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密林。

黒狐潇洒地立在一棵百年老树的树叶密集处，静静地盯着刚刚赶来的孙宁斐。几只小鸟停在比黒狐略低的枝头，似感到了两人的气场，没有了往日的喧杂，只是时而抖着毛茸茸的小脑瓜东张西望。

孙宁斐是一路飞驰而来的，临近密林时才放慢脚步，整了整衣冠后，优雅从容地进了密林。他并不想让黒狐觉得他很心急。

可这一切正被黒狐看在眼里。居高临下地，他看见孙宁斐额头密集的汗珠和，微喘的气息。呵呵，黒狐轻笑，这个人，还是这么爱面子。

“出来吧。”孙宁斐觉到黒狐的存在，他对他一向是如此敏感。

黒狐也不躲藏，伴着一阵风落下地面，树叶也没惊动一片。因为他们之间的恩怨，影响其他生灵，那就是罪过了。

“消息很灵通嘛！”似是赞赏，实是...

孙宁斐冷笑，“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手掌。”

黑狐的声音带着从容，“如此，甚好。孙大人有何指教？”这很奇怪，两个敌对的人，见面就应剑拔弩张，怎么反倒像老朋友问候起来？

孙宁斐轻挑眉梢，这种气氛很怪，好像两个朋友在叙旧，可更怪的是他居然很享受这种感觉。

毕竟孙宁斐也是豪爽之人。见此情景，他索性放下戒备，一挥青袍背对黒狐坐在树桩上，把剑立在一旁。幽幽地开口，“你到底是谁？”

“哎，我还以为能大打一场呢。”黒狐也轻靠在一棵树旁，用他一贯油滑的语调说着，对孙宁斐的问题避而不答。

“我总有一种感觉－－－我们认识很久了。”孙宁斐自顾自地说。

黒狐闻言眨了眨眼，随即安然。“哈，我倒是觉得我们从没认识过彼此呢!

孙宁斐偏了偏头，他一时没明白黒狐的意思。

“哎，不知怎的，除了和你，我和谁打架都不过瘾。”黒狐有意无意地说，面具下的眼睛漆黑闪亮。

“打架？”孙宁斐听着黒狐孩子般的言语，脑海中浮现了另一个人的面孔。“是啊，只有我们，才是真正的对手。”像对黒狐说，又像对脑海中的人说。

“那么，要不要过两招？”面具下的嘴角弧度大大加深。

孙宁斐没听出黒狐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带着惋惜说，“为什么不可以做朋友？”

黒狐的眼神颤抖了一下，孙宁斐没有看到。黒狐勉强取笑道，“嘿嘿，孙大人也有如此‘柔情’的时候啊，可惜啊，我可不是倾国的少女，你找错对象了。”

孙宁斐被他玩世不恭的态度激怒了，猛地站起转身，怒对黒狐，“你为什么要为潜龙帮做事！”

黒狐先是一怔，后怒然回击，“那你为什么要为朝廷办事！”

“……”孙宁斐竭力想从对方的眼中寻找一丝熟悉，可毫无收获。

“或者你认为，”黒狐缓和了语气，“如果我们所处的位置不对立，我们就可以成为朋友了？”这声反问似在嘲笑孙宁斐的天真，可又隐着那么深的无奈。

孙宁斐叹口气。是啊，朋友？谁呢？他真不该把黒狐和他脑中的人混在一起。

“我明白了。敌人就是敌人。”孙宁斐说着，不再看黒狐，提起剑沿原路返回。

“不打算抓我回去吗？”黒狐冲孙宁斐背后大喊。

“会有机会的。”孙宁斐挥挥手中的剑，没有回头。“我今天来，就是来探明一件事的，”他停住，背影有些落寞，“现在我确定了，你，不是他。”

黒狐看着天青色的烟杉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知道孙宁斐口中的‘他’是谁。低头沉吟了一声，“当然，那个人，早就死了。”说着，背对着孙宁斐离开的方向，离开。留下一滴晶莹的泪湿润了脚下的土地。

他与孙宁斐，就这么背道而驰。