子,静微子怒目圆睁,却也掩不住心虚。
文莺叹了口气,哀声说道:“是我对不住你,熬不过大刑都招了。各位,确实是昆仑派掌门静微子买通我,给芸敷掌教下的‘锥心散’。”
芸敷款款走向静微子:“静师兄,我们相识多年,没想到你还把我的心腹侍女买通了,真是用心良苦啊!”
静微子:“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现在才说?”
唐允慢声慢气:“因为要等你露出狐狸尾巴。”他此时说话中气充沛,哪里有受伤和中毒的样子,似乎比比试前还要好上几分。
静微子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你们……”
人群中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静掌门,真是难为你了,你隐忍了多少年,胡子都花白了,结果今天功败垂成,我这个后生晚辈要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他这话虽是恭敬有礼,其实其中的讥讽之意谁都听得出来。只见那人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明明面目清俊,却又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意,明明身材伟岸,却又作着卑微小厮的打扮。
青州洛三阳最是眼尖:“哟,这不是蜀山派那个小娃娃吗?你不是在‘堕仙牢’里关大狱吗?”
芸敷:“几位小朋友冒险给我们报信,我自然要请他们好好看一场戏。”
此时我正站在芸敷掌教的身边,看到阿饼已经现身,便也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本来的样貌。站在唐允身后的一个蜀山弟子也脱去人皮面具,正是阿武。
静微子恍然大悟:“好啊,原来着了你们的道。哼,那又怎么样,你们即便知道了真相,还不是瓮中之鳖,哪里还有机会逃出生天。本来还想给你们一次活着的机会,事已至此,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今日只要有人还有异议,我便一个不留。”
只听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心狠手辣!”只见一个修长奇伟的身影从天御剑而降,他身姿挺拔,一身箭服,好不硬朗英俊。几日不见,为何我一见到他,就忍不住心跳加快。这人不是燕北辰是谁。
只见他身后是当日离去的那些剑侠,还有一些生面孔,人数众多,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悄悄蛰伏,早就将魔军层层包围。
“现在谁是瓮中之鳖,静微子,你倒是说说看。”说话的正是长安王二。
洛阳李大侠和青州洛三阳看到他都热情招呼:“王二你总算是来了,我们还以为你抛下我们一走了之了。”
王二笑道:“怎么会怎么会,我们不是说好要组成‘岁寒三友’,畅游江湖的吗?我的离开就是为了收集更好的段子,到时游历江湖时也好有些新花样说说。”
三人重聚首,真是高兴得几辈子都说不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